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似貓狗的天性不和與惺惺相惜,我和丁丁也好像總是處在相互對峙又相互疼愛的狀態。
丁丁站在講臺上,一臉陶醉地說:“我要住在一個大大的房子里,然后養一大群貓貓,每天就看著它們,鏟再多的屎我也愿意!”
同學在下面笑得兩頰泛紅,她依然沉迷于憧憬中無法自拔。
一個月前,從語文科代表傳達“本學期演講主題為理想”的命令時,丁丁就開始在我耳邊不斷重復她這個偉大的夢想,而且始終保持著熱情洋溢的態度。
她愛貓,真的愛到了骨子里。
每次我去她家,她都是在地上,跪著看她的貓!有時候,貓會趴在地上,一派舒適的樣子。貓奴少女立刻雙眼放光把臉湊過去。下一秒,貓便大叫一聲,一臉嫌棄地走出臥室,空留貓奴落寞地坐在地上……
“丁丁,你這是養了個祖宗嗎?”
她掀起衣袖,露出幾道劃痕,淡淡地說道:“不,我養了一只畜生。”
她從不在別人家留宿,嘴上說著怕麻煩,實際上是因為想她家的貓,“我每天吃飯看著它,換衣服看著她,寫作業看著它,哎呀,它怎么能這么可愛呢……”
我只能狠狠給她一記白眼,輕聲罵她“死貓奴”。
也許是和貓相處得太久了,丁丁真的就像一只人形貓。
她有一雙純黑的瞳仁,像貓一樣的神秘氣息——永遠挺拔的身姿,永遠優雅又無聲的步伐,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喜歡微低著頭,喜歡坐在角落,喜歡倚著窗臺看夜色。每天動作慢慢悠悠卻也有條不紊。
當她成了全市第一時,自然就成了全年段公認的女神。
我叫著:“丁丁,你火了!”
她依然像貓一樣滿臉的淡然,唱歌似地回答說:“火啥呀……”
在她愛貓愛得如火如荼的時刻,我對我那只蠢狗的喜歡也是泛濫成災!
每天放學回家,一張笑著的狗臉擺在我眼前,向我飛奔過來,大尾巴搖來搖去輕輕抽打我的腳脖,身前身后鉆來鉆去,最后一屁股坐在我的腳上,腦袋一晃一晃求撫摸。
“相比較你家那只祖宗,我家蠢狗真是可愛極了!”
我一邊修手指甲,一邊向丁丁挑眉。蠢狗在我的腳邊躺著,舒服得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它總是這樣,喜歡在我身邊,給我最忠實的陪伴。
然而,天道有輪回,我和蠢狗的相互感染,我也成了年段公認的“小熱情”,我那群親密的同學們也親切地喚我:“小傻之(走之)。”
相處近兩年,酷似貓狗的天性不和與惺惺相惜,我和丁丁也好像總是處在相互對峙又相互疼愛的狀態。
“丁丁,下周我就串走了,再不能和你一桌了……你……會不會想我?”
我話還沒說完,她的喜悅之情已經溢于言表,“啊?真的嗎?來,我幫你搬桌子!你串哪兒去?”
我壓抑著怒火看她一臉的興奮,“第一排,謝謝。”
“啊?不能再遠點了嗎?”
她對我總是這樣“不仁不義”,多少的抹茶餅干都換不來她的“有情有義”。就像貓,用多少的小魚干都換不來它想要去探險、追求刺激與自由的心。
每次體育課上,丁丁都會拉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少女們玩所謂“高級且需要智商的游戲”——編鬼故事。
然而劇情的走向,往往是從“一片荒蕪的土地”這樣神秘的開頭走向“兩個人幸福地走進咖啡館”這樣惡心的言情小說結尾。所以,每次體育課結束,丁丁都會陰著臉。
可愛的同學們問她:“丁丁,你怎么啦?”
“別管我,我在補血。”
丁丁喜歡靈異小說,喜歡《十宗罪》,總像是站在陰暗世界里卻還樂此不疲。她永遠在尋求刺激,不珍惜她所擁有的那么多的平穩和溫馨。
我總認為這么長時間,我已經看透了這個酷似于貓的貓奴少女——永遠活得自我,活得自私,偏愛浪漫又過于理智冷漠。
然而,在一個雨天的下午,這個女孩兒卻帶給了我最美好的溫暖和感動。
為了迎接藝術節,各個班級在緊張的學習中努力擠出時間,在操場、籃球場、小樹林,甚至是借走了的教務處二樓平臺練聲、練樂器。
在那段浪漫的日子里,我常在政治課上聽著舒緩的鋼琴曲《天空之城》入夢,做一個美夢,然后下課就被老班叫去,和同樣剛剛在課上陶醉的同學到走廊罰站。
藝術節到來的前一天,我和丁丁約定國慶放假第一天,我們就去看楓葉,帶著我的蠢狗和她視為己命的懶貓。我因此興奮得不得了,那日晚自習排練的時候只覺得滿腦子都是楓葉紛紛下落的場景。
而丁丁不知著了什么魔,跟不上節奏也站不齊隊,我們只好一遍遍重來。
直到雞蛋黃從西邊落下,大家揉著腰,拍著腿,一面嚷著“餓死啦”,一面飛速地跑出校門。
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留下來打掃教室。我和丁丁打鬧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她灼熱的手臂,我望向她,她的兩頰通紅。
“啊!死丁丁!你等著用腦袋煎牛排嗎!”我抓起書包,帶著她往家跑。
外面開始下雨,電閃雷鳴。
我急得焦頭爛額卻還打不到車,衣服被雨水淋透了,瑟瑟發抖。
恍惚間,感受到她慢悠悠地把冬季校服披在我身上。
我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她輕輕笑著說:“我的貓現在一定像它的主人一樣有情懷,正坐在陽臺上看夜景,嘿嘿……”
她純黑色的瞳仁,在街燈照射下泛著光,美得快要我停止了心跳……
到家后,我把濕毛巾輕敷在她額頭上,她睡意朦朧地看著我笑。
“死貓奴,你快點退燒,明天,我一定要去看楓葉,帶著狗和貓。”
她輕輕點頭,轉過身去睡覺。我摸了摸蠢狗的毛,躺在丁丁身邊。
我在想著明天騎單車追日出,在楓葉落下,微風起的時候,拍下丁丁莞爾一笑的照片,想著蠢狗和貓在葉間打滾,想著去小河邊收集奇形怪狀的石頭。
我想,在我睡著的時候,貓奴少女也在做著同樣的夢。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