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官場明志對聯趣談

黃建東

新官上任，自古有題對聯以明志的傳統，留下不少佳話。

南宋有個叫余玠的人，任四川安撫制置使，兼有軍政大權，他一到任，就在行署大門自題對聯：

一柱擎天頭勢重

十年踏地腳跟牢

橫批是“靠實功夫”。對聯表明余玠肩負重任，腳踏實地，以十年為期，治安全蜀的決心和意志。余玠還設立招賢館接待來訪的各界人士，但因為事務繁忙，有時需要來訪者略等，便在門上寫了這樣一副對聯：

老子亦常來侍候

諸公聊復忍斯須

聯語詼諧親昵。其中“老子”并非是自傲之詞。

同樣，清代寧波府署有一任太守寫過如下對聯：

念厥職非輕，休戚與六邑相關：曰慎，曰清，曰勤敏

求斯心可問，是非唯群言是度：不寬，不猛，不因循

表示了自己重職守、勤政事、興群言、慎舉措的作風。

從中不難看出，所謂官場明志對聯，主要是表明古人的為官理念，就其主要方面來說，大約有如下五項內容：

一曰不貪不賄不昏庸。《七修類稿》上記載明代弘治年間吏部尚書王恕官署門聯為：

任于朝者，以饋送及門為恥

任于外者，以茍且入都為羞

在朝為官不靠賄賂晉升，在外做地方官，要有政績，不渾渾噩噩過日子。

嘉靖年間有位藩司參議，令所屬官衙都要貼如下對聯：

要一文，不值一文，難欺吏卒

寬一分，民愛一分，見佑鬼神

上聯直刺那些愛鉆錢眼兒的貪官污吏；下聯則說明官愛民與民愛官的關系。

二曰愛民如子。清代作詩頗有名望的余小霞任三防主簿時的署聯為：

與百姓有緣，才來斯地

期寸心無愧，不鄙斯民

同時，他為桂林知府寫的儀門對聯也很有名：

此是公門，裹足莫干三尺法

我無私謁，盟心只凜一條冰

那些想徇私舞弊的人見此，免不了心寒腿軟。

三曰法嚴法慎。清代古文學家呂璜遭冤獄十五年，昭雪后任浙江慶元縣知縣。他的大堂對聯立意是，我不判錯案，你也別錯告人：

我也曾為冤枉痛入心來，敢糊涂忘了當日

汝不必逞機謀爭個勝去，看終久害了自家

清代張鼎任徐州兵備道，統兼軍事、航運、海防，權益極大，他的道署對聯就是要表明官心似水，對聯寫得也很藝術：

地當黃運之中，水欲治，漕欲通，千里河流，涓涓都從心上過

官作軍民之主，寬以恩，嚴以法，一方士庶，笑啼都到眼前來

四曰克己奉公。

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己而出

當官務持大體，思事事皆民生國計所關

這是清代趙慎畛桂林府衙對聯。

五曰政績昭然。清代工部尚書彭元瑞任浙江督學時，門聯為：

天地自成文，湖山有美

國家期得士，桃李無言

是表示要多培養人才。梁上國任奉天府丞時署聯是：

勉力為之，正人心，原風俗，實惟根本

文治彰矣，拔真才，加訓迪，勿懈功夫

以端正社會風氣，選拔才識之士為己任。

還有一類比較特別的對聯也很值得玩味。古代地方酷吏有被老百姓趕走或殺死的，群眾會說他們損陰德，咒罵他們無后或子女殘疾，有的對聯就以此內容作為對自己的警戒。有個叫汪輝祖的就撰寫了如下對聯：

官名父母須慈愛

家有兒孫望久長

清代山東金鄉縣縣令王玉池這樣提醒自己：

眼前百姓即兒孫，莫言百姓可欺，當留下兒孫地步

堂上一官稱父母，漫說一官易做，還盡些父母恩情

這種用對聯權作施政綱領，對樹立威信、貫徹政令確實起到了積極作用。如清代武承謨任無錫縣令，在接印前一日就懸掛了四副對聯作安民告示，其中大堂對聯是：

人人論功名，功有實功，名有實名，存一點掩耳盜鈴之私心，終為無益

官官稱父母，父必真父，母必真母，做幾件懸羊賣狗的假事，總不相干

總之，以對聯明志，反映出古代為官者多方面的領導藝術。在個人操守上，要不貪不賄，兩袖清風；在為官治政上，要勇于任事，不碌碌無為；在具體的執政行為上，要愛民如子，法嚴慎行……其中許多經驗為現代人所繼承發展，仍有實際的指導借鑒意義。

（責編 / 劉博）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