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我還牽著你的手

梁偉娜

我曾給一對老夫妻照過兩張照片，拍攝于我之前居住的小區，拍攝時間一張是夏天，一張是冬天。照片中是兩位老人手牽著手在小區散步的背影。那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背影。這兩張照片，我一直珍存在手機里，每次看都有一股暖流流過心間。特別是在我因瑣事感到沮喪時，似乎更能從中獲得一種溫暖的力量，讓我真切感受到這世間的美好，帶給我滿滿的正能量。

居住在那個小區的兩年時間里，一年四季，除了惡劣天氣，我幾乎每天上下班都會看到這對80多歲的老夫妻一起牽手散步。他們總是不徐不疾地走在小區的人行道上，而且總是保持一種姿勢：爺爺走在左邊，奶奶走在右邊；爺爺在前，奶奶在后。爺爺的左手背在背后，抓住右手的胳膊肘，空出右手握著奶奶的左手。而奶奶的右手，拄著一根帶著4個小輪子的拐杖。兩個人就這樣慢慢地走，有時候有說有笑，有時候默默無言。攜手幾十年，也許是漫長的歲月和生活重負，無情地壓彎了他們的腰，他們走路都駝著背。但老人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從容和慈祥。

老人散步的時候，有時會將小錄音機帶在身上，錄音機里播放著上世紀80年代的懷舊歌曲，以鄧麗君的歌居多。我有幾次路過，恰好都聽到那首鄧麗君的代表作《月亮代表我的心》。夕陽西下，霞光染紅天邊，老人牽手漫步，背景音樂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當時真的被這樣浪漫的場景感動得不得了。有時，我甚至會想象著自己老了，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溫情時刻。

偶爾，身邊有小孩子經過，老人看孩子有趣，會停下腳步逗逗小孩兒。有的小孩子很愿意和老人交流，老人問什么，小孩子就答什么，說出的話有時會逗得老人哈哈大笑；而有的小孩子急著和小伙伴追逐打鬧，并不理睬老人，而是直接就跑開了，老人也不氣不惱，繼續走自己的路，聊自己的天。如果走累了，兩人就坐在長條椅上休息一會兒，看看樹，看看行人……

小區道路兩旁的花草樹木，榮了枯，枯了又榮，在四季輪回中默默見證著這對恩愛夫妻彼此扶持走在夕陽西下的人生路上。我想，兩個人對散步的堅持，不僅僅是對彼此健康的堅守、對愛情的堅守、對親情的堅守，更是對美好生活的堅守。雖然你不再玉樹臨風，我不再婀娜多姿，歲月染白了我們的頭發，也壓彎了我們的腰肢，但我們的心仍彼此相連，手仍彼此相牽，一起走，走在叫做幸福的人生路上。

雖然我已離開那個小區，也許無緣再和老人相見，但我會一直保存這兩張珍貴的照片，并在心里默默為老人祈禱，祝愿他們健康長壽，將愛情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