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秘密和大擁抱

劉吳瑛

伴隨著閨女長大，欣慰之余，還有失落。

記得從前，母女倆有著說不完的話。每天晚上，都要談一會兒“小秘密”，再來個“大擁抱”，然后幸福滿滿地進入夢鄉。

近一段時間，閨女對我“戒備森嚴”，屢屢聲明：不許動我的柜子，不許收拾我的書桌，不許翻我的書包……當然，晚上的“小秘密”和“大擁抱”也自動取消了。不知不覺，言語間多了幾分火藥味。

這天晚上，閨女一邊寫作業，一邊東張西望。我按捺著火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她身邊。她警覺地瞪大眼睛，抱怨著：“媽媽，你嚇我一跳。”

“不務正業，當然嚇一跳啦。”話到嘴邊，又咽回去。我的眼里可不揉沙子，一瞥之下，竟然發現她的作業本下面還有一幅畫。“課業這么忙，還總是涂涂畫畫的……”我在心里嘀咕著，想即刻扯出那幅畫，狠狠教訓她一頓。然后呢？以往的經驗讓我看到一幅畫面，自己說得聲嘶力竭，感天動地；閨女呢，沉默以對，無動于衷。

“問題出在哪兒呢？”我悶悶地回到臥室，一個人好好想想。

可樓下的鄰居不讓我清靜，母子的“拉鋸戰”已打響。男孩上高二，母親辭了工作來陪讀已經4年多。開始是小吵，后來是大吵；開始是個把月一次，現在是不到一個星期，頻次越來越高，火藥味越來越濃。以往我都恨不得堵上耳朵，這回卻仔細聽。先是母親在嘶吼，她怒火中燒，她恨鐵不成鋼，簡直是感同身受。母親喊的大多是長句子，有一句聽得清楚：“不學習，將來怎——么——辦？”隨之是大男孩略顯渾厚的高音，語句短促，煩躁而倔強，我隱約聽到“別管我！”緊接著，是母子倆你一槍我一炮的交鋒……

恍然間，我看到自己和閨女的未來。平日里，在樓道里遇到他們母子，男孩都是遠遠地走在前面，母親陰沉著臉跟在后面……

我在心中慨嘆：“最親密的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談談……”

想想這段時間，隨著閨女課業增多，我好像一個發令員，每天說得最多的就是“快”，快起床、快刷牙、快吃飯、快上學、快學習、快彈琴、快睡覺……我仿佛被上了發條，扯著閨女奔跑在一個個時間的格子里，疲憊不堪。

正想著，閨女怯怯地進屋了，手背在后面。

我柔聲問她：“你喜歡畫畫？”

“是啊，畫畫的時候最輕松了，我每天都想畫一會兒，可你不讓。”閨女實話實說。

“如果你想畫，那就先畫一會兒，再寫作業？”我提議。

“好啊！每天就畫10分鐘，不會影響學習的。”閨女笑得燦爛，隨即給我一幅畫。

原來是生日賀卡，給我的。

“媽媽，你的生日快到了，我做了一張賀卡，又不想的讓你知道。可你剛才看著了，還生氣吧？”閨女說完，咬著嘴唇，靜待我的反應。

我搖搖頭，笑了，閨女也笑了。真慶幸，如果剛才不分青紅皂白地教訓她一通，豈不是傷了孩子的心？我拉著她的手，鼓起勇氣，道出心聲：“要是每天咱倆都能談一會兒，就好了。”

“好啊，每天晚上，說一會兒‘小秘密，如果時間緊，我們就洗漱時說啊！”閨女說罷，還笑呵呵地給我一個大擁抱。

噢，力度更大了呢！但是，真幸福啊！

（責編 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