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惠珠,趙建芬
(1.上海師范大學 哲學與法政學院,上海 200234;2.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上海 201209)
“人類命運共同體”: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當代拓新
高惠珠1,趙建芬2
(1.上海師范大學 哲學與法政學院,上海 200234;2.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上海 201209)
文章追溯了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理論發(fā)端,立基于馬克思原著,分析闡釋了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三大歷史唯物主義特征:第一,馬克思指出共同體之形成源于人的以勞動為基礎的存在方式;第二,從現實的人出發(fā),馬克思指明了個人發(fā)展與共同體的關系;第三,“自由人聯合體”是馬克思主張的理想共同體。歷史唯物主義認為生產力的發(fā)展水平和利益的交合程度,是決定共同體形態(tài)發(fā)展的兩個關鍵要素。以人類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為重要內容、以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為技術基礎、以合作共贏為全球治理原則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是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當代拓新。
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
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不斷深化的過程中,習近平總書記在一系列重要講話中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這一理論一經提出,就得到了理論界的廣泛關注與研討??傮w看來,人們從現實出發(fā)研討較多,而從世界哲學史和馬克思思想史著眼,在歷史比較中闡釋這一思想的理論創(chuàng)新意義的研究不夠,故本文擬以歷史與現實相結合的“過程論”思維,具體闡釋“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是對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新貢獻。
“共同體”思想并非馬克思首創(chuàng),而是馬克思對歐洲古代文化的傳承。在柏拉圖的《理想國》及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的《政治學》和《尼各馬可倫理學》兩書中,這一思想都曾被提及。柏拉圖提及了“城邦共同體”,亞里士多德反復說“人天生是一種政治動物”。[1](P4)從詞源上來說,“政治的”“城邦的”等詞語,全部出自于同一個希臘詞根“polis”。《政治學》的中文譯者吳壽彭在該書的譯注中對此還做了進一步解釋,指出polis“既指城市又指邦國,或同時指兩者;而首要的是指相互依賴的個人與社團組織結合在一起的共同體及社會。換言之,希臘的polis可解釋為最基本的歷史單位,屬于社會文化的一切因素都包括在內。因此,成為‘一個政治動物’,意味著成為一種特定類型的社會共同體的一員,此共同體就是希臘人所僅有且僅知的城邦”。[2](P40)古希臘城邦共同體隨著古羅馬的崛起而衰落,西塞羅提出了把羅馬建成“法的共同體”;而隨著羅馬日后的衰落,基督教趁勢建立起另一種共同體,即“神的共同體”;之后,啟蒙思想家盧梭又主張依據其社會契約論構建“政治共同體”。對“社會契約論”者而言,共同體是由契約合意而成。洛克說:“人類天生都是自由、平等和獨立的,如不得本人的同意,不能把任何人置于這種狀態(tài)之外,使其受制于另一個人的政治權力。任何人放棄其自然自由并受制于公民社會的種種限制的唯一的方法,是同其他人協議聯合組成為一個共同體?!盵3](P59)盧梭之后,德國人費希特依盧梭的社會契約精神提出了“意志共同體”的構想。共同體話語一直延續(xù)到黑格爾,黑格爾把國家說成是“倫理理念的現實”,但他又指出,“倫理”與“道德”在詞源上雖相近,但有根本差別,“倫理”涉及共同體的成員身份和社會關系,這樣,國家是“倫理共同體”的說法就此出現。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中展開的社會分析是在兩個不同的基本層面上進行的,即社會經濟關系層面(市民社會)與政治關系層面(國家)。在黑格爾看來,市民社會指的是連同其制度化的法律保障在內的社會經濟關系的總體,而市民社會這種特殊的關系形式,不是與人性(最高發(fā)展)聯結著,而是與人類發(fā)展的特定階段聯結著。因此,市民社會只是一個中介的、否定的環(huán)節(jié)。個體和共同體的完全統(tǒng)一、融合為一,只有在最高的倫理實體中才能實現,這就是國家,故黑格爾稱國家為“倫理共同體”。
馬克思是歐洲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者,他對“共同體”概念的使用首先見于“政治共同體”概念。在《論猶太人問題》中,馬克思指出,“在政治國家真正形成的地方,人不僅在思想中,在意識中,而且在現實中,都過著雙重的生活——天國的生活和塵世的生活。前一種是政治共同體中的生活,在這個共同體中,人把自己看作社會存在物”。[4](P172~173)馬克思在此用了“政治共同體”概念,并指出這樣的共同體“把似乎是被分散、分解、溶化在封建社會各死巷里的政治精神激發(fā)出來,把政治精神從這種分散狀態(tài)中匯集起來,把它從與市民社會相混合的狀態(tài)中解放出來,并把它構成為共同體、人民的普遍事務的領域”。[4](P187)顯然,這種政治共同體不同于亞里士多德所倡導的城邦共同體,也不同于西塞羅所指稱的包含著城市生活和商業(yè)藝術的擴大了的共同體。在被譽為唯物史觀形成標志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以下簡稱《形態(tài)》)費爾巴哈章中,馬克思對“共同體”概念首次做了多樣使用,出現了“冒充的共同體”“虛假的共同體”“真正的共同體”“革命無產者的共同體”等多種提法。
在馬克思對這些共同體含義的闡釋中,已可看到他與歐洲思想家的提法存在內涵的鮮明區(qū)別。歐洲思想家的共同體思想,基本來源于他們的抽象人性觀和德性觀。亞里士多德最著名的論點是:就其本性而言,人是一個政治動物;人是政治生物,天生趨于與他人一起生活;“人是成為公民而生活”。[1](P77)費爾巴哈認為人的共同體將使“人之為人”,其隱含的前提都是對人的先天趨群性的看法;也就是說,源自人的先天本性。而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超越性在于,他認為共同體之形成源于人的利益。例如將剝削階級國家稱為“虛幻的共同體”,他在《形態(tài)》中寫道:“正是由于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間的這種矛盾,共同利益才采取國家這種與實際的單個利益和全體利益相脫離的獨立的形式,同時采取虛幻的共同體的形式。”[5](P84)他又說:“在過去的種種冒充的共同體中,如在國家等等中,個人自由只是對那些在統(tǒng)治階級范圍內發(fā)展的個人來說是存在的,他們之所以有個人自由,只是因為他們是這一階級的個人。”[5](P119)因此,“從前各個人聯合而成的虛假的共同體,……由于這種共同體是一個階級反對另一個階級的聯合,因此對于被統(tǒng)治的階級來說,它不僅是完全虛幻的共同體,而且是新的桎梏”。[5](P119)
由此可見,同樣使用“共同體”一詞,但其內涵已經由抽象變?yōu)榫唧w,實現了歷史唯物主義的革命性轉變。
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與其歷史唯物主義的創(chuàng)立是同步的,也可以說,歷史唯物主義的創(chuàng)立過程也就是其共同體思想的形成過程。雖然,馬克思并沒有有關“共同體”的專著,但在他《形態(tài)》的寫作中,散見于全篇的有關觀點可以匯集成馬克思關于這一主題的完整思想。其理論創(chuàng)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1.馬克思指出了共同體之形成源于人的以勞動為基礎的存在方式
在《形態(tài)》中,馬克思說:我們的出發(fā)點“是一些現實的個人”,這些“現實中的個人”是“以一定的方法進行生產活動的”,彼此發(fā)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他還說,人類歷史“一開始就表明了人們之間是有物質聯系的。這種聯系是由需要和生產方式決定的, 它和人本身有同樣長久的歷史”。[5](P81)這種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實際上就是人的“共同體”得以形成的根源。故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5](P60)現實的、作為“總和”的“一切社會關系”,實際已經隱喻著共同體的存在。
馬克思在《形態(tài)》中指出,這種以“勞動為基”的人的關系組成“共同體”,具有兩個鮮明特點:
一是共同體的形式應當按照生產力發(fā)展水平來改變。這就是說,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共同體的形式也將發(fā)生改變。依據這一重要的歷史唯物主義思想,馬克思指出,極端低下的生產力使原始共同體被山川、河流、荒原隔絕,只能在“狹義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fā)展著”。在談到歷史上的“占領”和“被占領”、“征服”和“被征服”時,馬克思又指出:“定居下來的征服者所采納的共同體[Gemeinwesen]形式,應當適應于他面臨的生產力發(fā)展水平,如果起初情況不是這樣,那么共同體形式就應當按照生產力來改變?!盵5](P126)
二是共同利益是共同體得以建立的根源。在階級社會中,就是階級利益。馬克思認為,人們奮斗的一切都與他們的利益有關,因此,在階級社會中,“某一階級的各個人所結成的、受他們的與另一階級相對立的那種共同的利益所制約的公共關系,總是這樣一種共同體……只是由于他們不是作為個人而是作為階級的成員處于這種共同關系中”。[5](P121)在馬克思看來,利益是共同體的黏合劑。即使是在原始的血緣共同體中,種的延續(xù)及個體生命依靠群體而存在,也是促成原始共同體存在的利益原因。顯然,馬克思在此已明確告訴我們,生產力的發(fā)展水平及利益的交合程度,是決定共同體形態(tài)發(fā)展的兩個關鍵要素。在談及共同體的形成時,馬克思甚至說:“過去的聯合絕不像《社會契約》中所描繪的那樣是任意的,而只是關于這樣一些條件的必然的聯合?!盵5](P122)
2.從現實的人出發(fā),馬克思指明了個人發(fā)展與共同體的關系
馬克思在《形態(tài)》中明確指出,現實的個人只有在共同體中才能獲得發(fā)展。他說:“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其才能的手段?!盵5](P119)對此,馬克思還批判了階級社會的“虛幻共同體”,他指出,對于“虛幻共同體”而言,“由于這種共同體是一個階級反對另一個階級的聯合,因此對被統(tǒng)治的階級來說,它不僅是完全虛幻的共同體,而是新的桎梏”。[5](P119)同時,馬克思在此還尖銳地指出,資產階級國家是“冒充的共同體”,他說:“在過去的種種冒充的共同體中,如國家等等中,個人自由只是對那些在統(tǒng)治階級范圍內發(fā)展的個人來說是存在的,他們之所以有個人自由,只是因為他們是這一階級的個人?!盵5](P119)馬克思這一關于個人的發(fā)展與共同體性質密切相連的思想,成為無產階級求解放思想深刻的哲學基礎和人學基礎。
3.“自由人聯合體”是馬克思主張的理想共同體
馬克思所憧憬的理想社會是“自由人聯合體”,在此馬克思是分步來論述的。首先,他在區(qū)分了“冒充共同體”與“虛幻共同體”之后,提出了“革命無產者的共同體”和“真正的共同體”概念。他認為“革命無產者的共同體”是“控制了自己的生存條件和社會全體生存條件”的共同體,“在這個共同體中各個人都是作為個人參加的(作者注:而不是作為階級的成員)。它是各個人的這樣一種聯合(自然是以當時發(fā)達的生產力為前提的),這種聯合把個人的自由發(fā)展和運動的條件置于他們的控制之下”。[5](P121)其次,在此基礎上,馬克思提出了共同體發(fā)展的最高形式,即“自由人聯合體”。這就是在《共產黨宣言》中宣布的:“代替那存在著的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fā)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的條件。”[5](P294)這就是向全世界馬克思主義者所描述的,“在共產主義社會里,任何人都沒有特殊的活動范圍,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門內發(fā)展,社會調節(jié)著整個生產,因而使我有可能隨自己的興趣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5](P121)一句話,每個人都成了一個全面發(fā)展的人,這就是人本身發(fā)展的理想境界。
由此可見,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是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針對“人類命運共同體”發(fā)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從2012—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重要場合講話中提及“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多次。首次提出是在2012年12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同在華工作的外國專家代表座談時。在重要的國際講壇上的重申并詳述,共有四次:一次是2014年3月2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發(fā)表演說時進一步指出,當今世界,人類生活在不同文化、種族、膚色、宗教和不同社會制度所組成的世界里,各國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一次是2015年3月2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博鰲亞洲論壇上提出了“邁向命運共同體”的策略、戰(zhàn)略;另外極為重要的兩次是:2015年9月28日,在第70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論辯中,習近平總書記在題為“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講話中,系統(tǒng)闡釋了命運共同體新概念;2017年1月19日,習近平總書記在聯合國日內瓦總部的演講中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方案。此后,“人類命運共同體”被寫進聯合國社會發(fā)展委員會第55屆會議通過的“非洲發(fā)展新伙伴關系的社會層面”決議,從而標志著“人類命運共同體”被國際社會所承認并進入聯合國決議中,成為推動世界文明進步的獨特的中國智慧的標志。在黨的十九大政治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又對“人類命運共同體”做了專論,并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基本方略。這是以習近平總書記為代表的新一代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的理論新貢獻,也是對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當代弘揚和拓新。
弘揚,代表著繼承。就弘揚而言,從馬克思在《形態(tài)》中所分析的“虛幻共同體” “冒充的共同體”到“真正的共同體”,實際是以階級為標線劃分了人的不同群體。馬克思說:“人是類存在物。”也就是說,所有人作為同類(盡管在歷史進程中他們曾彼此分化),有著同類的“類”特征與“類”利益,在類的發(fā)展過程中這些共同點會日益鮮明起來。馬克思在《形態(tài)》中曾做過明確的預言,他說:“一般說來,大工業(yè)到處造成了社會各階級間相同的關系,從而消滅了各民族的特殊性?!盵5](P114)他又說:“每一個單個人的解放的程度是與歷史完全轉變?yōu)槭澜鐨v史的程度一致的?!盵5](P89)對這一過程,著名馬克思主義哲學家高清海將之稱為“人類正在走向自覺的‘類存在’”。 “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的提出,正是這種“自覺性”的當代表現。
當然,在世界已進入21世紀的今天,對100多年前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弘揚”,本身已內含了對這一馬克思理論的發(fā)展。具體說來,這一對馬克思“共同體”思想的拓展,可列舉為三大表現:
1.將人類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內容
習近平總書記在系列講話中一再強調,“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山水林田湖是一個生命共同體”“良好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這不僅對中國如此,對世界也是如此。
馬克思主義產生于人類工業(yè)文明興起的時代。雖然,恩格斯《自然辯證法》等著作中已看到了人與自然關系在工業(yè)生產力發(fā)展中遭到的破壞,但這種負面效應或危害在馬克思、恩格斯的有生之年并未充分暴露,因此,生態(tài)問題在那個時代也未被重點強調。但馬克思主義誕生以來100多年的事實表明,工業(yè)文明推動了人類社會的高速發(fā)展,但其產生的負面效應也是巨大的。過度的工業(yè)化不僅嚴重破壞了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huán)境,也使人類自身的社會環(huán)境受到嚴重的沖擊。
發(fā)生在20世紀30年代到70年代的世界八大公害事件,因環(huán)境污染造成的在短期內人群大量發(fā)病和死亡事件,以觸目驚心的事實向全世界提出了警告:如繼續(xù)按照舊有的工業(yè)化之路,即在不顧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的發(fā)展模式中走下去,那么全球將走向自我毀滅。鐵的事實告訴人們:生態(tài)問題是最典型的關乎全球人口命運的問題,因為空氣、水每天都在進行超國界流動,沙塵暴和各種廢氣污染都具有極強的擴散能力;某一局部性、區(qū)域性、民族性的生態(tài)問題都可能涉及全球,成為別國的生態(tài)災難。如熱帶雨林被毀,會促使地球溫室效應程度增加,破壞正常的氣候和生物多樣性,從而促使整個人類生活世界的生態(tài)惡化。目前,已經在我們生活的地球上出現的溫室效應、大氣臭氧層破壞、土壤毒化、森林面積日減、沙漠化擴大、水資源短缺以及生物多樣性日減等生態(tài)問題,正說明生態(tài)問題的超國界、超民族、超意識形態(tài)性,說明了生態(tài)問題的全球關聯性。因此,面對這一全人類面臨的災難,“人類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的理論反映了時代之需。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生態(tài)興則文明興、生態(tài)衰則文明衰?!?/p>
由此,“人類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理論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的題中已有之意。中國在國際上成為《巴黎氣候協定》形成并發(fā)揮推動作用的主要國家。在國內,中國共產黨的十八大特別是十八屆三中全會確定了中國生態(tài)文明體制改革的任務,提出了加快建立系統(tǒng)完整的生態(tài)文明制度體系。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為此成立了經濟體制與生態(tài)文明專項小組,負責生態(tài)文明體制的頂層設計。十八屆三中全會以來,新環(huán)境法和《環(huán)境保護督查方案》《生態(tài)文明建設目標評價考核辦法》等一系列新規(guī)章制度出臺,中央深改組審議通過的《生態(tài)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貫徹了從源頭到末端全程治理的新理念,先后出臺了近40項改革方案,搭建起中國生態(tài)文明制度的“四梁八柱”。就在今年國慶前夕(2017年9月30日),中共中央辦公廳還向全國印發(fā)了《關于創(chuàng)新體制機制推進農業(yè)綠色發(fā)展的意見》。由此,在黨的十九大政治報告中,還對生態(tài)問題做了專論,強調推進綠色發(fā)展,要加快建立綠色生產和消費的法律制度和政策導向,建立健全綠色低碳循環(huán)發(fā)展的經濟體系。這從理論與實踐上使“生態(tài)命運共同體”理論深深嵌入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之中,成為馬克思主義“共同體”思想的當代拓新。
2.將全球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技術基礎
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電子計算機為標志的信息技術的高度發(fā)展,世界已進入互聯網社會。各種社交工具在網絡中的普及,使網絡的發(fā)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觸及世界各國的經濟、政治、文化、生態(tài)環(huán)境、社會交往等諸多領域,因而形成了繼農業(yè)時代、工業(yè)時代之后的第三個新興文明時代——網絡時代。網絡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雙重限制,縮小了國與國、人與人交流的空間距離,大大加快了信息傳播的速度。
從2014—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連續(xù)三屆的世界互聯網大會上都提出了“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理論。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首屆世界互聯網大會賀詞中指出,互聯網讓國際社會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中國愿意攜手其他國家共建網絡空間。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屆互聯網大會上首次正式提出,世界各國應共同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2016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三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視頻中再次重申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論。“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一語2017年首次被寫入聯合國決議,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是人類命運共同體以互聯網為紐帶的進一步拓展,是網絡空間的最大公約數。正如有學者認為,如果說在現實世界中要致力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話,那么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也必然需要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世界因網絡而不再局限為傳統(tǒng)意義上的地理世界,利益因網絡而快速發(fā)生改變,不再局限為傳統(tǒng)的利益,而變化為多元的利益。面對這一不同于工業(yè)文明的信息文明時代,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這個世界,各國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里,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會的同一個時空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边@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況,正是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的特征之一。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強調了以勞動為基的利益基礎,而當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利益的理解,不僅引申至人與自然的共同利益,而且引申至網絡空間。這一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論,不但內含著利益有共同之處,而且強調了共同體的現代基礎,使人類命運共同體立基于當代信息技術基礎之上。繼馬克思強調“共同體”的工業(yè)文明基礎之后,與時俱進,將人類命運共同體理論與信息文明聯系起來,無疑是對馬克思理論的新拓展。在今年“金磚國家”廈門會議上,還發(fā)出了《金磚國家電子商務合作倡議》,決定建立“金磚國家”示范點口岸網絡等。對此,習近平總書記在廈門會議講話中提出了要“共同把握新工業(yè)革命帶來的歷史機遇”,無疑是對“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理論的充分肯定,而人類命運共同體在新工業(yè)革命的時代大背景下,是與全球信息共存共享緊密相連的。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技術基礎。正如將生態(tài)文明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內容一樣,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又一重要內容。
3.以合作共贏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全球治理的重要治理原則
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七十屆聯合國大會上所做的“攜手構建合作共贏新伙伴、同心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的講話中,實際已把“合作共贏”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治理原則明確提了出來,這是合乎時代特征的理論創(chuàng)新。它的重要意義在于,這一合作共贏的治理理念是對當前資本主義全球治理理念在經濟、政治、文化上的全面超越。
當然,馬克思的世界歷史理論已為這一理論創(chuàng)新提供了基礎性的解釋框架。當今世界經濟、信息全球化的態(tài)勢,需要全新的治理原則。必須看到,今天的世界不再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是主張合作共贏的包容性發(fā)展。雖然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正如馬克思世界歷史理論所指出的開拓了世界市場,但資本的逐利本性使全球治理體系一直朝向霸權主義方向發(fā)展。它不僅不可能真正實現世界和平有序發(fā)展,反而引起了全球性危機。盡管出席G20峰會的各國國情不同,彼此的利益仍存在矛盾與差異,但當前我們面對的是經濟全球化的時代,互聯網經濟、普惠金融、移動支付都已成為現實,互聯網手機終端已大大壓縮了時空,沒有一個國家與民族會被山川、河流阻斷而孤立、與世隔絕地存在,人類之間的交流、互鑒已有了空前的便利條件;與此同時,也使原子彈、氫彈、生化武器等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一旦被觸發(fā),往往會導致連使用國在內的人類整體性毀滅的結果。因而人類的命運從未像今天這樣具有相關性,和平與發(fā)展從未像今天這樣具有緊密性。正是這種相關性與緊密性,使歷史上在冷兵器時代就開始的用戰(zhàn)爭與殺戮宰割對方,或從資本主義時代盛行的用資本主義方式掠奪對方,以及用竭澤而漁的辦法搶劫對方資源的種種做法失去了強勢,那種使用毀滅性武器的做法既違反人道、人性,也無法使統(tǒng)治者自身“可持續(xù)”。今天的世界,環(huán)境安全問題已把全球各國人民的長遠利益緊密聯系在一起,也已把全人類、各國的命運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同時,經濟全球化更使各國各民族的彼此利益從未像現在這樣相互聯系、相互滲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就是今天世界的大勢。馬克思面對的是19世紀的自由資本主義,列寧面對的是20世紀資本主義的壟斷發(fā)展,而我們面對的是新工業(yè)革命的歷史機遇及經濟信息全球化時代背景下的利益共同體。這使“合作共贏”成為全球治理的唯一正確指導原則。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2017年9月6日在新興市場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對話會的發(fā)言中指出的那樣:“當今時代,各國是相互依存彼此融合的利益共同體,開放包容、合作共贏是唯一正確的選擇?!绷暯娇倳浱岢龅摹耙粠б宦贰苯ㄔO方針,正是這一思想的實踐體現。眾所周知,當前全球治理面臨一系列新問題與新挑戰(zhàn)。在日新月異的新時代,那些國際關系的舊觀念已不適應于今天高度全球化的新形勢了。十九大政治報告提出的“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跳出了傳統(tǒng)的所謂“國強必霸”的歷史邏輯,擺脫了“崛起國與守成國必然沖突”的歷史魔咒,鮮明體現了中國特色馬克思主義“共同體”思想的當代性和創(chuàng)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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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ommunityofCommonDestiny:TheNewDevelopmentofMarxism’s“Community”
GAO Huizhu1, ZHAO Jianfeng2
(1.College of Philosophy, Law and Politics,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2.Shanghai Lixin University of Accounting and Finance, Shanghai 201209, China)
The paper traces the early development of Marxism’s “community” on the basis of Marx’s original works, and explores the three characteristics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of Marxism’s “community”. Firstly, Marx pointed out that community originated from the labor-based existent mode; secondly, Marx pointed 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s development and commun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alistic human being; thirdly, Marx held that “community of freeman” was an ideal community. Historical materialism held that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productive force and its conjunction with interests are two key elements of the development of community mode. The theory of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with community of ecological destiny as the main content, community global cyberspace destiny as the technological basis, and the cooperation and win-win principle as the global governance, is the new development of Marxism’s “community”.
community,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for mankind,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for ecology,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for cyberspace
A811
A
1004-8634(2017)06-0018-(06)
10.13852/J.CNKI.JSHNU.2017.06.003
2017-10-19
上海社會科學規(guī)劃辦公室委托項目“中國道路與哲學社會科學學術話語體系建設”(2016wzxo14)階段性研究成果
高惠珠,上海人,上海師范大學哲學與法政學院、知識與價值科學研究所教授,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歷史唯物主義研究。趙建芬,安徽宿州人,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上海財經大學,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經濟思想史研究。
(責任編輯:法 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