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最真是失憶

劉福田

最近幾年，但真說不清從哪一天開始，女兒喜歡上了韓劇。多家熱播的電視劇都能清楚地記得時間。

慢慢之中，剛剛過12歲生日沒幾天的女兒，幾乎會唱每一部韓劇的主題曲、片尾曲、插曲，而且無一不精，也在慢慢當中，女兒開始有意無意地角色化起來，弄得我和妻子也不知是說好還是不好。

就在國慶放假的這幾天，匆匆趕完作業的女兒，又在網上一集接著一集沉醉地大看起來。昨天，我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女兒看了一會兒。

女兒突然問我：“爸爸，為什么每一部韓劇都要在主角情感最深時失憶呢？總是要再用真情實感重新喚起當初的記憶，幾乎部部雷同。”

面對女兒的這一問題，我還真的一時沒有標準答案。于是，我給女兒第一次講起了我的奶奶。

奶奶是在我讀大三那一年去世的。她膝下3子3女，孫子、外孫共10人，她一輩子挨餓受凍，不輟勞作，也沒吃過幾頓飽飯。子女中，她最疼愛的是我的父親，孫子、外孫中她最器重的是我。

當年，父親在外地執教，只要回來的當天，在我的記憶里，奶奶總是第一個到我家，風雨無阻。在她所有的孫子、外孫中，她逢人就夸的是我，從小到大，耳朵里都磨出繭子來了。后來，我讀到大學時，每到假期只要我一回家，奶奶又總是第一個到我家，風雨無阻兩年。

讀大三那年的寒假是一個例外。我回到家里，奶奶這次卻沒有第一個出現在我家。我問起媽媽，才知道奶奶病了。于是，行李一扔我就跑去看奶奶。

但從我走進奶奶家門起，她就一直沒認出我來，而是多次把我當成她其他的孫子、外孫，好一番張冠李戴。那時，我認為奶奶其實并不是對我最疼愛，我懷著一百個不悅離開奶奶住的老屋。那個假期里，每去一次都是如此，所以，我也就再沒有過多地去看病中的奶奶。

而就在我那個假期開學后不久，奶奶去世了。在她的10個孫子、外孫中，我是唯一沒有參加她葬禮的。

奶奶去世后不久，媽媽才給我說，是奶奶臨終前專門吩咐的，她去世后不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影響我的學習。此后那一年的暑假，媽媽又和我說起此事，并真真切切地講述了大三那個寒假，奶奶去世前根本不認識我的事情。

媽媽告訴我：“你奶奶迷信，老人在臨死的時候就怕對她最愛的人好，都是裝作不認識，一來是迷信怕把最愛的人一同帶走：二來是怕她去世后最愛的人傷心。”每每想起這些往事，我自己就禁不住淚眼婆娑。

“哎，老爸，給我整景啊。要不，我也會失憶的。”女兒不溫不火一小拳打在我的肩頭，這才讓我發現自己在女兒面前的失態。然后，只聽到女兒喃喃地說：“還來個類比說明，害得我大半集都沒看進去……”

（摘自《長春日報》）（責編 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