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是不可靠的

陳亦權

今年43歲的堤姆是美國曼哈頓的一位蹦極專家，他在25年前就開始從事蹦極運動，至今已經參與和組織過八百多次蹦極。他的經驗非常豐富，任何一個高度，他都不需要用尺子丈量，只要用眼睛看一下，就能準確測出高度，并確定好需要多長的繩子。而他最擅長的就是把繩子的最長拉伸點控制在距離地面只有兩三米的位置，所以人們都非常喜歡在堤姆的策劃下蹦極，因為這會使他們感到既刺激又安全。

2017年1月的一天，堤姆的女兒也要和他一起玩蹦極，并且她把首次挑戰的目標放在了科羅拉多大峽谷。那里有一座橫跨大峽谷的鐵橋，堤姆曾在這里組織過多次蹦極運動，他清晰地記得從大橋的橋面到谷底的高度為238米。在那里，他每次都會準備好一根147米長的繩子，加上人體重量產生的拉伸力，繩子可以伸展到234米——距離地面還有4米！

堤姆準備好繩索，帶著女兒和其他蹦極愛好者來到了大鐵橋上。堤姆已經有半年多沒有來過這里了，他隱隱感覺到環境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但他沒有多想，將設備安置好后，就把繩索捆在女兒身上，然后他讓女兒閉上眼睛，深呼吸。隨著堤姆一聲令下，他的女兒就像是跳水一樣，腦袋朝下，勇敢地跳了下去，并發出了尖聲的叫喊，叫聲越來越遠。通常，蹦極者在興奮的叫聲之后都是爽朗的笑聲，但這次，他沒有聽到女兒的笑聲，而是聽到了“咚”的落地撞擊聲，隨后他的女兒又被繩索彈了上來，還反復撞擊了好幾下，才最終反彈回去，掛在空中晃來晃去，沒有一點兒聲音。堤姆連忙和人們一起奔往谷底，把女兒解救了下來，但是他的女兒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了。

這件事驚動了警察局，警察首先懷疑堤姆設計殺害了自己的女兒。但是，蹦極愛好者們都作證這不可能，因為他們都曾用這根繩子在這里蹦過極。那么，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呢？警方很快展開了更深入的調查，他們按照堤姆提供的數據對山谷進行重新測量，結果發現堤姆的數據并不準確，從橋面到谷底的高度并不是238米，而是233米。高度發生變化的原因，是三個月前的一場大暴風雨，導致上游發生了一場巨大的泥石流，而這場泥石流又導致谷底升高了5米……

堤姆這才恍然大悟，當然他更多的是痛心疾首，他連連責怪自己過于相信經驗。是的，堤姆的經驗很豐富，但是他忽略了一點，再豐富的經驗也經不起任何細微現實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