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秋[組詩]

賈玉普

藤

沐浴如秋雨

卸載塵垢，如落葉

你遞過來香煙

一半灰燼，一半煙蒂

伸出兩個指頭，如手足

落葉尋蹤

秋水走前，我步后

水的倒影里，你在清點

庭前落櫻

風煮茶

葉煮風

現在輪到我這里

用你外面的庭院

煮你里邊的

空藤

戒

這個中秋，我悄悄

戒酒，戒葷，戒這個世界

一切與酒葷為敵的

人

取中道，人鬼

兩扇門

取先生五支香煙

左邊的一支，把生活放到

煙霧里，看開

取先生五部經書

右邊那一部，把經文放到

香火外，通讀

取先生墻上的半張弩

假弦其上，把謎團放到窗口

射中

蛙鳴聲聲

天空只有井口那么大

雪山只有手機屏幕

那么寬

羊群在手掌心里

跑動，羊的數量只有草原上

飄舞的雪花

那么多

讓我深入草原

做一只雪花那樣潔白的

羊吧

我只要低頭吃草

我只要頭上的井口像我

心中的天空

那么圓

擺 尾

樹擺尾

風在彎曲

草擺尾

水緩流急

江河擺尾

雪山破碎

大地擺尾

世事顫抖

狗擺尾

主人心暖

人擺尾

媚高眼低

第三條河

我想找到第三條河

半路流過，就像怒江

就像恒河

蒼白的雪山

堆在一塊礁石上，太陽升起時

那個雪人站在山頂，手里拄著

陽光手杖

那條河隱去的前半程

是一片不見蹤跡的外陸海。失去

月光的深夜

星星用半睜半閉的

單眼，把某個方位

指給我看

我選擇的方向

恰是那條河一度漏掉的

方向

積 水

脆弱是盤山路上

破損過的缺口及路邊

沒入草叢的石缸，石窖，石碟

石碗

雨選中它們，在里面

注滿水，用這些修飾過的

門窗口，做上天入地的

出入口

我選中它們

是由于我的身體里

同樣一片藍天

一片森林

一只飛鳥

在它的兩側飛進

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