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

石鋒

他盯著那只風箏，很久了。

這個小區的綠化不錯，有不少修剪整齊的灌木；樹，卻只有一棵，還特別高大。大概是因為這棵樹太古老，蓋房子的時候開發商沒忍心砍，所以現在它就雄踞在小區中央，被四周的樓房簇擁著。

就在這棵大樹的頂端，掛著一只花花綠綠的風箏。那是一只鷂子形狀的風箏，很大，圖案精致顏色鮮亮。他還從沒放過這么漂亮的風箏。

他決定要把它弄下來。

爬樹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在老家，他常上樹去找鳥窩，看看是不是有鳥蛋或者剛孵出來的小鳥什么的。但這么高的樹他還沒爬過，這讓他的行動具有了雙重的意義：去取風箏和征服這棵巨樹。那個鮮艷的頭朝下的鷂子風箏就像此次行動的獎品，高高地誘惑著他。

院子里很安靜。他等了一會兒，周圍見不到人影了，才“噌”地躍上了樹干。那畢竟是一只不屬于他的風箏，所以他對樹的征服必定無人喝彩。

有些吃力，但他堅持住了。

他拿到了那只風箏，它一點也沒壞。鷂子黑色的大眼睛傻傻地看著他，好像在納悶：我怎么換了主人？

你是我的了，他在心里對風箏說。

下樹并不比上樹輕松，何況手里還多了怕刮壞的風箏。

總算落到了地面，他心里一陣輕松。

“風箏是我的。”這聲音把他嚇了一跳。一回頭，一個小男孩站在他面前。

“哪寫著是你的了？”他估量了一下男孩的塊頭，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

“寫著了，在鷂子肚子上。我小名叫毛毛。”男孩漲紅了臉。

他看了看，是有那兩個字，可他不甘心。他一邊說“叫毛毛的多了，我媽有時候還叫我毛毛呢”，一邊朝家走去。

毛毛一把拽住他，他猛地甩開，跑起來了。

“那是我爺爺給我做的！他現在下不了樓了，只能從窗戶看見這只風箏……”毛毛的聲音帶著哭腔了。

他站住了。

“要是你喜歡就拿去吧——能在這院里放嗎？爺爺還能看見。給你——這是線軸。”

轉過身，毛毛手里真的舉著個風箏線軸。

他走過去，把兩個線頭重新接好，又朝兩邊拉了拉，很結實。然后對毛毛說：“還給你。走， 我幫你放！”

鷂子重新飛上了天空，姿態輕盈優美。毛毛指著爺爺家的窗口，他讓風箏在那座樓前翻轉跳舞。風箏離樹頂很近，可他們一點也不擔心。他知道，再爬上那棵樹時，一定會有人喝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