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治理國家并為公民提供公共服務方面有超過5000年的經驗。然而現代中國也通過翻譯和解釋西方的政治制度為中國政府提供參考性建議,以實現自身高質量的公共政策服務。Snell-Hornby(2006)認為翻譯目前經歷多輪范式的轉向-從“語言轉向”至“文化轉向”,甚至“社會轉向”。翻譯的重點從語言層面轉移到翻譯與社會之間的相互作用層面。在中國,學術界和公共決策者之間似乎是相互隔絕的。就翻譯學科來說,中國很少有學者試圖將翻譯與政治政策聯系起來; 這篇文章旨在研究政治翻譯中的復雜性以及譯者的政治作用。本文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涉及政治敏感術語的倫理性翻譯,主要包括政治翻譯中道德選擇的重要性以及翻譯者倫理的定義。第二部分介紹了政治翻譯的幾個案例研究。第三部分概述了翻譯者在政治翻譯中的作用。在此過程中,結合理論研究和實證解釋來表明,當涉及到政治翻譯因素時,譯者的客觀性不能輕易實現。
1、翻譯轉向和譯者的倫理道德
之前的翻譯研究基于以下假設:翻譯應該是理想客觀的過程,不受政治、環境和文化因素的影響(Shapiro,1999)。 然而諾德不同意這種觀點,她(Nord,2001:10)解釋說,“翻譯不僅僅是,甚至并不主要是一個語言過程”。在20世紀80年代初,這些學者開始將翻譯研究的重點從“文本”轉移到“文本的接受者”(Calzada Perez,2007)。這兩種理論試圖推崇功能并行性而不是語言等價性,將翻譯詮釋為公共服務的學科。 Lev?(1967:1180)曾經聲稱翻譯是一個決策過程。在重新思考和重組原文本之后,翻譯者將選擇更貼合他自身觀點的解決性方案。翻譯者應該考慮目標受眾的文化背景嗎?應該考慮政治因素并適當調整翻譯嗎?答案是肯定的!實際上,在翻譯過程中,翻譯者的背景和倫理都要作為參考因素。
Arrojo(2005)曾經認為“在政治背景下工作,翻譯者應該平衡特定社會背景和倫理實踐之間的關系”。然而這點很難實現,因為翻譯者可能陷入道德困境:“一方面,他們必須遵守社會或政治法規;另一方面,它們的潛在價值觀將受到挑戰(Baker 2006)。因此,在政治和翻譯倫理的雙重約束下,翻譯的客觀性不能完全實現。近年來,對翻譯主體性研究如火如荼。有關翻譯主體性的書籍很多,例如沖突場合下的翻譯立場的研究(Boeri&Maier,2010),這在政治翻譯主題中經常被引用。翻譯者的主體性似乎與翻譯的保真度原則有不同程度的沖突。考慮所有影響翻譯的潛在因素,翻譯經常提倡的翻譯客觀性和“自然主義”似乎很難實現。然而,譯者在為自己國家利益服務的宗旨下有明顯的倫理傾向,自然主義很難達到。以下案例研究說明在翻譯過程中,目標文本的功能決定了譯者的方法和策略選擇以及翻譯者的倫理傾向(參見Nord 1997)。
2、案例研究
2.1案例研究1:中美翻譯的變化
臺灣問題是中美關系中最關鍵和最敏感的問題。 “一個中國原則”最早是由1973年至1977年美國第56任國務卿基辛格創立的,當時他與中國政府就中美關系的重新建立進行談判。 這在上海公報①(x6)中已經說明:“美國注意到,臺灣海峽兩岸的中國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美國不挑戰該立場“。 然而,在具有平等法律地位的中國版“上海公報”中,美國的立場中“acknowledge”自然被翻譯成“承認”。
“一個中國政策”很快成為中國要求任何外國政府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的最基本要求。也就是說,中國政府要求在任何聯合法律聲明中標準判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臺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然而,根據美國的聲明,其他國家傾向于將“acknowledge”譯為“理解”、“不反對”、“注意到”來表明他們在臺灣問題上的立場。 同樣,在這些文件的中文版本中,經常使用“承認”或“支持”。 隨著2000年后兩岸關系的緊張,美國政府在以下五點進一步澄清臺灣問題的立場②:
1)美國沒有在1972年,1979年和1982年的三個中美聯合公報中明確規定臺灣的主權地位;2)美國“注意到”臺灣海峽兩岸的“一個中國”的立場;3)美國的政策沒有承認中國對臺灣的主權;4)美國的政策沒有承認臺灣是一個主權國家; 5)美國的政策認為臺灣地位不穩定 。這一澄清的潛在后果是中國政府試圖得到美國強有力的支持但并沒有成功,臺灣問題仍然是兩國迄今為止的主要障礙。
2.2案例研究2:中美翻譯的差異
歷史上,中國與日本在一些島嶼上存在長期爭端。作為日本的政治和軍事盟友,美國在其間的作用至關重要。當被問及他們的地位時,美國一再宣布在說明領土問題時,他們拒絕政治偏見。然而,在翻譯敏感詞時,美國譯者在國際社會中堅持使用日本翻譯版的“釣魚島” (“Senkaku Islands”),而不是中國翻譯版的“釣魚島”,這已經在國際上使用超過600年。這清楚地顯示了美國自身的政治立場。
同樣,美國和中國之間的另一棘手問題來自于對美國對臺軍售政策的翻譯和理解。在上海公報中,美國政府聲稱“它不謀求實施長期的對臺軍售政策......并且打算逐步減少對臺灣的武器銷售”。在中文翻譯版本中,翻譯為“軍售最終將減少到零”。然而,美國繼續向臺灣出售先進武器。直到今天,仍然是“繼續向臺灣出售武器,直到問題解決”。這仍然是中美關系之間翻譯爭議的一個關鍵問題。
由此可見,詞語的意義在詞語層面不重要,但在語境層面,特別是與政治問題相關時尤其值得推敲。如果公共政策涉及一些敏感因素,如民族主義、宗教和法律地位,翻譯者不僅需要考慮詞語層面意義的準確性,還要考慮到政治方面的立場,也就是說,考慮目標語言受眾的背景(例如情感、民族自豪感和接受能力)。從這些案例研究,我認為,除了翻譯者的能力,他們的文化意識和政治敏感性在翻譯工作中也應該加以考慮。
3.翻譯員的角色定位
翻譯作為社會人、調解員,充當著縮小不同語言之間的差異,并使彼此之間建立聯系的重要角色。從國家的角度來看,翻譯有可能充當他們自身國家利益的捍衛者。作為一個跨文化學者或調解員,翻譯的貢獻是不可小覷的。例如,在Snell-Hornby(1999)的著作中,她描述了翻譯作為跨文化交際專家的重要作用,并指出是譯者,而不是作者,最終為翻譯的文本負責(Newmark 2005:26-27)。因此,正如卡斯特羅(Castro-Paniagua,2000:24)所說,如果翻譯者不能傳達文化符號,那就是翻譯者自己的責任。文本有時與真實的政治環境之間存在沖突。翻譯者在某些政治背景下作為一個群體來傳達文化符號時,具有不同的政治定位,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會做出的倫理選擇。因此,翻譯者的作用不能被統一規范所約束。
此外,許多翻譯理論并不能完全調節文本的實際功用。在翻譯過程中,翻譯者應該有自己的角色選擇(Shapiro,1999)。事實上,“翻譯不是在真空中完成的”(Bassnett&Lefevere,2001:40)。很多詞語確實有其具體含義,但更重要的是額外政治價值含義。一些單詞可以在源語言語境和目標語言語境下被賦予不同的理解。翻譯在國家和文化之間交換信息方面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翻譯者是跨越語言和文化障礙的橋梁,他們在接受文本時,不可能完全沒有偏見,這就可能涉及到沖突和敏感的政治問題。翻譯者不僅僅要提供“忠實”翻譯,還要適時調整翻譯方法和策略已滿足讀者的政治和情感體驗。翻譯倫理原則很重要,然而建立或重建翻譯者的倫理準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但是在政府機構和行業實踐的影響下,通過調整翻譯政策、資格抑或是審查制度,這一目標指日可待。
作者簡介:王杰,中共黨員,河南人,英國女王大學博士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的譯者培訓和譯者素質能力教育,英國女王大學同聲傳譯和交替傳譯助教。
References:
[1]Arrojo, R. (2005) “The ethics of translation in contemporary approaches to translator training”. In Training for the new millennium: Pedagogies for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ing, Edited by: Tennent, Martha. 225–45.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2]Baker, M. (2006) Translation and conflict. London: Routledge.
[3]Bassnett, S. & Lefevere, A. (2001) Constructing Cultures: 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4]Boéri, J. & Maier, C. (2010) Translation/Interpreting and Social Activism. Granada: ECOS,
[5]Castro-Paniagua, F. (2000) English-Spanish Translation, Through a Cross-Cultural Interpretation Approach.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 of America.
[6]Lev?, J. (1967) “Translation as a decision process.” In To honor Roman Jakobson. Essays on the occasion of his seventieth birthday v.2, 1171-1182. The Hague: Mouton.
[7]Newmark, P. (2005) Translation Now. The Linguist, 44/3:26-27.
[8]Nord, C. (2001)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 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9]Nord, C. (1997)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 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 Manchester: St. Jerome.
[10]Pérez C. (2007) ‘Translators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Scholars as Inoculators of Resistance. The Translator 13(2), 243-269.
[11]Shapiro, M. J. (1999) “The ethics of encounter: Unreading, unmapping the imperium”. In Moral spaces: Rethinking ethics and world politics, Edited by: Campbell, David and Shapiro, Michael J. 92–124. Minneapolis, MN: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2]Snell-Hornby, M. (2006) The Turn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New paradigms or Shifting Viewpoints?.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注釋:
①"Joint Communique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nd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Taiwan Documents Project. February 28, 1972.
②China/Taiwan: Evolution of the "One China" Policy, report of the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July 9, 2007.
③The United States did not explicitly state the sovereign status of Taiwan in the three US-PRC Joint Communiques of 1972, 1979, and 1982.
④The United States “acknowledged” the “One China” position of both sides of the Taiwan Strait.
⑤US policy has not recognized the PRCs sovereignty over Taiwan;
⑥US policy has not recognized Taiwan as a sovereign country;
⑦US policy has considered Taiwans status as undetermined. U.S. policy has considered Taiwans status as unsettl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