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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聯(lián)大的學術精神

2017-04-11 23:56:49王喜旺
史志學刊 2017年6期

王喜旺

(河北大學教育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簡稱西南聯(lián)大)是一所在抗日戰(zhàn)爭期間由北大、清華、南開聯(lián)合而成的,具有典型的現(xiàn)代意義的大學。它在短短的九年中[1]西南聯(lián)大自1937年8月底始,至1946年7月底終。實際存在時間應為九年,而不是通稱的八年。見西南聯(lián)大北京校友會等編.《笳吹弦誦情彌切》代序.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P1),培育出了在各個學術領域如群星燦爛般的知名專家、學者,讓我們現(xiàn)在的研究者發(fā)出“不可思議”之嘆[2]陳平原.中國大學十講.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P242),其學術精神也足以彪炳史冊,成為生發(fā)今日大學學術精神的寶貴資源。因此,筆者不揣淺陋,試在這里對西南聯(lián)大的學術精神進行必要的總結、闡發(fā)。

一、以救國為旨歸

抗日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使中國陷入亡國滅種的危機之中。面對這一危機,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會有拯救國家于危亡的意識。作為以天下為己任的知識分子,那種家國淪亡之痛與拯危救亡的意識就更為強烈。因此,他們如不選擇投筆從戎,便只能是把自己的學術研究事業(yè)與祖國的救亡自覺地聯(lián)系在一起,以學術的方式來救國。對于這一自覺意識,王瑤曾用非常簡練的筆觸做過表達。他說:“我們固然絕不能忽視救亡,但也絕不空談救亡,我們相信沒有和現(xiàn)實世界超然存在的甚么學術,惟有把學術和現(xiàn)實密切的聯(lián)系起來才是有價值的學術,也才真正對救亡有所補助。”[3]王瑤.關于第四十五卷周刊.清華周刊,(第45卷第1期).在這一自覺意識的指引下,在西南聯(lián)大,不論是人文社會科學工作者,還是從事自然科學研究的人員,都在用他們的研究來踐行他們對祖國的神圣責任。

時任西南聯(lián)大歷史系主任的雷海宗可以說是一個將學術與救國自覺聯(lián)系在一起的典型。他的學生王敦書在《憶雷海宗師》一文中曾這樣評說自己的老師:

從西安事變到盧溝橋事變,這是雷先生一生中的一個重大轉折點。此前他是一個基本不參與政治的學者,史學體系也尚未完全建立。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燃起了他滿腔的愛國熱情。他開始積極議政,將學術與政治緊密聯(lián)系起來,不僅確立了中國文化‘二周’說,并進一步提出了‘三周’文化的前景……他在西南聯(lián)大的校園里慷慨激昂地寫道:生逢2000年來所未有的亂世,身經4000年來所僅見的外患,擔起撥亂反正,抗敵復國,更舊創(chuàng)新的重任,——那是何等難得的機會!何等偉大的權利!何等光榮的使命[1]清華大學校史研究室編.清華人物志(二).清華大學出版社,1992.(P180)!

一句“將學術與政治緊密聯(lián)系起來”,可謂切中肯綮。這正揭示了雷氏治史的基本運思路向。而這一運思路向的基本目的指向便是“抗敵復國,更舊創(chuàng)新”。雷氏在學術上提出文化“二周”與“三周”說,與陳銓、林同濟等奮力樹起“戰(zhàn)國策派”的大旗,其鵠的亦在于此。

與雷氏在治學的路向上異曲同工的還有錢穆。在民族危難之際,如何用歷史的眼光來看待中國的暫時失利,從而使人們相信中華民族生命力的不朽,變得非常必要。而這一任務的完成,需要對中國歷史做通貫的研究、表述。對于這一點,他有著清醒的認識:

當知甲午一役,中國雖敗,日本雖勝,然不得謂其事已屬過去。甲午一役之勝敗,僅為中日兩邦開始斗爭之第一幕,其事必有持續(xù),而于持續(xù)中又必有變動,故決不當竟目日本為勝者,中國為敗者……故凡一歷史事件,莫不有其相當之持續(xù)性,而其間復有積極消極之分。積極者,乃此歷史大潮之主流。消極者,乃此歷史大潮之漩澓,更有泡沫浪花,雖本歷史大流之一相,而實無當于大體[2]錢穆.中國今日所需要之新史學與新史學家.蔣大椿主編.史學探淵——中國近代史學理論文編.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P1048-1049)。

因此,他自覺地轉向通史的研究與撰述。在西南聯(lián)大期間,他住在一座寺廟里,潛心寫作《國史大綱》這一通貫性的著作。對于寫作這一通史的目的,他是這樣來表述的:“此種新通史,其最主要之任務,尤在將國史真態(tài),傳播于國人之前,使曉然了解于我先民對于國家民族所已盡之責任,而油然興其慨想,奮發(fā)愛惜保護之摯意也。”[3]錢穆.國史大綱.商務印書館,1948.(P7)其以史救國的良苦用心,一目了然。

不僅人文社科研究者在其研究中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救亡傾向,就是自然科學工作者,也是如此。

李憲之的研究計劃是研究“中國西南高層氣流”。他在提交研究計劃的說明中指出,這一研究“在實用上也非常重要,因為中國西南在國際陸空交通上、在國防上、在農業(yè)上、在經濟上,都很重要。而氣象與此諸點,均有密切關系。”[4]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云南師范大學編.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史料(第三卷).云南教育出版社,1998.(P554)其對研究的實用性論證,正反映了他在治學上的救亡指向。

周培源在抗戰(zhàn)開始前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相對論。在抗戰(zhàn)開始后,他的主要研究方向適時地轉向了湍流研究。他之所以這么做,是考慮到湍流研究的應用性較強,可能會對抗戰(zhàn)有直接的作用[5]清華大學校史研究室編.清華人物志(二).清華大學出版社,1992.(P180)。

總之,西南聯(lián)大的學者不論是在研究中選擇直接服務于抗日救國的課題進行研究,還是在“無裨實用”的學科中盡量寄寓救亡之意,都是其以學術救國思想的直接反映。

二、“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學術的獨立、自由是學術的命脈之所系。早在1929年,后來成為西南聯(lián)大歷史系教授的陳寅恪便對學人必須具有學術獨立、自由的理念有著極為明晰的自覺。他在其《清華大學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中這樣寫道:

士之讀書治學,蓋將以脫心志于俗諦之桎梏,真理因得以發(fā)揚。思想不自由,毋寧死耳。斯古今仁圣所同殉之精義,夫豈庸鄙之敢望……先生之著述,或有時而不章。先生之學說,或有時而可商。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1]劉桂生等.陳寅恪學術文化隨筆.中國青年出版社,1996.(P8-9)

他在這里主要表述了兩層意思:一是王國維在學術上所彰顯的獨立、自由精神,具有永不磨滅的價值;二是只有在治學中超越于“俗諦之桎梏”而駐于獨立、自由之境,才有可能發(fā)現(xiàn)真理并將之發(fā)揚光大。

不僅身為學界泰斗的陳寅恪有這樣的覺悟,就是當時的學界新銳,也是學術獨立、自由的提倡與信守者。時為聯(lián)大哲學教授的賀麟在1941年寫過一篇《學術與政治》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他的中心論點便是:“學術在本質上是獨立自由的,不能獨立自由的學術,根本不能算是學術。”那么,為什么“學術在本質上必然是獨立自由的”呢?因為“學術是一個自主的王國,她有她的大經大法,她有她神圣的使命,她有她特殊的廣大的范圍和領域”[2]楊東平.大學精神.文匯出版社,2003.(P103)。

當然,學術獨立、自由不但是聯(lián)大學人的自覺意識,更是他們的實際行動。這一行動集中體現(xiàn)在學術對政治的抵抗之中。

西南聯(lián)大成立之初,正值國民黨加強對教育控制之際。1939年,蔣介石在第三次全國教育會議上聲稱:“今天我們再不能附和過去誤解了許久的教育獨立的口號。……應該使教育和軍事、政治、社會、經濟一切事業(yè)相貫通。”另外,他還提出了“教育界齊一趨向,集中目標,確確實實為實現(xiàn)三民主義而努力”的要求[3]中華民國教育部年鑒編纂委員會.第二次中國教育年鑒.商務印書館,1948.(P82-83)。這顯然是政治強權加強對教育控制的動員令。在這一動員令的影響下,國民黨政權大大強化了對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的控制。

西南聯(lián)大作為當時中國大學的“排頭兵”,自然是國民黨政權首要控制的對象。國民黨政權采取了若干手段對聯(lián)大進行控制。其中,直接影響聯(lián)大學術事務的有下面幾項。

其一,用行政手段強行貫徹所謂“部訂”規(guī)章制度,如“部頒”大學課程表,“部訂”教科書,“部頒”教師資格審查等規(guī)定。其二,規(guī)定院長以上行政負責人必須加入國民黨。1939年,聯(lián)大三常委之一、國民黨中央委員蔣夢麟秉承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組織部部長朱家驊之命,改組了聯(lián)大的區(qū)黨部。7月23日,他在梅貽琦家約請聯(lián)大院長以上負責人舉行“茶會”,在“茶會”上宣布:“凡在聯(lián)大及三校負責人,其未加入國民黨者,均先行加入。”[4]蔣夢麟、梅貽琦致三校院長以上負責人函.見聯(lián)大檔案卷45《其他》卷.轉引自清華大學校史編寫組.清華大學校史稿.中華書局,1981.(P297)其三,國民黨重慶當局還派人到聯(lián)大,邀請各院教授20多人,“勸請”他們加入國民黨,甚至未經他們本人同意,就擅自在發(fā)放薪水時扣了他們的黨費,企圖造成聯(lián)大教授加入國民黨的既成事實。

國民黨所采取的那些舉措,表面上看起來只是關乎聯(lián)大的教學事務與聯(lián)大教授是否加入國民黨的問題,并沒有干涉聯(lián)大的學術事務。但如果仔細體察,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控制措施與聯(lián)大的學術事業(yè)的發(fā)展密切相關。在聯(lián)大,是實行教學自由的。教師講什么,如何講,都有著相當大的自由度。教師在課堂上所講,基本上就是自己的研究成果。這就意味著教師的學術研究與聯(lián)大的課程設置與教學內容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關系。教育部要求統(tǒng)一課程與教材,那就不僅是對聯(lián)大課程設置與教學內容自主權的干涉,同時也是對聯(lián)大教授學術研究獨立、自由的干涉。另外,教師資格的基本資格是學術資格,聯(lián)大的教師之所以能獲得某一任職資格,是以聯(lián)大的專家對其學術水平的認可為前提的。國民黨政權的教育部對教師進行資格審查,實質上是對聯(lián)大學術獨立之尊嚴的一種侵犯。這必然會引起聯(lián)大教授的反感。據(jù)聞一多說:“大學里的課程,甚至教材都要規(guī)定,這是陳立夫做了教育部長以后才有的現(xiàn)象。這些花樣引起了教授中普遍的反感。有一次教育部要重新‘審定’教授們的‘資格’,教授會中討論到這問題,許多先生發(fā)言非常憤激。”[1]聞一多.八年的回憶與感想.聯(lián)大除夕社編.聯(lián)大八年.西南聯(lián)大學生出版社,1946.此外,國民黨政權之所以要求或“勸請”聯(lián)大院長以上的負責人與教授加入國民黨,意在以國民黨的意識形態(tài)來控制聯(lián)大的學術與教育,將其納入有利于國民黨的發(fā)展軌道。這對于堅持學術自由的學人來說是不能容忍的。因此,對于國民黨政權的諸種控制措施,教授們堅決予以抵制。

1940年6月10日,聯(lián)大教務會議通過了一封致聯(lián)大常委會的公函,猛烈地抨擊了教育部關于統(tǒng)一課程、教材的命令。這一公函是從如下幾方面來表述其反對統(tǒng)一課程、教材的理由的[2]西南聯(lián)合大學教務會議就教育部課程設置諸問題呈常委會函.1940-6-10.見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編.國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史料(第三卷).113—114.本段的所有引文都出自這一公函.(P299)。第一,大學的重要特點是“包羅萬象”與“一致而百慮”。從世界的眼光來看,“世界各著名大學之課程表,未有千篇一律者”,即使是“同一課程”,“各大學所授之內容”也沒有“一成不變”的。正因為這樣,“所以能推陳出新,而學術乃可日臻進步也”。可見,這一條理由所要表達的意思是,百家爭鳴是學術發(fā)展的重要前提,而只有不統(tǒng)一課程,才能為百家爭鳴創(chuàng)造條件。第二,“教育部為最高教育行政機關,大學為最高教育學術機關”,前者“為有權者”,后者“為有能者”,權能分開,各行其職,“事乃以治”。其主張權能分開、各司其職,直接標舉出了維護大學學術獨立的旗幟。第三,“教育部為政府機關”,而大學則是“百年樹人”的單位,二者有著很大的不同。教育部可隨著政府政策的變化而“時有進退”,而大學的“政策設施宜常不宜變”。大學如果跟著教育部的政策“朝令夕改”,其結果就是研究工作無法進行,也難以教導學生。這條理由特別指出教育部與大學性質的不同與大學的施為不能隨著教育部的政策變化而變化,其用意十分明顯,還是在強調大學在研究與教育上的獨立性。第四,如果“令教授所授之課程,亦經教部之指定”,即使是“課程之內容”,都要“經教部之核準”,就會“使教授在學生心目中曾教育部一科員之不若,在教授固已不能自展其才,在學生尤啟輕視教授之念,與部中提倡導師制之意適為相反。”從字面的意思來看,這條理由依然是在說統(tǒng)一課程的流弊,但若仔細品味,我們就會明白,它實質上是在特別申明:在學術、教育領域,教授應該有其不可侵犯的獨立性。只有理解了這一點,我們才能理解,為什么他們會在這條理由陳述的一開始,就征引“師嚴而后道尊,亦也謂道尊而后師嚴”的古訓了。在上述的四條理由中,有三條理由或明確、或委婉地表達了聯(lián)大教授的學術獨立、自由的自覺意識與強烈意愿。

這一公函在教務會議通過后,很快上交聯(lián)大常委會。經由梅貽琦簽字,這一公函迅速轉呈教育部。除此之外,不少教授把教育部發(fā)的教員資格審查表扔進了字紙簍。不少院長雖迫于國民黨的淫威,表面上加入了國民黨,但從來不參加國民黨的任何活動。如陳序經那樣有著硬挺風骨的院長,則堅決拒絕加入國民黨,并明確地說,他寧愿辭去法商學院院長的職務,也不加入國民黨。多數(shù)系主任也拒絕加入國民黨。對國民黨重慶當局“勸請”加入國民黨與未經教授本人同意,就擅自在發(fā)放薪水時扣了他們的黨費,企圖造成既成事實的行為,劉仙洲等教授表示嚴詞拒絕[3]清華大學校史編寫組編著.清華大學校史稿.中華書局,1981.(P299)。這些都彰顯了西南聯(lián)大學人在學術獨立、自由上的風骨。

三、“百花齊放”與“百家爭鳴”

以學術獨立、自由為行動指南,西南聯(lián)大學人依著不同的學術流派,按照各自的治學興趣、問題意識,沿著各異的學術路徑前行,這造成了西南聯(lián)大花樣繁多的治學路徑、學術觀點的繁榮與共生。我們先從治學的路徑上來看。

在聯(lián)大的哲學系,有著兩種不同的治學取向并行不悖。以北大教授為主體的學者群體“著重研究中國、西洋和印度的古典哲學,也就是研究哲學史”,而以清華教授為主體的學者群卻“著重研究哲學問題”,“不問這些問題過去是怎樣產生、怎樣解決的”[1]王太慶譯.柏拉圖對話集(附錄).商務印書館,2004.對于這兩種不同的哲學研究的路向,何兆武亦有類似的說法.參見何兆武.歷史理性批判論集.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709—710.(P670)。

在戰(zhàn)爭的年代,雖然同為歷史學家,其研究的目的都是“為了激勵民眾起來奮發(fā)抗戰(zhàn)”[2]羅志田.20世紀的中國:學術與社會(史學卷).山東人民出版社,2001.(P670),但選擇的路徑卻是不同的。錢穆“走的是回歸傳統(tǒng)的路子”,力圖從中國歷史發(fā)展脈絡的梳理、文化精神的開掘中尋求中國文化再生的力量,而雷海宗“則從西方的哲學思想中尋找激勵人心的力量”,以西方的文化形態(tài)學的觀點來“解釋中國與世界歷史,幫助人們面對嚴酷的現(xiàn)實”[2](P670)。

同樣是研究《周易》,沈有鼎是從邏輯學的角度切入進行研究的。而聞一多則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進行研究,將《周易》作為“鉤稽古代社會史料”的文本來對待[3]聞黎明.聞一多傳.人民出版社,1993.(P194)。

可見,聯(lián)大學人在研究路徑上是各逞其異。至于學術觀點上的繁雜,那就更是難以盡數(shù)了。幾乎在每一個系,都有種種自成一體的學說并存。

從哲學系來說,“金岳霖是主張新實在論的,馮友蘭先生有‘新理學’,賀麟先生則有‘新心學’,洪謙先生屬于邏輯實證主義的維也納學派。”[4]訪中國教育前輩汪子嵩:往事舊友欲說還休.見http://www.qianlong.com.

在歷史系,同樣是以歷史研究救國為職志,錢穆所極力推崇的是“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將之視為“中國文化不會滅絕的根據(jù)”。雷海宗則認為:“戰(zhàn)爭的取勝靠的恰恰不是這種人文精神,而是與之相反的、準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2](P674-675)陳寅恪則對他們兩個人似乎針鋒相對的觀點淡然處之,在自己堅實考證的基礎上,提出了唐史研究的種族與文化的觀點[5]張杰等選編.解析陳寅恪.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P403-418)。

既然有不同的治學理路與學術觀點呈現(xiàn)出“百花齊放”之態(tài),那“爭奇斗艷”便是勢所必然。所以,在聯(lián)大,學術上的討論、爭辯是廣泛而熱烈地存在著的。

學術刊物作為聯(lián)大學人公開的論壇,是他們爭鳴的重要園地。《戰(zhàn)國策》和《戰(zhàn)國》是聯(lián)大學人創(chuàng)辦的學術刊物。它們不僅是雷海宗、陳銓等發(fā)表自己研究成果的陣地,同時,“許多與‘戰(zhàn)國策’派成員觀點相左的學者還在《戰(zhàn)國策》和《戰(zhàn)國》等刊物上發(fā)表文章,闡述各自不同的學術觀點,如賀麟、沈從文、朱光潛、吳宓以及馮友蘭等人,均有不同觀點見諸于該類刊物。”[6]趙新林,張國龍.西南聯(lián)大:戰(zhàn)火的洗禮.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P124)

學術刊物固然是聯(lián)大學人進行學術爭鳴的一個不可或缺的陣地,也有其他的爭論空間不可比擬的優(yōu)點,但這一爭鳴的空間畢竟太有限了,遠遠滿足不了聯(lián)大學人對學術爭鳴的熱情與興趣。因此,學術上的爭論往往從學術刊物中蔓延開去,在其他空間中展開。

在聯(lián)大,教師之間相互聽課是一種風氣。其目的是為了學習別人在學術上的長處,以求博采眾長。在聽課之中或之后,教師之間總會有一些交流與討論。比如對被稱為中國哲學之源的《易經》,沈有鼎從邏輯學角度講授,聞一多則從社會學的角度講授。沈有鼎的課,聞一多常常在第一排充當最熱心的聽眾,反之亦然。在相互聽課的過程中,兩位先生常常當堂進行學術交流[7]康心.教育史上的神話——張世英追憶聯(lián)大生涯.見北研,樹人主編.北大百年老照片.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1998.(P106)。

除了在課堂上,在其他場合,也常常有思想的交鋒。比如在一次中文系的師生座談會上,一位學生提出系里開設的古典文學課程太多,希望能多開一些“新文學”方面的課程。當時的系主任羅常培對此情緒反應激烈,批評了那位同學的思想。他說,中文系就是研究中國語言文字和古代文學的系,要學新文學就不該來中文系。聽了羅常培的話,朱自清當即站起來,對羅氏的說法予以反駁。他認為這個學生的要求是合理的。楊振聲也跟著發(fā)言,對朱自清的說法表示贊同。一次座談會,幾乎成為一場中文系辦學方向的討論會。可貴的是,朱自清、羅常培、楊振聲并沒有因為這一爭論而交惡,而是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個人關系。作為聯(lián)大中文系的前后兩任系主任,朱、羅二人一直相互尊重、支持,共同扶持著聯(lián)大中文系度過了戰(zhàn)時的艱難時光[1]趙新林,張國龍.西南聯(lián)大:戰(zhàn)火的洗禮.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P84)。

學術自由帶來的結果不僅是學術上的百家共存與爭鳴,還有中西、文理、古今的會通。因為在學術的大道中,中西、文理、古今之學雖有相對的畛域,但實質上是暗道相通的。循學術自由之原則,心靈思接千載、視通萬里,在治學疆域的一步步拓展中,自能不期然地跨越中西、文理、古今之學的邊界,而臻于會通、融貫之境。聯(lián)大的學人用他們的實踐印證了這一點。

四、中西、文理、古今的會通

聯(lián)大的許多教授都有在學術上中西會通的卓識。陳寅恪在1932年就表達了這樣的觀點:“其真能與思想上自成系統(tǒng),有所創(chuàng)獲者,必須一方面吸收輸入外來學說,一方面不忘本來民族之地位。此二種相反而適相成之態(tài)度,乃道教之真精神,新儒家之舊途徑,而二千年吾民族與他民族思想接觸史之所昭示者也。”[2]陳寅恪.馮友蘭中國哲學史(下冊)審查報告.陳寅恪.金明館叢稿二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P252)可見,他的主張是,學術研究中既要以中國學術為本位,又要吸收外國學術的營養(yǎng),將二者融會貫通。除了陳寅恪,許多聯(lián)大學人也有此卓識。

雷海宗明確主張,治史學者應走“學貫中西”之路。其理由是:”歷史學家只有在廣博的知識基礎上才能對人類和各個國家民族的歷史文化有總的了解,才能對某些專門領域進行精深研究,得出真正有意義的認識。”[3]北京大學校友聯(lián)絡處編.笳吹弦頌情彌切.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P123)

聞一多認為,研究中國文學的學者應熟悉外文,把中國文學與外國文學的研究結合起來進行[4]張世英.北窗囈語——張世英隨筆.東方出版社,1998.(P223)。

聯(lián)大學人在這樣的明確意識的指引下,自覺地在思維上、知識結構上,朝著中西貫通的方向努力。因此,他們在學養(yǎng)上呈現(xiàn)出中西貫通的特點。對于這一點,畢業(yè)于聯(lián)大外文系的趙瑞蕻有過這樣的描述:“西南聯(lián)大許多老師教授們都是知識淵博,學貫中西的。他們既對祖國古籍、民族文化優(yōu)秀傳統(tǒng)有親切的了解和長期深湛的修養(yǎng),可以說有著一種執(zhí)著的愛;又對西方思想、文化學術很熟悉,進行過這樣那樣的研究,并且他們都精通一兩種外國語,能講能寫,甚至懂多種外語。”[5]趙瑞蕻.離亂弦歌憶舊游——從西南聯(lián)大到金色的晚秋.文匯出版社,2000.(P459)鯤西在回憶社會學系的師友時則說:“研究西洋社會的學者并不是只看西書,他們都有極高的中國文化修養(yǎng)。”[6]鯤西.追憶西南聯(lián)大.文匯報,2002-9-18.趙瑞蕻與鯤西用的是概括性描述,而何兆武則用枚舉的方式來說明:“吳宓先生教授西洋文學,陳岱孫先生教授西方經濟學,金岳霖先生、賀麟先生教授西方哲學,但他們的中學素養(yǎng)都是極為深厚的。朱自清先生、聞一多先生教授中國文學,但都深入研究過西方文學。”[7]何兆武.歷史理性批判論集.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P739-740)

由于具備這樣的學養(yǎng),他們在學術工作中,便很容易地將中西之學融為一體。這一點,從他們治學的運思路向中便可一目了然。

陳寅恪雖是一個以治中國史為主的學者[1]陳寅恪的研究領域不只限于中國史,如敦煌學、突厥學、藏學等,就很難把它們簡單地歸到中國史研究的領域,但其代表作《柳如是別傳》《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均為中國史研究領域的成果,因此,我們可以說,他是一個以治中國史為主的學者。,但他的論著都是在廣泛征引、使用中西學術成果的基礎上撰述而成的。對于陳氏的治學特點,臺灣的汪榮祖盛贊為:“直接接觸到西洋語文考證學派、實證主義史學,合中西考證于一爐而融會貫通”[2]汪榮祖.史家陳寅恪傳.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P53)。大陸學者李巖則贊之為:“陳氏早年接受西方史學理論的熏染,又幼承家學,使其學問淹貫古今中外,但他并不拘守成例,而是能融會貫通,形成自己獨特而又有創(chuàng)新的治學風格和求實的治學精神。”[3]張杰等選編.解析陳寅恪.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9.(P355)可見,在陳寅恪的治學實踐中,中西會通的特點是甚為突出的。

與陳寅恪類似,湯用彤也是一位在治學上中西貫通的大師。鄧艾民在《湯用彤先生散憶》中曾對湯氏的治學特色做過這樣的總結:“他運用西方哲學與印度哲學以治中國哲學,融會貫通,不露痕跡。他詳細闡述了斯賓諾莎關于上帝的思想,并用這些觀點來分析王弼的貴無論。他借萊不尼茲的預定和諧來說明嵇康的聲無哀樂論。他參考休謨對經驗的分析來解釋郭象破除了離用之體。這些論述都很細致而又自然,使人能更清晰地體會中國哲學思想中的深微的含意。”[4]北京大學校友聯(lián)絡處編.笳吹弦誦情彌切.(P75)

聯(lián)大教授不但在治學上達到了中西會通的境界,而且登臨了文理會通之境。這與他們具有文、理兼通的興趣、學養(yǎng)是分不開的。

王敦書在盛贊雷海宗博通文理的學養(yǎng)時曾說,雷氏“精通多種外語,不僅兼通古今中外的歷史,而且在哲學、宗教、文學、藝術、地理、氣象、數(shù)學、生物和科技等方面都有淵博的知識和精辟的見解。”[4](P124)

鄭桐蓀雖然是數(shù)學系的教授,但“博聞強記,于文史詩詞無所不窺。……對于歷代興廢,山川變革,乃至名勝古跡,遺聞逸事,每喜與人談說,創(chuàng)見頗多”[5]何兆武.歷史理性批判論集.清華大學出版社,2001.(P740-741)。作為一個數(shù)學教授,卻對文史、地理之學有著廣泛的興趣與深厚的修養(yǎng),殊為難得。

如雷海宗、鄭桐蓀這樣的學者在聯(lián)大還有許多。如華羅庚是數(shù)學家,可以說是當時數(shù)學界年輕的領軍人物,卻能寫相當流麗的散曲。趙九章是地球物理學家,卻擅長書法,寫的文征明小楷,“極其秀雅流麗”[6]汪曾祺著.鄧九平編.汪曾祺全集(第四卷).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P64)。

文理兼通的學養(yǎng)自然便外化為治學上的文理會通。對于此點,何兆武備加推崇,并曾在其談論“清華學派”的一篇文章中大書特書:

潘(光旦)先生一方面大量引用了當代生物學與遺傳學的成果,一方面又結合中國傳統(tǒng)文獻,寫出了清代伶人血緣研究、明清兩代嘉典望族研究等著作,迄今不失為這一方面的開創(chuàng)性的嘗試……王竹溪先生是物理學的大師(他是楊振寧作研究生時的導師),他編寫了一部中文字典,據(jù)語言學家朱德熙兄語我,那是迄今最好的一部中文字典。曾昭掄先生是化學界的權威(他曾多年任中國化學會的會長),卻同時從事民主運動和多種社會活動,還作過許多次公開講演,有一次的講題是‘戰(zhàn)后蘇聯(lián)在國際上的地位’。劉仙州先生是機械工程界的元老,他贈給同學們的書是《史記》和《漢書》,還寫過《諸葛亮木牛流馬考》的論文[5](P740-741)。

從何兆武有限的見聞中所列舉的這些人物的治學取向,我們不難看到聯(lián)大學人文理會通的治學取向。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文理會通的實踐者,也是值得我們效法的。

陳國符是化學系的教授,其開設的課程有“工業(yè)化學”“造紙與人造絲”“補充工業(yè)化學”“造紙化學”等。在從事化學研究的同時,他還研究《道藏》。《道藏》是歷代道教文獻的總的匯集,可以說包羅萬象。沒有文史與理工貫通的功底是無法開展研究的。因為他“博覽群書,經史子集無所不讀”,“知識范圍包括文史、戲曲、金石、營造等”,所以,他才能在研究的基礎上,寫成了開拓性的巨著《道藏源流考》[1]楊立德.西南聯(lián)大的“斯芬克司”之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P266)。

鄭桐蓀雖然是數(shù)學系的教授,但“實際治學范圍遠不止此。......晚年著《禹貢地理新釋》,有獨到見解。亦喜搜索北京掌故,著《元明兩代京城之南面城墻》,對北京城墻的歷代沿革提出自己的看法。”[2]張奠宙,王善平.陳省身傳.南開大學出版社,2004(P84)

聯(lián)大學人不僅追求在治學上將中西、文理打通,對古今會通的治學境界也是孜孜以求。對于這一點,朱自清說得好:“要知道只憑著若干種傳統(tǒng),固不足以知今,亦不足以知古......我們現(xiàn)在非打破‘正統(tǒng)國學’的觀念不可。我們得走兩條路:一是認識經史以外的材料(即使是弓鞋與俗曲)的學術價值,二是認識現(xiàn)代生活的學術價值。”[3]朱自清著.朱喬森編.朱自清全集(第四卷).江蘇教育出版社,1996.(P196)朱自清在這里所標示的,便是將古代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生活打通進行研究的路向。

與朱自清同聲相應,在1943年,聞一多在給臧克家的信中曾這樣說:“經過十余年的故紙堆中的生活,我有了把握,看清了我們這民族這文化的病癥,我敢于開方了。......你(指臧克家)誣枉了我,當我是一個蠹魚,不曉得我是殺蠹的蕓香。雖然二者都藏在書中,他們的作用并不一樣。”[4]聞一多1943年11月25日致臧克家的信.聞一多.聞一多書信選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6.(P316)在這里,聞一多很明白地告訴他的學生,他治史的目的不是為了做泥首古籍章句的書蟲,而是為了給“民族的病癥”“開方”。其將古典與現(xiàn)代生活打通、古為今用的學術旨趣是明顯的。

錢穆與雷海宗雖然在治學的路徑存在回歸傳統(tǒng)與轉向西方的巨大差別,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貫通古今、古為今用。錢氏在西南聯(lián)大時期所撰寫的《國史大綱》,便是一部通貫古今性的著作。他在談到其寫作該書的目的時說:“此種新通史,其最主要之任務,尤在將國史真態(tài),傳播于國人之前,使曉然了解于我先民對于國家民族所已盡之責任,而油然興其慨想,奮發(fā)愛惜保護之摯意也。”[5]錢穆.國史大綱.商務印書館,1948.(P7)其以通貫性研究服務抗日救國的傾向是明顯的。雷海宗亦然。他在當時提出中國文化的“三周”說,其理論背景便涵蓋了從周朝建立、淝水之戰(zhàn)、抗日戰(zhàn)爭三個時間節(jié)點,顯然是在通貫古今的基礎上提出自己的學說的。而提出這一學說,目的是為了“擔起撥亂反正,抗敵復國,更舊創(chuàng)新的重任”[6]清華大學校史研究室編.清華人物志(二).清華大學出版社,1992.(P180)。

五、忘我地投身學術事業(yè)

西南聯(lián)大學人能夠創(chuàng)造出豐碩的學術成果,絕非出自僥幸,而是與他們對學術異乎尋常的赤誠而熱烈的追求分不開的。那么,他們對學問懷有怎樣的赤子之心,又是如何狂熱地投入其中呢?這首先表現(xiàn)在他們在博采眾長中所具有的無我情懷上。

博采眾長是提升治學境界的必由之路,這是古今中外的不易之理。因此,在學術史上,學者博采眾長的例子可以說不勝枚舉。若說在學術上博采眾長是聯(lián)大學人對學術赤誠的表現(xiàn),恐怕很難讓人信服。筆者在這里想要特別指出的是:聯(lián)大學人在博采眾長上的異乎尋常之處在于,他們在學習別人在學術上的長處時,頭腦中只有是否能吸取他人所長的念頭,而沒有任何世俗的顧忌。

在常情常理看來,一個教授與學生同樣坐在課堂上聽另外的教授講課,對聽課者來說是有失尊嚴的事,在一向很是看重“面子”的中國人那里,更是頗難為情的事。可是,在西南聯(lián)大,一個教授去別的教授課堂上聽課,竟然是十分平常。不僅有教授去聽本系別的教授的課,還有跨系,甚至跨學院去聽課的。

著名的哲學史家湯用彤開講魏晉玄學時,馮友蘭“每堂不缺地去聽”[1]清華大學校室研究室編.笳吹弦誦情彌切.中國文史出版社,1988.(P49)。聽者與被聽者都是哲學史家,專業(yè)相同,互相吸收所長是很好理解的。但更多的是,不少教授走出自己的學系,到別的系教授的課堂上聽課。

沈有鼎是哲學系的教授,卻去聽中文系教授聞一多所講的《周易》與唐蘭所講的《說文解字》,還聽外文系教授馮至開講的《歌德》[2]康心.教育史上的神話——張世英追憶聯(lián)大生涯.見北研,樹人主編.北大百年老照片.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1998.(P106)。學術興趣可真夠廣泛的。無獨有偶,馮至也是如此。據(jù)馮至的兒子說,從馮至殘缺不全的日記中可以看到,僅僅在1942年6月到11月,馮至“就聽了陳康的‘柏拉圖的年齡論’、馮文潛的‘美與丑’和朱自清的‘宋詩的思想’等”課程[3]西南聯(lián)大北京校友會編.慶祝西南聯(lián)合大學成立65周年紀念特輯.西南聯(lián)大北京校友會簡訊,(第32期).(P58)。馮至是外文系的教授,卻到哲學系去聽陳康、馮文潛的課,到中文系去聽朱自清的課。與沈有鼎相比,不遑多讓。更讓人覺得有些驚奇的是,物理系年輕的教授王竹溪則跨過了學院,到中文系去聽似乎與自己的專業(yè)風馬牛不相及的唐蘭的《說文解字》課。

教授之間相互聽課不僅是普遍存在的,而且教授之間相互聽課,態(tài)度也甚為恭敬。此教授在聽彼教授的課的時候,往往就像學生對待老師似的。

馮友蘭在西南聯(lián)大時期便已經是名滿天下的人物,時任聯(lián)大文學院院長,在聯(lián)大無疑是一個很有身份的人。但是,在著名的哲學史家湯用彤開講魏晉玄學時,馮友蘭如同一個大學生一樣“每堂不缺地去聽”[1](P49)。唐蘭上《說文解字》課,“班上聽課的除了中文系同學之外,還有兩位教授,一位是哲學系的沈有鼎先生,另一位是物理系的王竹溪先生。他們兩位每堂必到,整整聽了一學期”[4]北大校刊編輯部編.精神的魅力.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P67)。世俗的那些所謂身份、臉面,似乎對他們不起任何作用。如果是沒有一種無我情懷,如何能夠做到?

他們的這種無我情懷在世俗的眼光看來,無疑是有一些驚世駭俗。聯(lián)大學生聞山就曾向馮至的兒子說過,當時沈有鼎去聽馮至的《歌德》課時,沈氏“頭戴一頂缺了邊的破草帽,身穿灰布舊長袍,坐在第一排,旁若無人地專心聽講”,這讓“他這個剛走近聯(lián)大校門的青年人感到震撼”[3](P58)。

如果說教授去與自己身份、地位大致相當?shù)膶W人課堂上聽課已經讓人覺得驚異的話,那么,教授與學生討論學問,就更是不可思議了。但是,這確實就發(fā)生在那時的西南聯(lián)大。據(jù)王浩回憶,他在大學二年級結束時已修完所有數(shù)理邏輯的課程,具備了相當?shù)臄?shù)理邏輯知識基礎。因此,沈有鼎與王憲鈞兩位教授就與王浩商量,共同去讀希爾伯特與波奈斯合著的《數(shù)學基礎》,“約好了每人報告一章,輪流負責”。雖然在王浩“報告了一章之后,兩位老師就沒有接下去”[5]劉培育主編.金岳霖的回憶與回憶金岳霖.四川教育出版社,1995.(P230),但這一倡議的開始本身就很能說明聯(lián)大學人與學生平等討論學問的風范。

另外,從沈有鼎與北大文科研究所的研究生李榮之間的一段學術因緣也許更能清晰地看到聯(lián)大學人的胸襟。李榮在剛考上研究生的時候,沈有鼎常常去李榮的宿舍,與李榮“討論等韻問題”,而且這種討論是“帶點求教味道的”[4](P67)。沈有鼎是聯(lián)大的名教授,而李榮只是一個一年級的研究生。而且是沈有鼎主動到李榮的宿舍里去討論問題。如果是稍微有一點世俗的臉面、架子的想法,這種事情都是不可能發(fā)生的。

其次,聯(lián)大學人對學問的赤誠、熱烈,還表現(xiàn)在他們在治學中所達到的忘我境界上。在聯(lián)大學人中,以忘我的精神投入學問者,可謂比比皆是。

華羅庚在回憶他與聞一多埋頭學問的日子時說:“在陳家營,聞先生一家八口和我們一家六口隔簾而居期間,我伏首搞數(shù)學,他埋頭搞‘槃瓠’,......在他埋頭‘槃瓠’期間,無論春寒料峭,還是夏日炎炎,他總是專心工作,晚上在一小油燈下一直干到更深,陶醉在古書的紙香中。”[1]《聞一多紀念文集》編輯委員會編.聞一多紀念文集.三聯(lián)書店,1980.(P179-180)

吳韞珍在極端困難的環(huán)境中,教學、研究仍一如往日。他曾多次率領助教和學生進行云南植物之調查和標本之采集,跋涉于千山萬水,足跡遍云南。他的同事李繼侗教授在回憶吳氏這一時期的工作態(tài)度時說:“‘猶憶在云南點蒼、雞足采集時,白晝跋涉終日,寒夜伴侶早眠,先生獨燃燭描繪日間所得之標本至午夜,山風砭骨,先生似不覺也。’”[2]李繼侗.李繼侗文集.科學出版社,1986.(P192)

不論是聞一多在斗室中終日“陶醉在古書的紙香中”,還是吳韞珍在野外考察、繪制標本中直至午夜,“山風砭骨”而不覺,都是駐在一種忘我之境。

如果說上述的忘我之境在常人看來還是正常的話,有的學者沉浸在自己的學術世界中,則顯得有些行為古怪。如曾昭掄,由于其專注于自己的化學研究,不修邊幅。在聯(lián)大,他的鞋前后張嘴是出了名的。更讓人費解的是,在下雨的時候,他只顧思考問題,拿著傘,常常忘了打開,冒雨而行[3]曾昭掄文集編撰委員會.一代宗師——曾昭掄百年誕辰紀念文集.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P268-269)。

更有甚者,在陷于思維之樂時,竟然連自己身體的安危都置之度外。在長沙臨時大學遷往昆明時,有一路是由十幾位教師組成的隊伍。他們的乘車路線是從桂林到憑祥。當汽車路過憑祥城門時,司機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但是,馮友蘭手放在車窗外,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世界中,對司機的提醒渾然不覺,結果造成了手腕骨折。后來,金岳霖對馮氏的女兒開玩笑說,當時司機通知大家,不要把手放在車外,要過城門了。別人都很快照辦了。只有你父親聽了這話,卻考慮:為什么不能放在車外?放在車外和不放在車外的區(qū)別是什么?其普遍意義和特殊意義是什么?還沒有考慮完,已經骨折了[4]楊立德.西南聯(lián)大的“斯芬克司”之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5.。金岳霖所說雖然是調侃之言,但對馮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中的忘我狀態(tài),卻是一個很好的描摹。

通過一路的考察,到了這里,我們可以說,西南聯(lián)大的學術精神的確是現(xiàn)代學術的歷史長卷上一道頗為絢麗、迷人的文化“風景”。在當代大學精神建設的理念設計與實踐操作中,值得我們當今的教育決策者、大學人以之作為借鏡,再三沉思、涵泳。

(責編:張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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