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干
脂硯齋的存在,讓《紅樓夢》避免了明珠暗投的可能,也讓《石頭記》的書名伴隨著《紅樓夢》一起流傳。自然,由于史料的缺失,也由于脂硯齋自身的刻意“潛水”,脂硯齋的身份確認成為紅學傳播史上的“百慕大”,在這里“失事”的紅學家們不是少數,無論是“作者說”,還是“妻子說”,無論是“叔父說”,還是“堂兄弟說”,都被人們詬病,質疑者都能從脂評中找到相反的論據,至于用小說中的人物來論證脂硯齋更是索隱派的升級版,最著名的說法就是“史湘云說”,論者不僅從小說中找到依據,而且從與曹家交往甚密的李煦家族去找到佐證,但也很快有人找到反面的例證,“史湘云說”也難以立足。筆者一開始就對脂硯齋充滿了好奇和興趣,遲遲不敢下筆,也是怕在這個百慕大風高浪險迷失了方向。好在筆者沒有索隱的興趣,這里對脂硯齋的研讀,一如既往地評述,是美學的,文本的,而非實證的。
一、脂硯亦是夢中人
脂硯齋的神秘身份讓紅迷們如癡如醉,照字面來看脂硯齋應該是一個書齋的名稱,和曹雪芹的“悼紅軒”一樣。只不過這位脂硯齋主,是以胭脂為墨來書寫的,而甲戌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里脂硯齋的評點確實是朱筆寫成的。
脂硯齋是誰?至今沒有定論。有一點可以確認的就是,脂硯齋是知曉、熟悉《紅樓夢》里所描寫的生活的,他仿佛是一個當事人不斷來確認“實有其事” “真有是事”,在一些評點中,他宣稱自己是夢中之人。第四十八回寫到剛到沁芳亭,只見李紈與眾姊妹方從王夫人處回來,寶釵正告訴他們說他夢中作詩說夢話。庚辰本雙行夾批:“一部大書起是夢,寶玉情是夢,賈瑞淫又是夢,秦之家計長策又是夢,今作詩也是夢,一并‘風月鑒亦從夢中所有,故‘紅樓夢也。余今批評亦在夢中,特為夢中之人作此一大夢也。脂硯齋。”
“夢中之人”固然是一種比喻性的說法,但大量的批注說明脂硯齋和作者共同經歷過一些生活,例如小說寫丫鬟用小茶盤捧茶,蒙府本側批:“作者非身履其境過,不能如此細密完足?!钡谑嘶貙懺∮H,庚辰本眉批:“非經歷過,如何寫得出?”
在一些批注中脂硯齋還直言不諱地說自己經歷過,第二十五回《魘魔法叔嫂逢五鬼 通靈玉蒙敝遇雙真》寫三姑六婆婦女之間的事,甲戌本側批道:“一段無倫無理信口開河的混話,卻句句都是耳聞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與余實實經過。”此類批語還有,寫寶釵與母親商量薛蟠出去吃虧賺錢做買賣的事,庚辰本批:“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于此注明,使后人深思默戒。脂硯齋?!睂懷绢^四兒變盡方法籠絡寶玉,庚辰本批:“又是一個有害無益者。作者一生為此所誤,批者一生亦為此所誤?!边@些批語說明脂硯齋確實經歷過小說中描寫的一些場面,說明脂硯齋不是局外人的點評。這也讓脂硯齋區別于以前的點評方式,以金圣嘆為代表的評點都是就文本進行客觀地評點,而脂硯齋參與到小說里敘事,是小說夾敘夾議的一部分。
二、曹雪芹和脂硯齋是一個重量級的
脂硯齋能夠和曹雪芹的名字一起流傳至今,并不是因為脂硯齋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沾了曹雪芹的光,寄生在《紅樓夢》這本巨著上,而是脂硯齋也是同一重量級的選手,是可以和曹雪芹匹配的,要不曹雪芹怎會在寫作過程中采納脂硯齋的一些建議呢(當然也可能是曹雪芹自己修改自己,見后面論述)?雖然沒有脂硯齋的評點,《紅樓夢》依然可以流芳百世,但脂硯齋的評點無疑加速了人們對《紅樓夢》的理解,也加速了《紅樓夢》的傳播。設想一下,對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名字的理解,很難與“原應嘆息”聯系的,而《紅樓夢》本身沒有寫完,只有八十回,脂硯齋的點評中對后面內容的提示,也讓讀者對《紅樓夢》的框架有了一個完整的理解。
當然,脂硯齋能夠和曹雪芹“琴瑟和諧”主要是美學趣味、藝術思想上的共鳴。王國維在《紅樓夢評論》一書中認為《紅樓夢》的美學價值在于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他說:“由叔本華之說,悲劇之中又有三種之別。第一種之悲劇由極惡之人極其所有之能力以交構之;第二種由于盲目的運命者;第三種之悲劇由于劇中之人物之位置及關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質與意外之變故也,但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彼等明知其害,交施之而交受之,各加以力而各不任其咎,此種悲劇其感人賢于前二者遠甚?!簟都t樓夢》正第三種之悲劇也。”所以“可謂悲劇中之悲劇也”?!都t樓夢》一書的美學價值就在于其所寫的是悲劇中的悲劇。曹雪芹在寫作《紅樓夢》時,感嘆“一把辛酸淚,誰解其中味”,“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在于“大旨談情”,而這情乃是悲劇的根源。脂硯齋在評點中,用得最多的是“哭”和“淚”,第三十四回,黛玉勸寶玉,“半日方抽抽噎噎地說道,你從此可都改了罷。”蒙府本側批:“心血淋漓,釀成此數字?!?“三春去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處,甲戌本側批:“此句令批書人哭死?!钡诙兀瑢戀Z政“忽又想起賈珠來”,脂硯齋卻“批至此,幾乎失聲哭出”??梢娰Z珠作為寶玉之亡兄,亦非虛擬,該哭的是寶玉,脂硯哭了。第二十五回,寫寶玉“一頭滾在王夫人懷里?!奔仔绫緜扰骸坝鄮讕资暱蕹觥?。如此深切地體會到作者的悲劇思想,且在批注中難以抑制住悲痛情懷,失控似的要“哭死”,只有心心相印方可到此境界。
如果說脂硯齋能深刻理解曹雪芹的悲劇意圖可能與自身也是夢中人的經歷有關,尚可能帶著自身的感情,未必就一定源于美學的認同。但脂評中透露出的藝術鑒賞力以及對“典故”的注解和提示,則是同一重量級的人才能完成。脂評注釋一些不太讀得懂的詞語,揭示一些詞語的諧音和寓意,已經顯示了和曹雪芹一樣深厚的學問功底,最難得的是對小說藝術方面的內涵揭示所達到的層次,迄今很難有人超越。這些藝術手法對今天的小說創作也沒有過時,尤其是對藝術辯證法的運用幾乎到了空谷無人的至境。如甲戌本第一回有一段眉批總述“書中之秘法”的批語:“事則實事,然亦敘得有間架、有曲折、有順逆、有映帶、有隱有見、有正有閏,以致草蛇灰線、空谷傳聲、一擊兩鳴、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云龍霧雨、兩山對峙、烘云托月、背面敷粉、千皴萬染諸奇書中之秘法,亦不復少?!敝u中提到的其他具體寫作手法還有:伏脈千里、春秋字法、橫云斷嶺法、云罩峰尖法、拆字法、三五聚散法、偷渡金針法、不寫之寫、未揚先抑法、倒卷簾等等大約四十余種,這些藝術手法有些雖然前人已有論述,但如此和作品文本緊密結合的可謂天衣無縫。
黛玉葬花和冷香丸是《紅樓夢》的精彩華章,兩段關于花的描寫既生動刻畫了人物的性格,又揭示小說的主題,青春如花,美麗如花。在讀到冷香丸的描寫之后,脂硯齋忍不住“點贊”:
“以花為藥,可是吃煙火人想得出者?諸公不必問其事之有無,只據此等新奇妙文悅我等心目,便當浮一大白?!?/p>
“當浮一大白”,這種會心的贊嘆方式,是最《紅樓夢》式的,來自對作家妙筆的妙處的深刻體會,也源自評者和作者內心深處的審美狂歡。
三、 自執金矛又執戈
脂硯齋是洞悉曹雪芹創作全過程的,而且深諳曹雪芹創作者的甘苦。脂硯齋和曹雪芹的關系不是一般的評者和作者的關系,他們的聯系是在骨縫里血脈相通,是靈魂的互相映照。
最早探討脂硯齋與曹雪芹的血脈聯系的是胡適,這位新紅學的開山祖師爺,他根據庚辰本第二十二回的“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這一批語認為,由于鳳姐不識字,點戲時自須別人執筆,而寶玉是最具這個資格的,故此斷定脂硯齋即是寶玉原型,是《紅樓夢》的作者。又根據第十六回的“借省親事寫南巡”等批語認為,脂硯齋與曹雪芹是同一人,是曹雪芹化名:“現在我看了此本,我相信脂硯齋即是那位愛吃胭脂的寶玉,即是曹雪芹自己……脂硯只是那塊愛吃胭脂的頑石,其為作者托名,本無可疑?!保ā逗m紅樓夢研究全編》,上海古籍書店,2013年)。
胡適的作者說應該是很有見地的,但他的論據似乎有些不足,比如由“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這一脂批去斷言就是曹雪芹(胡適的前提是曹雪芹是賈寶玉的原型),但也有人考證出當時史湘云在場,史湘云是執筆的,繼而認為史湘云是脂硯齋。這種用小說的人物原型去推斷小說的作者和評者的方法是帶有很大的局限性的。小說本身是虛構的,以虛構的人物去索隱現實的人物固然有趣,但難以精準。我們還是從脂評文本本身出發,去尋找脂硯齋的美學身影。
脂評中有一段話特別耐人尋味:“有客題《紅樓夢》一律,失其姓氏,唯見其詩意駭警,故錄于斯:‘自執金矛又執戈,自相戕戮自張羅, 茜紗公子情無限,脂硯先生恨幾多。是幻是真空歷過,閑風閑月枉吟哦, 情機轉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凡是書題者不少,此為絕調,詩句警拔,且深知擬書底里,惜乎失名矣?!?/p>
這首詩確為絕調,高度概括了《紅樓夢》的內涵所在,同時又點出了曹雪芹和脂硯齋之間的互文性的關系,“茜紗公子情無限,脂硯先生恨幾多”其實也是“茜紗公子恨幾多,脂硯先生情無限”, “自執金矛又執戈,自相戕戮自張羅”,這里面的四個“自”字,仿佛說的就是自評的事,而“脂”在沒有卷舌音的南方話里也讀作“自”?!扒椴磺椤钡挠梅ㄒ彩侵u的專用詞,雖然號稱失名失姓,從文風來看,非脂硯齋莫屬,尤其“且深知擬書底里”更是脂硯齋的寫照。脂硯齋與蒙府本中一句“作者淚痕同我淚”的批語更明確了脂硯齋與作者同構的關系。庚辰本七十四回夾批:“蓋此等事,作者曾經,批者曾經,實系一寫往事,非特造出,故弄新筆,究竟不即不離也?!?/p>
很多人質疑芹脂合一的一個重要依據就是脂評中不時出現“余二人”的說法,給讀者和研究者罩上一層迷霧。明明白白二人啊,怎么會同一個人呢?這與《紅樓夢》的“假作真時真亦假”的“假語村言”有關。上面說到那首詩,脂硯齋記得清清楚楚,且知道詩作者“深知擬書底里”,但非要說作者“失名” “失姓”,用的就是障眼法。但脂硯齋又唯恐讀者不能理解,又時不時地出來暗示一下。 在甲戌第一回又一個眉批道出了其中的秘密:
足見作者之狡猾之甚。后文如此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煙云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蔽了去,方是巨眼。
此處點出了作者的“狡猾”,“畫煙云模糊處”,“且后文如此者不少”,在結合脂評的一些欲蓋彌彰的說法,比如上面惜乎失名失姓的表達,也不難理解“余二人”也是用狡猾的煙云來模糊真實的身份。脂硯齋模糊自己身份的意圖是什么?
這要從明清小說的“經典化”說起。明末清初流傳廣、影響大的小說都是經過評家點評的本子,而沒有評語的“白頭本”是很難流行的,也很少成為經典的。金圣嘆評點腰斬《水滸傳》,張竹坡評點《金瓶梅》,毛宗崗評點《三國演義》,都是經典化的成功范例。金圣嘆在評點腰斬《水滸傳》時還以假托古本的名義出現,清初毛宗崗也曾仿效金圣嘆刪改《水滸傳》的做法,號稱得《三國演義》古本,對羅貫中原著進行刪改,并在章回之間夾寫批語,題為“圣嘆外書” “聲山別集”,又偽作金圣嘆序冠于卷首。而且,據專家考證,毛宗崗對《三國演義》的評點也不是一人完成,而是父子合作的成果。
因而不能排除曹雪芹怕名作沉默,效仿毛宗崗假托金圣嘆的名義評點《三國演義》,他假托脂硯齋來評點《石頭記》?!岸荚谱髡甙V,誰解其中味”,“誰解其中味”是一種高冷的境界,同時也是一種不被理解的隱憂。因而,曹雪芹“自相戕戮自張羅”,張羅在今天或許可以理解一種“宣發”,評點也許是曹雪芹“張羅”的一種方式,何況評點也是一種再創作。當然,脂評出現于活字印刷之前,人們在手抄過錄的過程中,也會自由地加以評點,因而參差不齊、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就不難理解。
四、披閱十載之謎
在《紅樓夢》的研究中有一句堪稱經典的話,叫“披閱十載,增刪五次”,這句話后來還擴展到小說創作界,用來形容或鼓勵小說家潛心創作、力戒浮躁。對于“增刪五次”已有研究者提出疑問,為何“增刪”?增刪的五次內容是什么?當然由于史料的缺乏,研究者也只能從現存的版本中去追索。但對“披閱十載”的理解很多人多從曹雪芹的嚴謹認真以及《紅樓夢》寫作的艱難去闡釋,對“披閱”則很少進行分析研究,一般認為披閱就是展開閱讀的意思,大百科全書這么解釋:展卷閱讀;翻看?!侗笔贰ろf孝寬傳》:“雖在軍中,篤意文史,政事之余,每自披閱。”唐朝白居易《東林寺白氏文集記》:“昔余為江州司馬時,常與廬山長老于東林寺經藏中披閱遠大師與諸文士唱和集卷?!?明朝李贄《與焦弱侯書》:“山中寂寞無侶,時時取史冊披閱,得與其人會覿,亦自快樂?!?
披閱的原意是展開閱讀的意思,但在《紅樓夢》中好像除了有展開閱讀的本意外,還有批閱的延伸意。如果是自己的作品,曹雪芹在展開閱讀之余,必定要進行一些修改,披閱十載,其實也是修改或者批改的十載,而不只是展開閱讀的十載,后面的“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正好說明披閱不只是閱讀,也含有修改、批改、編輯之義。甲戌本此處眉批或許可證明披閱并非只是閱讀:
若云雪芹披閱增刪,然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
顯然,結合后面的“誰撰”,可見這里的披閱和增刪都是帶有“撰”和著的性質,披閱自然不是簡單的展開閱讀。
“披”在古義里并不是展開。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這樣說:
從旁持曰披。
士喪禮設披。注曰。披、絡桺棺上。貫結于戴。人君旁牽之以備傾?又執披者旁四人。注曰。前后左右各二人。此從旁持之義也。五帝本紀。黃帝披山通道。徐廣曰。披、他本亦作陂字。葢當音诐。陂者、旁其邊之謂也。按披陂皆有旁其邊之意。中散能知之。而索隱云披音如字。謂披山林艸木而行、以通道也。此則司馬貞不知古義之言。葢俗解訓披為開。廣韻云披、開也。分也。散也。木部柀訓析也。柀靡字如此作。而淺人以披訓析。改柀靡為披靡。莫有能諟正者。
《說文解字》的“披”的本義是“從旁持”,《紅樓夢》的“披閱十載”的“披”也是古義,從旁持,就是在邊上“持”,而這“持”正是旁批、側批、眉批注重點評方式的寫照。披閱十載,或許也就是批閱十載。
有趣的是,據現在紅學界的研究,脂評雖然前后達二十年,但署名脂硯齋參與的只有十年,從甲戌本的1754年開始,到1763年,脂硯齋評點署名最后的時間是乾隆廿八(1763)年,而曹雪芹是卒于癸未除夕(1764年2月1日) 。之后出現的時間則都是畸笏叟和他人評點的,這樣的巧合正応證了披閱(批閱)十載的可能性。
以下是評點的時間表:
甲戌以前 乾隆十九(1754)年以前
初評 脂硯齋 甲戌本
甲戌 乾隆十九(1754)年
再評 脂硯齋 甲戌本
丙子 乾隆廿一(1756)年
脂硯齋 庚辰本
丁丑 乾隆廿二(1757)年
畸笏叟 靖藏本
己卯 乾隆廿四(1759)年
脂硯齋 庚辰本、己卯本
庚辰 乾隆廿五(1760)年
四評 脂硯齋庚辰本
壬午 乾隆廿七(1762)年
畸笏叟 庚辰本
癸未 乾隆廿八(1763)年
曹雪芹卒于癸未除夕(1764年2月1日)
乙酉 乾隆三十(1765)年
畸笏叟 庚辰本
丁亥 乾隆卅三(1767)年
畸笏叟 庚辰本、靖藏本
戊子 乾隆卅三(1768)年
畸笏叟 靖藏本
辛卯 乾隆卅六(1771)年
畸笏叟 靖藏本
從這個時間表發現,脂硯齋批閱評點了十年。這自然不能準確無誤證明脂硯齋就是曹雪芹本人,但可以證明的是畸笏叟與脂硯齋不是同一個人,一是從評點的口氣來看,畸笏叟像是長輩,二是在曹雪芹去世后,兩人的評點在《石頭記》里面就沒有交集過。雖然除了脂硯齋和畸笏叟,脂評本還有其他人的一些評注,但“一芹一脂”營造的文學高峰,確實無人能企及。
責任編輯:趙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