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喝茶，就是喝茶

呂珩

多少人因為茶的傳奇與靈秀山水對武夷山生出向往，到達之后卻幾乎立刻被裹挾在景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不由己地一路擁擠著緊趕慢趕，打卡天游峰、水簾洞、一線天、好漢坡、九曲溪，滿心焦慮不肯錯過任何一處景點。如此每日辛苦奔波三四天，在不可計數的肩膀和頭顱之間窺一眼風景，守在“最佳取景點”旁尋機上前合一張影。臨了匆匆買幾斤大紅袍，拖著疲憊身心準備返程，這才回過味來：當初說好的那個茶煙裊裊，山水悠悠的武夷山之旅呢？

在武夷山，喝茶才是正經事

禪宗有一樁公案：得道之前，砍柴擔水吃茶去。得道之后，砍柴擔水吃茶去。說的是得道之前，砍柴時惦記著擔水，擔水時惦記著吃茶；得道之后呢，砍柴即砍柴，擔水即擔水，吃茶即吃茶。現今社會的我們，也仿佛高僧得道前的狀態，工作的時候惦記生活，生活的時候又惦記工作，好像哪樣都不能做得踏實。而既然已經出門游玩，已經身在茶韻悠長、以慢著稱的武夷山，哪里還能這樣，一路慌慌張張生怕錯過什么。

我們也要學會，吃茶即吃茶。

在武夷山，一定得給“茶”留足時間。要把喝茶這個事，正兒八經地排進行程里面。到達當夜，不妨執手書茶貼，過了橋往武夷山下蘭湯村人家院子，喝一杯接風洗塵，滌蕩疲憊；巖骨花香漫步道，體味山中林下的曼妙光影，潺潺水流和游離茶香。疾走之后微微透汗，此時幕天席地擺一道茶席，一杯熱茶，心胸豁開；慧苑寺擺一道茶席，喝的是禪茶一味，體味“七碗受至味一壺得真趣，空持千萬偈不如吃茶去”。

茶無處不在，茶席無處不能擺，難得是喝茶的心境。若是心境到了，其實也不用特意找尋。武夷山人家，家家戶戶都備著茶席。武夷山的客棧里，進門先把客人引至茶桌旁坐下，遇到店主人得閑，喝茶聊茶一個下午愜意地倏忽過去是常有的事。滿街茶店，隨意踱進一家，主人開口不問生意，先招呼客人喝茶，五湖四海的人上了茶席先自熟三分。武夷山的客棧客房里也常備茶席，但我們往往是放下行李之后，頭也不回直奔景區。何不試一試放慢腳步，放慢心情，花時間在窗前盤腿坐下，對著窗外武夷山景先喝上一杯正山小種？飲武夷茶觀武夷山，與迫不及待地“身在此山中”相比，自有另一種妙處。

茶人治茶，既觀茶情又體人情

在武夷山的行程中間，如果能去拜訪一位茶人，喝一杯他親手制、親手泡的茶，最好不過。他最懂親手制的這泡茶，知道該如何沖泡它。知道該用多少水量，坐杯多久，才能使它的個性發揮到極致。他引導茶客全方位地品味這泡茶，留心蓋杯香、水中香、掛杯香，咂摸前澀，后甘，再回甜。他還把握著喝茶的節奏，由淺入深，漸入佳境。他以自己手制的茶葉為榮，他和這茶之間有故事。你喝著茶，他會給你講這茶的來處：當年茶季春暖抑或春寒，雨水是多還是少，如何在制茶時幾宿不敢入眠，得到好茶又是如何欣喜。

一位老道的武夷山茶人，用上好茶湯激活茶客的感官，用茶的故事共鳴茶客的肺腑，還不動聲色用相宜好茶熨帖茶客的身心。他在茶席上與茶客聊茶，手中泡茶，心中有茶，既觀茶情又體人情，潤物無聲。我曾拜訪“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武夷巖茶（大紅袍）制作技藝傳承人”和“琪明茶葉科學研究所創始人”王順明，入座后得品三泡茶，當時只覺茶好喝、通體舒暢。飲罷才知有深意——“陳八大紅袍”促進新陳代謝，調動身體，一掃前一晚熬夜的浮腫倦怠；“黃觀音”柔和香甜，兩頰生津，進一步激活感官；“特級肉桂”水厚，滿口生津，留香長久，回味雋永，將茶客情緒和感官都調動至高點。

所以常聽有人說，同一泡茶，自己泡的總沒有茶人泡的好喝。正是因為，在武夷山喝茶，多了“武夷山茶人”這一重要因素。既到武夷山，要喝武夷茶，不如拋開“游客”身份，安心做一回“尋茶人”，出發拜訪一位武夷山茶人，喝一次地地道道的武夷山茶。最好還能帶上三兩問題，在茶席上請茶人答疑解惑。或者足夠幸運，能夠親身體驗采茶、制茶，了解一泡好茶的前世今生。如此這般，不疾不徐、以茶為線，在茶季完成一次武夷山尋茶之旅。

茶人

武夷山的茶癡多，各有脾性，常有妙人。比如“一王三劉”中的王順明，脾氣硬和茶好喝在武夷山幾乎齊名。拜訪茶人，是武夷山尋茶旅行的進階方法。

下梅古鎮

作為“萬里茶路”的起點，下梅在茶葉流通史上有過不能抹滅的輝煌。當年通過茶葉積累起來的巨額財富，化作如今尚存的一棟棟精美建筑和一段段傳奇故事，等來人探尋。

巖谷花香漫游道

從赤石北入口進入武夷山景區，藏著兩條人跡罕至的石階小路，沿途面見茶園山場、遠山云海、深林溪澗，分別通往“天心永樂禪寺”和“慧苑禪寺”，是離游人更遠，離茶更近的游覽線路。

市集

柴頭會、蠟燭會是當地的兩個大型民間市集，是武夷山百姓生活的博覽，大到竹木器具，小到草藥盆栽，走走逛逛能發現很多新奇有趣的物什。平日前往的話，老街深處的傳統市場也很值得一逛。

美食

武夷山的美食，吃的是“山”味和“野”味。一碗紫溪米粉，加足當地特產豆豉、剁椒，滋味十足；再配一只梅菜光餅或者雪菜筍絲鼠麯粿，地道柴火香、山野香。夜晚約三五好友，嵐谷熏鵝下酒配茶，就著清風朗月簡直神仙日子。還有特色茶宴也很值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