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式節目在中國的發展進程研究

□王梅

模式節目在中國的發展進程研究

□王梅

伴隨著全球模式產業的發展，世界電視節目進入“模式時代”。模式節目在中國電視的發展大致經歷了創新節目模仿期、模式引進醞釀期、模式引進熱潮期、從模式引進向合作開發轉變、從模式引進向自主創新發展等幾個階段。模式節目在中國的未來應該由自主原創向模式輸出發展。

電視節目模式；發展進程；模式引進；模式輸出；自主創新

模式產業已成為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全球模式產業的競爭在加劇。中國電視節目模式在全球模式產業發展的背景下，必然受到深刻影響。同時，中國電視節目模式在發展過程中，也經歷了幾個關鍵階段。其發展既受到全球電視模式發展的深刻影響，也受到國家政策及市場的雙重策動。

一、全球電視模式時代的劃分

全球電視模式產業的源頭可追溯至20世紀50年代，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模仿期。我國學者殷樂引用了長期關注電視模式的美國學者莫蘭對電視模式產業的劃分：1935年至1955年，是創新節目模仿期；1955年至1980年是模式交易萌芽期；1980年到2000年是模式產業形成期；2000年至今，模式產業成為全球范圍的重要產業。模式節目從最開始不太顯著的流動，到如今占據了各國電視臺的黃金時段，電視模式產業從歐美開始迅速向全球擴張。2000年后，學者殷樂對全球電視模式產業作了進一步劃分：2000—2005年：模式交易的全球醞釀期；2005—2010年：模式交易的蓬勃期；2010年至今：模式產業的多元競爭期。①這一劃分將2000年后的模式產業的發展進一步細化，能夠凸顯新的模式發展態勢，如在歐美模式輸出仍然占主導地位的同時，日韓等亞洲國家模式產業開始崛起，模式產業的發展更加多元化。

電視模式產業從最開始不顯著的全球化到如今全球電視節目進入模式時代，其原因是多方面的。“當代模式市場的形成包括四大超級模式（《誰想成為百萬富翁》《幸存者》《老大哥》以及《流行偶像》）的出現，電視節目市場的形成，獨立制作部門的興起，以及電視產業信息流動的全球化等。”②英國學者Chalaby在深入訪談和研究的基礎上，撰寫了《模式時代：電視的娛樂革命》一書，從歷史、政治、經濟的角度來講述西方電視模式在全球范圍內的價值鏈形成和運作規律。③

二、模式節目在中國的發展階段

中國電視節目對“版權引進”的概念是隨著《中國達人秀》《中國好聲音》等綜藝節目的熱播而成為社會性話題的，但追溯上個世紀90年代中后期，中國電視節目已經開始模仿港臺、海外的節目模式，并制作出多檔高收視、影響大的電視節目。有研究者將中國電視節目的“模式引進時代”劃分為兩個階段：2000-2010年為中國電視節目模式引進的“積累階段”，購買海外節目模式的數量不多，以“模仿”游戲類、綜藝類節目為主；2010年至今為中國電視節目模式引進的“爆發階段”，《中國達人秀》宣告了“正版引進”的成功，模式引進數量迅速增加，尤其是2013年，模式引進節目數量呈“井噴式”增長。④這一劃分總體上是合理的，但弱化了上個世紀90年代中后期對模式節目的模仿與借鑒，也未對近兩年新的發展方向進行細致分析。因此，我們可以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細化，結合近兩年國家政策及市場對電視節目發展的驅動作一個劃分。

（一）1995-2005年：創新節目模仿期

90年代中后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階段，這個階段的中國節目創新能夠反映出全球電視節目模式對中國電視節目的影響。1997年湖南衛視《快樂大本營》在全國形成一股“娛樂旋風”，對全國綜藝節目的發展方向起了重要的引領作用。雖然這檔節目借鑒了港臺綜藝節目的節目模式，但港臺綜藝節目模式也是對海外模式的借鑒和模仿。1998年央視購買了英國博彩節目《GoBingo》的模式，剝離其博彩形式改編成益智節目《幸運52》。⑤到2000年后，隨著全球模式交易的上升，更多的創新節目模式被國內電視臺模仿。2000年另一檔引起廣泛關注的益智類節目《開心辭典》，其節目模式主要模仿英國的《誰能成為百萬富翁》。2004年轟動一時的選秀節目《超級女聲》在節目模式上模仿了美國FOX公司制作的《美國偶像》（其原版節目為英國電視節目《流行偶像》）。這類電視節目在對海外模式的成功模仿、改編后，在國內各大電視臺掀起新一輪的模仿熱潮。繼《超級女聲》火爆之后，一批歌唱類選秀節目充斥熒屏，呈現出比較嚴重的同質化傾向。除了大量模仿國外創新節目之外，也有少量正式引進版權的節目，比如中央電視臺體育娛樂節目《城市之間》被認為是國內第一檔正規引進版權的節目。

（二）2005-2010年：模式引進醞釀期

這一階段的中國電視節目在對國外節目模式的引進有所增加。湖南衛視選秀節目《超級女聲》的流行讓其他電視臺意識到放眼世界的重要性。浙江衛視2007年制作播出的《我愛記歌詞》模仿英國NBC的《歌唱小蜜蜂》的節目模式。《舞動奇跡》是2007年湖南衛視引進英國BBC《strictly come dancing》的節目模式，并正式購買版權。這一階段的另一個變化是，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程度進一步加深，國內電視節目觀眾開始通過互聯網觀看大量原版節目，包括美國、日本、韓國等原版節目。同時，各電視臺創作人員被選派到英國等節目模式創意大國學習經驗，這也為之后的正式引進版權模式奠定了基礎，同時也進一步推動了中國電視模式產業的全球化參與。此階段正是全球模式交易蓬勃發展的階段，國內研究者也開始介紹國外節目模式，如闞乃慶、謝來所著《歐美電視節目模式》（2007），選擇了100個歐美流行節目模式進行介紹；宋曉陽所著《日本經典電視節目模式》（2009），對日本的新聞、談話、益智等節目模式進行了詳細介紹。

（三）2010-2014年：模式引進熱潮期

2010年東方衛視正式購買英國獨立電視臺制作的《英國達人》的模式版權，制作播出《中國達人秀》，并大獲成功。不少研究者認為《中國達人秀》熱播以后，“節目模式”“版權引進”等詞匯開始備受矚目。媒體紛紛“揭秘”《中國達人秀》《中國夢想秀》《謝天謝地你來啦》《激情唱響》等一批中國電視節目的原版節目模式，“引進模式”的概念逐漸變成業界、學界乃至社會大眾的討論話題。這一階段，“正版”引進節目模式成為主流，并逐漸形成社會大眾的共識。模式引進的數量迅速增加，對引進模式出現依賴的趨勢。江蘇衛視、浙江衛視等衛視臺在這一階段抓住機遇，依靠對引進模式的成功本土化，打造了一批高收視率節目，極大提升了頻道競爭實力和品牌影響力，改變了中國電視的格局。如江蘇衛視《非誠勿擾》的節目模式借鑒了英國的《執子之手》（Take Me Out），在良好的本土化設計后，節目收視率極高。浙江衛視在2012年從荷蘭正版引進《荷蘭之聲》的節目模式，與燦星制作聯合推出《中國好聲音》，將中國電視節目創作帶入“大片”時代。高投入、高回報、高制作水準，中國電視節目在“正版引進節目模式”后迅速達到國際電視制作水平。由此，《中國好聲音》的模式引進的巨大成功進一步引領了國內各大電視臺模式引進熱潮。

2013年也被不少研究者認為是引進模式顯著的一年。因為這一年的電視節目類型發展非常迅速，引進模式節目數量也迅速增加。國內電視臺對節目模式的引進范圍迅速擴展到全球，從英、美、德、瑞典、澳大利亞、日、韓等多個國家引進節目模式。2013年隨著真人秀《爸爸去哪兒》《我是歌手》的熱播，國內電視臺開始出現引進韓國版權模式的熱潮，這也是這一階段模式引進的一個特點。

（四）2014-2015年：從模式引進到合作開發期

2013年10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布《關于做好2014年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編排和備案工作的通知》，規定各衛視每年播出的新進境外版權模式節目不得超過1個，且當年不得安排在黃金時段播出。2014年，模式節目引進數量有所降低，一方面為規避政策要求，另一方面也向國外先進團隊學習經驗，很多電視臺與國外制作團隊聯合制作、共同研發節目模式。同時，各大衛視也與國內電視節目制作公司（如燦星制作、世熙傳媒、光線傳媒、藍色火焰等）聯合制作電視節目。

2014年由韓國引進版權的節目《奔跑吧，兄弟》再度熱播，進一步加劇了國內電視臺對韓國引進版權的熱度。以該年為例，各衛視頻道正式引進12檔韓國版權節目，占引進節目總數的48%。在引進韓國模式的方式上，國內電視臺不僅引進節目模式“版權”，另一種方式也引進韓國制作團隊，與韓國團隊共同研發節目。2015年7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出《關于加強真人秀節目管理的通知》，提出“對引進節目模式要適度控制數量，要避免過度集中在某一地區或國家”，正是對過度集中引進韓國模式這一現象進行政策性調控。

（五）2015年至今：從模式引進向自主創新轉變期

2015年，隨著政策與市場的雙重驅動，模式引進數量有了大幅度降低，各電視臺原創節目開始發力。央視《等著我》《叮咯嚨咚嗆》，湖南衛視《偶像來了》《一年級大學季》，東方衛視《歡樂喜劇人》《極限挑戰》，浙江衛視《挑戰者聯盟》等一批原創節目獲得較高收視率。

2016年6月廣電總局發布的《關于大力推動廣播電視節目自主創新工作的通知》進一步強化了“自主創新”的發展方向，不僅對境外版權模式引進數量進行嚴格規定，同時也對合作研發的節目進行嚴格規定；要求大力推進廣播電視節目自主創新，研發出“擁有自主知識產權、體現中華文化特色的優質節目”。正規引進版權的模式節目在各電視頻道的數量有了非常明顯的下降，原創電視節目的數量占據了主要地位。《中國詩詞大會》《朗讀者》等能體現文化特色的原創節目備受關注，各衛視頻道的原創綜藝節目、真人秀節目也獲得了較大關注。從2015年至今，原創電視節目逐漸成為主流，僅有少數正規引進版權的模式節目。中國電視在經歷了大規模模式引進后，開始轉向自主原創。

三、未來發展方向：從原創到輸出

中國電視模式已經從大規模引進轉向大規模原創。較之世界模式產業的蓬勃發展，中國模式產業最大的困境不是大規模引進境外模式，不是引進的數量多么驚人，而是缺少輸出模式，造成引進模式與輸出模式的比例嚴重失衡。因此，對引進模式的政策限制只是一個方面，更主要的應該建立和完善電視節目創新機制，不斷提升中國電視的模式自主研發能力，最終有能力研發出更多的能走向國際市場的節目模式。從這個角度而言，中國電視模式的輸出還剛剛處于起步階段，未來仍然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注釋：

①殷樂.電視模式產業發展的全球態勢及中國對策[J].現代傳播,2014（7）.

②Jean K.Chalaby，The M aking ofan entertainment revolution:How the TV format trade became aglobal industry.European JournalofCommunication 26(4)，2011，293–309.

③曾溫娜.模式新時代：電視的娛樂革命[J].國際新聞界,2016（6）.

④胡智鋒,劉俊.進程與困境：模式引進時代中國電視的內容生產與產業發展[J].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6（3）.

⑤周欣欣.本土化與時代性：模式類節目的發展趨勢[J].視聽界,2012（2）.

（作者系廣東技術師范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講師）

本文系2016年廣東省省級科技計劃項目“《生活中的‘大數據’》系列科普微視頻創作”（項目編號：2016A070712026）的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