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工筆畫平面性在唐勇力工筆畫中的表現(xiàn)分析

崔愛光+齊永新

摘 要：當代工筆人物畫因平面性特征而呈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美，畫面內(nèi)容在當代更加豐富多彩。其中，畫家唐勇力的作品在當代工筆畫中更彰顯其個性，體現(xiàn)出一種殘缺之美，裝飾意味異常濃厚。

關鍵詞：意象造型；平面性；脫落法；肌理；色調

工筆畫工整細致，要達到精美的畫面效果，需要創(chuàng)作者有較強的控制畫面整體效果的能力，勾線要一絲不茍，敷色需層層渲染，需要畫家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使畫面達到細致入微的畫面效果。傳統(tǒng)中華文化含蓄而風雅，在工筆畫的表現(xiàn)上則是平面化的藝術體現(xiàn)。

一、意象造型

東晉畫家顧愷之強調繪畫中“以形寫神”和“遷想妙得”的重要性，南朝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出了六法論，成為中國畫的理論基石。直至現(xiàn)在，工筆畫創(chuàng)作者也依舊在畫面中保持主客統(tǒng)一，不全然模擬自然，始終追求物我交融，寓情于景。畫面細致工整，內(nèi)在本質是寫意。畫家唐勇力的工筆畫作品亦如此，畫面不拘泥于真實地再現(xiàn)客觀物象，而是對客觀原形進行主觀提煉和概括，通過對畫面元素的強調和夸張，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

意象造型，畫家對客觀物象的主觀感受，是其繪畫的重心所在。畫家用心感悟客觀形象，造型是移情的開始，是畫家結合個人的人生閱歷，面對客觀形象所產(chǎn)生的視覺感受，畫家并非被動地描繪客觀對象，而是對客觀物象進行主動地取舍，最大程度地傳達畫家內(nèi)心想要抒發(fā)的情感為目的。畫家唐勇力在造型方面，在對意境的表達上，不是停留在傳統(tǒng)程式化的造型語言上，而是主動地拿捏，在造型方面有自己特有的風格。畫家借鑒西方寫實繪畫技法，結合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漢唐的繪畫風格，他的工筆畫創(chuàng)作，畫面語言豐富。畫家在人物畫中尤其強調人物的面部表情，人物大多體態(tài)飽滿，頗有唐朝仕女畫的豐腴美。例如，在唐勇力的《踏春圖》中，畫中的人物造型十分飽滿，巧妙地把握了人物的精神狀態(tài)，柳葉眉、櫻桃嘴，尤其是對眼睛的描繪，目似秋波，將人物的神情表現(xiàn)得惟妙惟肖。唐勇力用線圓潤巧妙，用線條的精細變化處理畫面空間。這幅畫面乍一看頗具唐朝貴族仕女的特色，仕女體態(tài)豐腴。細細觀賞可以發(fā)現(xiàn)畫面中的人物存在不規(guī)則圓形的靈活組合，不論是人物的發(fā)髻，還是臉部、肩部、臀部，都是圓形不同程度的穿插組合。整幅畫面中的人物、馬兒和植物經(jīng)過夸張變形，形成了畫面的主旋律，他畫中的仕女不單單具有唐之神韻，更體現(xiàn)出一種稚拙美，有卡通人物畫的簡單美，畫面體現(xiàn)出單純、可愛的童趣感和樸實感。畫家在探索傳統(tǒng)繪畫的同時，創(chuàng)新出新的樣式。例如在他的作品《敦煌之夢——西部農(nóng)人》中，畫家發(fā)揮想象力，將壁畫中的人與當代社會的人組織在同一畫面中，創(chuàng)作別出新裁，對畫面中壁畫里人物做了夸張變形的處理，給觀者帶來怪異、奇特的審美體驗，是古典美與現(xiàn)代美的組合。在唐勇力的作品中，畫家對想要強調的方面，加以對比和凸顯，主觀地做夸張?zhí)幚恚豢桃庾非螽嬅娴目v深感，表現(xiàn)出一種灑脫、自由、浪漫的色彩。

畫家唐勇力以線造型，線本身具有平面性特征，對物象進行“傳神寫照”。他的工筆畫，本質是寫意的。客觀物象其實無線，在畫面中的線本質上就是對客觀形象的抽象表現(xiàn)，線凝聚了畫家的個人情感，是畫家根據(jù)自己審美需要而進行的改造。作為主要造型元素的線，在畫面中是起構建和支撐的作用。這與建造房屋的鋼筋框架是一個道理，畫面的平面性效果從最開始就已經(jīng)體現(xiàn)出來了。另一方面，畫家采用橫向構圖，使觀者的視點在二維的平面上移動，因此畫面的平面性在其中很巧妙地流露了出來。

二、脫落法肌理

古代青銅器的表面產(chǎn)生的銅銹，有色彩斑斕的肌理效果；古代壁畫因自然風化，久經(jīng)風蝕，有變色或者部分剝落的現(xiàn)象。歲月無聲卻充滿無限力量，它在萬物上留下難以掩藏的印記，就如同樹木的年輪般無法掩蓋。歲月具有水滴石穿的力量，無聲地傾訴著滄桑的變幻，具有難以言說的魅力。而脫落法恰恰就是追隨在古代壁畫和古青銅器表面，歲月留下的這種滄桑感，將古代壁畫的自然剝落作為表現(xiàn)效果進而在繪畫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客觀形象。唐勇力繪畫作品中的脫落法，就是在對自然的觀察和探索研究下，經(jīng)過反復實踐，將這種特殊的斑駁肌理效果，作為一種新的繪畫語言，結合現(xiàn)代審美要求所形成的個性化肌理風格。隨著時代的發(fā)展，當代工筆畫的格局呈現(xiàn)多樣化的態(tài)勢，畫面的表現(xiàn)技法也更加新穎。脫落法作為一種新穎的工筆畫肌理，引入當代工筆畫創(chuàng)作中，與當代工筆畫審美意趣相結合，使畫面具有歲月流逝的滄桑感和親近自然的純樸感。

脫落法在材料的選擇上很講究，首先需要伸縮性很強且不易破損的紙，或者絹。顏料方面要使用礦物色，是因其具有超強覆蓋力的優(yōu)點。在畫面上，勾線和染色完成以后，畫家要根據(jù)畫面的實際需要，用與膠調和好的蛤粉在部分位置進行厚涂，待畫面完全干后，或讓蛤粉自然脫落，或用打磨、水洗等方法進一步調整。要特別注意把握蛤粉與膠的比例。因為膠過多，容易造成蛤粉難以脫落，進而難以制造剝落效果。或采用另外一種方法，涂蛤粉時，使其與水融合，不調膠，等到畫面的脫落效果達到預期效果以后，再刷膠，固定住顏色。畫面若極不理想，可以再次進行局部厚涂，直到畫面的脫落達到滿意的效果為止。如果想進一步豐富藝術效果，可以在干的蛤粉上，再涂一層顏色，這層顏色待干后也會自然脫落的。這種繪畫語言所創(chuàng)作出來的繪畫作品，具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殘缺美。

唐勇力將古代的壁畫因自然的風化所造成的斑駁脫落的肌理效果和古代的青銅器的斑駁感運用到畫面中，效果別出新裁。例如在唐勇力采用脫落法創(chuàng)作的《敦煌之夢——長者》中，畫家將一位長者和壁畫上的人物安排在一起。畫家在傳統(tǒng)技法的基礎上，完成勾線和層層敷色等程序后，在深色的底子上，使用蛤粉在畫面中長者的衣服上做了大面積的厚涂處理，在壁畫人物的皮膚上也涂了少量蛤粉。待干后打磨，進而產(chǎn)生部分脫落的藝術效果。畫家借助對材料的有效把握和靈活運用，使畫面呈現(xiàn)出一種古樸且滄桑的藝術特征。畫家無論在構圖、色彩，還是在繪畫技法上都采用較為自由的藝術表現(xiàn)方式，畫面彌漫著靜謐感。脫落法的運用，使這幅作品凸顯滄桑感。

畫家唐勇力脫落法的本質是將脫落法的技法以一種有規(guī)律、有技巧、有程序、方式要運用到畫面里。如同國畫中的實驗水墨，可把握又不可把握，既能預料又難以預料的一種寫意性極強的藝術語言，用脫落法形成的畫面肌理，表達了作者的個性，他所探索出的這種寫意性很強的繪畫語言，使工筆畫創(chuàng)作進入了一個更為廣闊的自由空間。畫家在創(chuàng)作中如此有規(guī)律、有技巧地運用脫落法，將畫面的各個元素有效地融為一體。畫家在畫面上不平均使力，不曾平均描繪各個細節(jié)，因此畫面不是面面俱到，但在突出主題的關鍵點上，畫家卻傾盡全力。借助脫落形成特殊肌理，從而打造出明澈入微的藝術效果，產(chǎn)生令觀者過目不忘的審美意趣。這種富有節(jié)奏感的藝術形式美，結合畫家主觀隨意的情感表現(xiàn)手法，使唐勇力工筆畫作品，在平面性的基礎上獨具特色。這種肌理自然隨意，且具有平面性特征。

三、中性色調

六朝的謝赫曾提出隨類賦彩，因此工筆畫始終遵循著這一規(guī)律。賦色是以客觀物象為依據(jù)，因物象的種類，相應賦彩，但這并不是說繪畫要完全仿照科學的自然色，追求再現(xiàn)。當代工筆畫家，根據(jù)固有色，結合自己對客觀物象的理解，常常選擇突出自己獨特風格的色調。唐勇力在色調處理方面，考慮到自己想要表達的主題思想，較多地使用白色調和棕色調，作為其主色調。畫面透露出一種飽經(jīng)風霜的滄桑感和蒼涼感，散發(fā)著一種質樸的黃土氣息。從畫家的作品中不難發(fā)現(xiàn)，畫家追求一種中性色調——棕色調。畫家不對畫中形象做三維表現(xiàn)，因而給觀者帶來視覺上的平面感受。

畫家唐勇力在《紅色賞音圖》中，采用色彩并置法，將黑、白、土紅、石綠、石青，用幾個大小不一的色塊，將這幾種顏色并置在畫面中，色彩和諧統(tǒng)一。畫面背景效果上豐富和諧，視覺上平面感強。在《敦煌之夢-祈悟》中，畫家在畫面中塑造變形夸張了的傳統(tǒng)壁畫人物和現(xiàn)代感強的青年人，以棕色為底色，既有表現(xiàn)平面性的大面積平涂，也有局部的充分分染，色與線完美地融合，畫面的右邊，女青年后方的黑色背景，就可以較清晰看出分染的痕跡，這種痕跡都統(tǒng)一在黑色塊中。畫面中的棕、白、黑、綠，形成了這幅畫平面感極強的色彩形狀。顏色在畫面中較為統(tǒng)一均勻，棕色為主要色調，有平面而厚重的視覺效果。他用在線條上暈染與皺擦的方法，使線條很自然地融進了整幅畫面。為平面性的多元化發(fā)展做出了貢獻。

在畫家唐勇力的作品里，整幅畫面，不規(guī)則形狀的色彩，如白色、墨色、紅色、棕色，完整的色形，在畫面里重復呼應，使作品的平面性躍然紙上。諸多元素使畫面的平面性愈發(fā)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畫面中色彩并置法、平涂與罩染法等色彩的表現(xiàn)手法，都為唐勇力工筆畫的平面性表現(xiàn)創(chuàng)造了條件，整體感覺很平面。

四、結語

西方寫實繪畫，核心是三維空間的客觀再現(xiàn)，是借助二維的媒介通向三維的世界。中國工筆畫始終追求平面性是符合民族審美觀念的。對于當代工筆畫畫家唐勇力的繪畫創(chuàng)作，西方繪畫技法是一個很好的借鑒，而他的工筆畫卻從不追求幻覺的三維空間的營造，畫面以線為骨，體積平，賦色淡雅。因此不會給觀者帶來視覺上的立體感，對立體空間的遠離，也有效地保證了他的繪畫作品平面特征的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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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崔愛光，山東理工大學美術學院研究生。

齊永新，山東理工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山東理工大學研究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