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時代反腐正劇《人民的名義》爆紅的質化分析

□鄭光耀 朱蒙玲

流量時代反腐正劇《人民的名義》爆紅的質化分析

□鄭光耀 朱蒙玲

《人民的名義》講述了以檢察官侯亮平為代表的一批優秀人民公仆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與腐敗分子斗智斗勇，歷經生死并最終取得勝利的故事。該劇以其高立意、大格局、優質的精神內核以及鮮明的“反腐”和“普法”特質積極響應了我國政府為反腐倡廉，營造清正廉潔、誠實守信的良好社會風氣所做的巨大努力，在全社會掀起了一股全民關注反腐的熱潮。對《人民的名義》這部電視劇在“偶像當道、流量為王”的大眾傳媒時代走紅的原因進行研究和探討，有利于我國影視劇創作的健康有序發展，為弘揚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樹立正確的榜樣和行業標桿。

《人民的名義》；反腐倡廉；質化分析

2017年4月28日，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中心、中共江蘇省委宣傳部、中央軍委后勤保障部金盾影視中心、湖南廣播電視臺、天津嘉會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等聯合出品的反腐題材電視劇《人民的名義》完美收官。該劇以單集收視率破8的成績打破近十年來省級衛視收視率紀錄，并一舉刷新了21世紀以來全國省級衛視收視率最高紀錄，網絡點播量累計突破200億次，成為2017年當之無愧的現象級“劇王”。縱觀近十年來的年度收視冠軍劇，被古裝偶像劇、現代言情劇和家庭倫理劇占去了絕大部分，僅有《士兵突擊》和《蝸居》兩部現實題材電視劇。此次《人民的名義》榮膺“十年劇王”稱號，可謂意義重大。在當下“偶像當道、流量為王”的泛娛樂時代，《人民的名義》的走紅被一些業內人士解讀為喧囂的國產電視劇生態圈理性的回歸。

一、市場分析：創作與市場的博弈

2000年左右，以《絕對權力》《國家公訴》《大雪無痕》《天地良心》《存亡選擇》《蒼天在上》等為代表的反腐劇和涉案劇是國產電視劇市場中的緊俏題材，此類電視劇由于契合黨和國家的反腐倡廉的大政方針，背靠央視播出平臺和黃金播出檔而頗受歡迎。可是由于數量的泛濫和題材的過度開采，導致此類電視劇的質量下滑，一些粗制濫造的同類電視劇非但沒有起到引導大眾輿論和傳播社會正能量的作用，反而在社會上引起了一些爭議和喧鬧。2004年，國家廣電總局下文對反腐劇和涉案劇進行整頓，要求反腐劇和涉案劇一律退出黃金檔，從此開始了國產反腐劇和涉案劇長達十余年的“蟄伏期”。

2014年10月，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全國文藝座談會上提出了以公民為基地的發明導向，開啟了反腐涉案劇“有條件解禁”的端倪。2015年，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督查局局長范玉剛在法制題材電視劇研討會上，表示“反腐倡廉劇”和“涉案劇”之間不畫等號。他強調：“要找準方向，不跑偏，有反腐的內容，也要有倡廉的內容，另外在進行這類題材電視劇創作的時候，要思考它的社會作用，不要更多地展現糜爛，不要更多地露出咱們辦案內部的一些東西。”但是，經歷了十余年的蟄伏，國內電視劇市場早已被偶像劇、古裝劇、玄幻劇和倫理劇瓜分一空。2011年《甄嬛傳》的橫空出世，更是掀起了國產電視劇市場大IP的購買和改編熱潮，國內各大影視公司對大IP的儲備和購買熱情達到了瘋狂的地步，留給反腐劇和涉案劇的市場可謂少之又少。

復雜的市場環境，題材的創作難度，缺乏IP劇自帶的粉絲基礎，《人民的名義》的創作之路可謂步履維艱。2015年底，最高檢影視中心副主任范子文、中央軍委后勤保障部金盾影視中心主任李學政與《人民的名義》主創會面，在詳細了解了該項目之后，李學政立刻動身前往上海開始為該劇拉投資。在經歷了幾十次被毀約后，最終由天津嘉會文化、北京正和順文化、上海利達影業、大盛國際傳媒、鳳凰傳奇影業、版權方湖南衛視和PPTV組成了該劇的聯合投資方和出品方。可即便如此，該劇在開機當天仍然面臨2000萬的資金缺口，最終，真正解決該劇資金問題的一筆4000萬投資來自著名演員高亞麟的天津嘉會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而高亞麟是本劇導演李路的多年好友。在經歷了700多天的拍攝制作之后，《人民的名義》于2017年3月登陸湖南衛視黃金檔播出，并一炮而紅，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當下國產電視劇市場對網絡文學作品、動漫游戲等IP的開發熱情已近瘋狂，2016年全年，全國上星衛視播出的電視劇中IP劇占據了三分之一以上。2017年各大衛視待播電視劇中也有不少改編劇的身影。《人民的名義》一經問世便獲得了超高收視率和觀眾認可度，并意外地吸引了一大批90后甚至95后觀眾，這說明現實題材電視劇的獨特魅力和價值正在得到釋放。該劇的成功，打破了當下影視娛樂投資的“非IP不盈利”的固化思維，也為國產電視劇創作的內容形態拓寬了方向和道路，可以視作一次創作和市場博弈中的勝利。

二、環境分析：順應反腐倡廉潮流

反腐倡廉沒有時代和地域之分，腐敗伴隨社會經濟的發展和進步在陰暗處滋生蔓延，是市場經濟的必然產物，不會因為生產力水平的高低和國界政體的不同而相去甚遠。在經濟發展高度全球化的今天，腐敗更是成為了世界難題。2003年12月，聯合國舉行國際反腐敗高級會議，與會代表們簽署了《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標志著預防和懲治腐敗的國際合作正式開始。我國的反腐倡廉制度建設自古已有，從先秦和秦漢時期監察制度的萌芽初生，經歷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多個時期的不斷變化和發展，最終形成了我國古代封建社會的監察制度。回歸近代，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以來便在反腐倡廉建設工作上銳意進取、不斷努力。從1921年至1949年建國之際，經過不斷探索，我黨的紀律監察制度初見雛形，經過數十年的發展直至2012年逐漸走向成熟。2012年11月黨的十八大召開，高度重視反腐問題，從中央到地方掀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反腐風暴”，被查官員上至省部級高官，下至鄉鎮村官，老虎蒼蠅一起打，力度大、速度快，開啟了我國反腐倡廉的新篇章。

近年來，我黨堅持對反腐倡廉常抓不懈，在理論上、實踐上、制度上和手段上都不斷創新和發展，形成了一整套反腐倡廉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取得了一系列喜人成果，反腐敗也順利成為全社會持續關注的政治話題。但是，盡管反腐工作取得了極大的成果，由于對社會公眾提供的信息相對不足、群眾獲取信息渠道相對狹窄、獲取難度相對較大等原因，即便有以黨媒官媒為代表的信息窗口存在，簡短的新聞報道也無法滿足廣大受眾被反腐現實刺激起來的強烈需求。所以，雖然群眾的關注度較高，需求卻一直得不到很好的滿足。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反腐大劇《人民的名義》橫空出世，既響應了國家的反腐倡廉建設，傳播了社會主義正能量，又契合了人民群眾關注反腐的精神需求，回應了人民群眾的關切。

《人民的名義》的爆紅，開辟了“官方主導、民間投資”這一國產電視劇創作的新模式，驗證了該模式能產出精品的可能性。有別于以往部分電影電視劇對官方意識形態生搬硬套地強行植入，該劇在官方意識形態的宣傳需求、市場經濟的投資回報需求以及受眾的精神文化消費需求三方的包裹下走出了一條平坦之路。市場的需要，官方的成全，再加上創作者端正的態度和高度的熱忱，使得導演李路提出的“我們要還原一個真實的反腐生態”的藝術目標得到了完美實現。《人民的名義》順應了當下反腐倡廉的時代潮流，契合了我國政府力圖在全社會營造風清氣正的和諧氛圍而做出的巨大努力。

三、內容分析：觸及社會熱點與痛點

2009年，電視劇《蝸居》在上海電視劇頻道和東方衛視播出，播出第四天便創下當年電視劇收視新紀錄，引起巨大社會影響和觀眾共鳴。由于反響強烈、尺度頗大、題材寫實，沒有播完便被廣電總局勒令停播，刪減后才得以繼續播出。該劇直擊社會大眾非常關心的買房問題，講述了高房價、高消費、高壓力的都市中年輕“蟻族”的掙扎求生與愛恨糾葛。從社會變遷引發的沖突、生存環境惡劣激化的矛盾、血緣親情的羈絆拉扯到對愛情和金錢權力的糾結徘徊，《蝸居》將“買房”“婚外情”“權錢交易”“貪腐”“女權”“性解放”等社會熱點和痛點一一引爆，用激烈的鏡頭語言和臺詞對話將所有矛盾沖突糅合到一起，大大滿足了受眾的窺探欲望與道德批判心理，迎合了觀眾的期待野心和精神訴求。

有《蝸居》等現實題材電視劇珠玉在前，《人民的名義》如何復制它們的成功模式并且做到更勝一籌，便具有了探討和研究的意義。就《人民的名義》的故事內容來說，以漢東省京州市大風廠拆遷糾紛“一一六事件”為源頭同時鋪展開了三條故事線，包括一主線和二輔線。以漢東省反貪局局長侯亮平追查貪官為主線，經過侯亮平、陸亦可、季昌明等一批正直不阿的人民檢察官艱苦卓絕的努力，將“一一六案件”牽扯出來的所有犯罪分子全部繩之以法，借由他們分析案情、定點蹲守、問詢審問、零口供定罪等辦案環節向觀眾們展示了頗具神秘色彩的司法機關組織架構和行事模式，打開了普通老百姓了解司法監察系統的窗口。第一條輔線是漢東省上層權力之間的博弈和斗爭、扭曲的官場生態、政治生態的打破與重塑，“一一六案件”發生時，新任漢東省省委書記沙瑞金剛到任不久，在了解漢東省當下人事干部格局以及各方信息之后，開始著手進行全省范圍內的政治清潔。第二條輔線是以鄭勝利、鄭西坡為代表的普通群眾在漢東省這一官商俱腐、斗爭不斷的惡劣環境下掙扎生存，表現在全社會反腐倡廉大背景下，人民群眾對政府反腐的積極配合和參與。

該劇之所以能實現口碑人氣雙豐收，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它的“真”，即接地氣。主線故事中，檢察官們嫉惡如仇，態度鮮明，正直不阿。在面對各種誘惑和威脅時依然堅定初心，一查到底，即便是受到腐敗分子的污蔑和發難，依然堅守原則，在法律范圍內力證清白。在面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無故慘死、莫名被污蔑時他們傷心欲絕、慷慨激昂，決不做“臉譜化”的人物，非常感染觀眾。輔線故事中，身居高位的高官雖然權柄在握，可以為所欲為，卻也不得不向現實和環境低頭，他們兇狠殘暴、自私貪婪卻也有著共同患難的珍貴情感和一份對親人的無私關愛。基層老百姓中，有的淳樸善良、積極配合辦案，有的卻也自私偏激，甚至也會做出恩將仇報、綁架勒索的違法犯罪行為。

電視劇中包含的如“強拆”“網絡直播”“網警執法”“論壇刪帖”“小官巨貪”“跨國緝拿”等元素都反映了社會熱點問題，精準觸及社會痛點，諸如此類的情節設置很容易打動觀眾，讓觀眾在不知不覺中入情入戲。

四、傳播分析：正劇逆襲與口碑營銷

2012年，《甄嬛轉》的橫空出世正式開啟了國產電視劇行業IP改編的大幕，2014年的《古劍奇譚》、2015年的《花千骨》均取得了非常優秀的收視成績。自此，自帶大量粉絲的網絡文學小說和動漫游戲IP及其改編權成為各大影視公司爭相競購的目標。原因是購得此類IP，請到高人氣、高顏值的當紅明星，并輔以良好的播出平臺和強力的輿論宣傳，便能輕松成就一部“爆款”電視劇。而與電視劇、電影的相關周邊開發以及手游網游開發還可以實現二次盈利，投資方充分榨取一個IP的剩余價值之后便開始找尋下一個IP，再依樣畫葫蘆地循環下去。這反映出當下電視劇市場急功近利的特點，對IP的過度依賴和粗暴式開發，不僅浪費了那些存在爆紅潛質的優秀IP項目，也在不斷地消費觀眾、粉絲們的信任與喜愛。國內影視娛樂行業的粉絲經濟成就了一批大受歡迎的電視劇電影作品，捧紅了一批年輕偶像明星，但是也帶來了各種話題炒作，演員天價片酬、收視率造假、濫用替身、對口型、甚至不出外景全靠摳圖的負面新聞，不少制作方為了把資金用來請各大流量明星，不斷縮減制作電視劇本身的成本，又導致了電視劇中充滿各種低劣特效、粗制道具、穿幫鏡頭和令人哭笑不得的廣告植入。

在當下怪象叢生的電視劇市場，《人民的名義》無疑是影視劇市場內忽然出現的一股清流，給浮躁已久的影視行業帶來了一陣清涼。作為一部標準的大體量、多人物、多場景的“三多”大戲，全劇共有2700多場戲，多達300多個場景，戲的場數和場景數均為普通電視劇的3倍。而且由于題材的特殊和敏感，戲中大段的臺詞均由演員自己完成，拒絕替身、拒絕配音，全程使用同期聲。陸毅、張豐毅、吳剛、許亞軍、張志堅、柯藍、胡靜、張凱麗、高亞麟等國內知名演員聯袂出演，并且為了把資金盡量用在刀刃上，所有出演本劇的演員片酬均為平時的一半不到。如此用心和精良制作的一部電視劇，一經播出便收獲諸多贊譽也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民的名義》獲得如此高的觀眾滿意度也恰恰證明，伴隨著電視劇行業的發展，中國電視劇觀眾的審美也有了明顯提高，并沒有出現“好酒無人問”甚至劣幣驅逐良幣的尷尬現象，證明了市場的理性正在回歸。

此外，作為一部從里到外都端莊嚴肅的現實主義作品，《人民的名義》卻吸引到了許多90后甚至95后觀眾的熱捧，這是主創們并沒有料想到的事情。《人民的名義》熱播期間，以“達康書記”“達康書記的GDP我們來守護”“達康書記的水杯”為原型的各種段子和表情包在網絡上瘋傳，主演吳剛老師甚至也親自和年輕受眾們進行友好互動。90后的年輕觀眾們用制作表情包、創作段子、趣味P圖重新詮釋劇中人物的心理活動、重現經典臺詞，極具幽默詼諧之意，讓導演和制片人也不由得連連稱贊。導演李路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現在很多年輕人的三觀是正的，不是不辨好壞的，只不過我們過去給他們吃的不是正常的營養的飯。”一句話道出了目前國內電視劇市場的尷尬現狀。因在劇中扮演性格耿直火爆的“李達康”而備受關注的演員吳剛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說：“現在的年輕人能夠喜歡這部電視劇，能夠積極關心國家大事是好事。主旋律作品能被年輕人喜愛，是一種理性的回歸。”

1.譚琦.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視野下的大學生廉潔教育[M].哈爾濱:哈爾濱工程大學出版社,2015.

2.高福燕,孔德平,劉素平.廉潔品質培養與教育[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16.

3.商紅日,張惠昌.反腐敗與中國廉潔政治建設研究報告[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4.喻述君.從《蝸居》看都市劇對受眾的心理吸引點[J].電影文學,2010(12):109-110.

5.郭國慶,楊學成,張楊.口碑傳播對消費者態度的影響:一個理論模型[J].管理評論,2007(03):20-26.

(作者均系南京林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

2016年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紀檢監察專題項目“中國傳統文化與法制視域下高校廉潔文化建設研究”（2016SJA82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