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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在家的秦明明偶然“救下”窮得叮當響的土地神,什么?要以身相許?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他可是正經的良家婦男。
楔子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迷路在深山的小男孩在衣兜里掏出來一顆水果糖,他舔舔嘴角,小心放在長滿青苔的石階上,“神仙,我把媽媽弄丟了,這顆糖給你,你要保佑我快點找到她啊。”
他望著石階上方的土地廟,透過鏤空木窗看見了內里的土地神石像,忽然嚇得哇地大哭:“嚶嚶嚶,這個土地神長得好丑。”
突然,木門里鉆出來個怒氣沖沖的黑衣青年,大步上前,一手拎起嚇得目瞪口呆的小男孩,惡狠狠地瞪住他:“說誰丑哪!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小男孩睜大眼,邊哭邊說:“好可怕……你丑哭我了……”
青年把他往地上一放,蹲下就擰他臉頰,擰得小男孩哇哇大叫,但叫聲很快引來了人,來人好像是來找小男孩的。
“明明!”
小男孩聞言很激動,喊了聲“媽媽”。
青年拎著他不撒手,一著急,他使勁踹了青年一腳。青年吃痛,手一松放開了他,小男孩屁顛屁顛地跑出了雜草叢。
但他忽然踩到什么絆了一腳,踉蹌幾步后跟什么東西撞在一起,然后那東西穿胸而過。
小男孩胡亂摸摸胸膛,卻什么也沒有,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青年一眼。
身姿提拔的青年立在亂草堆,直直望著他,黝黑雙眼在黃昏下仿佛綻放著耀眼的金色光芒。
他被暖陽抹上艷色的唇輕啟,好似說了一句話。
小男孩渾身一顫,趕緊跑了。
他聽到青年說:“大爺的,敢踹吾!你個小王八蛋!”
01 說話了?
“啊!!老鼠!!”秦明明大叫一聲,掄起手一巴掌把茶幾上白乎乎的軟物給拍到墻上了,想摳都摳不下來。
他家小汪真是別的什么都不叼回來,叼回來只碩大白鼠!!
他正操著蒼蠅拍想再來一招“飛鶴升天”,那物突然冒出了聲:“好漢饒命!吾乃X市——”
聞聲的秦明明嚇得俊容失色、心臟猛跳,沒收住力,手一滑,給它重重又來了一下。
“……”白鼠。
半晌后,對面的白鼠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邊緣,有模有樣地端起秦明明給準備的小水杯喝了一口茶。然后他不慌不忙地說:“吾乃X市的土地神白斬。”
白斬瞄了眼秦明明,剛要說下文,就聽秦明明嘴里直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建國后不許成精。”
“不是……土地神跟精怪是有本質差距的……”白斬想解釋。
秦明明緊閉眼睛,“建國后不許成精,我大概在做夢。”
白斬頓時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假人。
“大兄弟,這個土地神……”白斬又啄了口茶水,“土地神是由你們人類信仰所凝聚之神,是你們供奉了任何東西,都會竭盡所能保護你們的神——”
這時,秦明明家的大肥貓小汪扭著翹臀踱過來,一屁股坐在白斬身上,壓得白斬差點口吐白沫上不來氣,他掙扎著伸著腦袋向秦明明求救。
然而秦明明閉著眼睛假裝自己在做夢,正準備躺回床上。
想白斬一世英明,哪能被一只喵給坐死,要是傳到他同行耳朵里,不得笑死他。
那邊秦明明正自我催眠,只聽“嘭”的一聲,客廳瞬間彌漫霧氣,他回頭一看,裊裊迷霧間,身無一物的長發美青年直愣愣地看著他,黝黑的雙眸在霧中若隱若現。他也直愣愣地看著黑發青年,兩兩對望卻相顧無言。
秦明明霎那血脈噴張,鼻子底下滑出兩條歪歪扭扭的血痕。后知后覺的秦明明覺得鼻尖癢癢的,用手一摸,再低頭一看……是血!
秦明明從小到大除了血都不暈,倒地之前他不禁琢磨,近來怕是冷落了他的纖纖右手,一個“果男”竟然讓他流鼻血!
白斬打了一個響指,套上一襲滾金邊的黑旗袍。他推開身上的小汪,走過去單手拖起淌著鼻血的秦明明,雙目炯炯地凝視他。
“終于以人身與你相見。”
霧氣消散,白斬溫涼的指腹貼著秦明明發燙的臉頰,輕輕摩挲。
“你可記得,蒼鷺山下的土地神?”
他嘴角輕勾,傾身漸漸靠近秦明明的薄唇,暖熱的氣息宛如交頸長龍彼此相纏。
“啪!”
他突然扇了秦明明一巴掌。
秦明明半睡半醒中正被撩得欲罷不能,猝不及防讓這招降龍十八掌給拍醒了。一開始秦明明還有點兒蒙,緊接著被這第二下給惹火了。
“你打我干啥!”秦明明怒號。
奈何白斬無視他,又開始掐人中,秦明明這會算是知道了,這白鼠精是想要救他,可是他已經醒了。
等等!白鼠,說話,變人……這時,他腦海里的重點又回到白鼠精。
秦明明頓時慘叫一聲,一腳蹬開白斬,爬起來抓過殺蟲劑就開始對著他噴。
“???”
歪倒在地的白斬一臉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只蟑螂。
無可奈何的白斬只好拈訣念咒,給秦明明施了個定身術。
秦明明猝不及防地被定住,動作表情都沒來得及擺好,整個人極其扭曲地單腿立地。
白斬驚嘆一句:“金雞獨立。”
從來沒被人這么夸獎的秦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白斬咳嗽了一聲,有點兒不好意思給他定成了這樣。
秦明明嘴里那句“你大爺的”憋可久了,就是沒吐出來。
“大兄弟,你總得讓吾把話說完再動手動腳。”白斬理了理自個兒的旗袍,接著說,“吾乃這個市的土地神,今天多虧你救了吾,不然吾將葬身貓腹,你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不如吾以身相許,那些年不老流行這個了嗎。”
聽白斬念完,秦明明一知半解,但他抓住了重點——這丫根本連他是雌是雄都沒辨清。
“這回你聽懂了吧?”白斬問,“你要是懂了,就眨巴眨巴眼。”
聞言,秦明明使勁眨巴眨巴眼,就怕白斬反悔。
見秦明明聽懂了,白斬一個響指解開他的禁錮。秦明明默不作聲地盯著白斬好一會兒,沒敢動,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這回學乖了,不敢再動手動腳。
想了想,他說:“那個……土地神,你可能誤會了,我是個男人。”
白斬正順著自己的長發,忽然聽見這么一句,手一頓:“你怎么不早說!”
秦明明暗忖,這貨果然不是什么正經的神。
“算了,男人就男人,將就吧。”白斬嘆了口氣。
秦明明一聽這話還得了,目瞪口呆的他往后一退:“還……還可以將就?!”
白斬點點頭:“你過來。”
秦明明抓緊衣領,抵死不從:“我不過去!”
“那我過去。”說著,白斬大步一邁。
“你再過來我就叫人了!”
“你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白斬邊笑邊走。
秦明明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見白斬置之不理,繼續往前。秦明明急了,雙手使勁一扯,瞬間袒露光潔的胸膛,他豁出去了:“來吧!誰上誰下還不一定哪!”
白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誰上誰下?他不就是怕同行聽見,想偷偷摸摸跟秦明明咬耳朵,讓他給自己供奉些東西嗎?這年頭做土地神真心酸。
秦明明正袒胸露乳,卻見白斬不靠近自個兒,只神神秘秘地湊到他耳邊說:“大兄弟,你能明天去給吾供奉幾個饅頭不?吾保你家宅平安。”
“……”
聽后,秦明明渾身冒汗、雙頰通紅,他現在很尷尬,簡直要把一輩子的尷尬癌都犯完了。
02 找工作
好半天,秦明明才緩過來勁兒,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原來你是讓我給你供奉饅頭啊,哈哈哈。”
干笑兩聲后,秦明明邊整理衣服邊說:“沒問題,就當是我支持你們土地神的工作,明天我就去買饅頭。”
聞言,白斬笑得眼睛都找不著縫了,他看著秦明明,心中不禁感慨,時之久遠,想想已經兩百多年沒有人類給他供奉東西了,現在這個供奉的人,還是靠他坑蒙拐騙來的。
“既然你供奉了吾,吾也幫你實現一個愿望。”
這話剛飄進秦明明耳朵,他眼珠登時一亮:“真的?!”
白斬點了下頭。
秦明明很激動:“我想要很多錢!”
白斬沉思:“這個不行。”
“那我要一棟大房子!”
“這個也不行。”
“那我要個對象!”
“不行。”
“那……”秦明明想了想,試探說,“那我想變得帥一點!”
白斬搖搖頭。
秦明明心中一喜,他以為白斬的意思是說他的顏值已經很高,不用再帥了。
奈何白斬說:“這個比前面的更難,說點簡單現實的。”
如果秦明明現在手里有刀,他早就砍過去跟白斬同歸于盡了。
連說幾個愿望白斬都實現不了,秦明明一下明白了——這個白斬根本不靠譜。
這邊白斬在屋里逡巡,他發現茶幾上的招聘報紙了。秦明明看他瞧見了報紙,心頭一緊,沒由來地慌了,糟糕!這丫不會是想對他找工作的事下手吧。
果不其然。
白斬:“不如吾幫你找工作吧!”
秦明明委婉拒絕:“不用了,已經有一家通知我明天去筆試了。”
“正好,我去助攻。”白斬很歡快。
秦明明再接再厲:“沒事,很容易過的。”
白斬仿佛聽不懂:“那吾更要去幫忙了哦。”
“……”
第二天。
秦明明轉身對緊跟不舍的白斬說道:“你回去吧。”
“吾不能離開你,你供奉了吾,吾要實現你的愿望。”白斬一臉認真。
“不用了,不用了。”秦明明忙擺手拒絕,“這工作我自個兒能搞定。”
白斬笑了:“你看你客氣啥,這都是只要我輕輕動下手指頭的小事。”
秦明明暗自嘀咕:“我怕你把小事給整成大事了。”
眼看時間來不及了,秦明明也懶得再跟他費口舌,拎著公文包就快步走進了寫字樓。今天秦明明去應聘的是家上市傳媒公司,招的是運營編輯。
兩人出了電梯后,沒走幾步,白斬就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不過秦明明有正事要辦,才沒空找他。
轉角處,白斬捂緊妖怪的嘴不讓它出聲,妖怪掙扎一番,他毫不留情地狠狠給了妖怪兩拳。妖怪紅著眼摸了摸頭上的大包,半天不敢出聲。
白斬拎著它走到窗邊,往外一扔:“滾,吾不想在這個市看到你,你要是再來招惹秦明明,吾就拿你泡酒。”
妖怪嚇得嘰嘰嘰地叫,旋即一溜煙地跑了。
那邊,秦明明走進公司大門,里面很冷清,零星幾個員工都各忙各的,沒人抬頭瞄秦明明。秦明明在門口立了會兒,像是經理的人出來領著他進了辦公室。
一進去,秦明明就嚇了一跳,不大的房間里竟然坐滿了人。他忐忑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來競爭還不小。
經理很快發下來答題卷,秦明明看了眼,提筆正要開始寫,突然瞟到了像只壁虎般趴在窗外玻璃上的白斬。
對上秦明明的視線,白斬咧嘴揚起他認為最帥的淺笑。
秦明明打了個寒戰,心里直發虛。這貨笑得這么開心,是要干啥?!
秦明明心里七上八下的,正琢磨著他要做什么的時候,白斬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來一卷竹簡書,然后不慌不忙地展開了……
什么鬼??秦明明目瞪口呆,近視眼的他瞇著眼使勁看,才勉強看清楚標題上寫著“XX公司招聘題目答案匯總”幾個簡體字。
“……”
千里送小抄,他是不是該“好好”感謝下白斬白土地神。
窗外受著寒風的白斬見秦明明低頭動筆,以為他看到了自己費心找來的小抄,不禁神心大悅,心想,這秦明明真是孺子可教也。于是他愉悅地踹了一腳下方被五花大綁的小妖怪,心里成就感爆棚,仿佛被秦明明認可了一樣。
其實白斬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想吸引秦明明的目光。
那廂,小妖怪很委屈,那人類它連根毫毛都沒碰到,自己就被土地神給抓起來了,還掛在窗外白白挨打,它今天出門真是沒看皇歷。
白斬不知學霸如秦明明,他一目十行不在話下,早就做好萬全準備,根本不care這些題目的難度。
交了答題卷,簡單面試后,經理錄取了秦明明,讓他一周后去上班。剛離開公司,白斬就興致勃勃地跑出來問:“怎么樣?都答出來了吧。”
“一字不差。”秦明明雖然不想理他,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那大兄弟,烤鴨什么時候供奉給吾吖?今晚嗎?”
秦明明猛地睜大眼:“什么?”
他昨天說的明明是饅頭!
“吾問,烤乳豬什么時候供奉給吾?”白斬雙眼目光炯炯地盯著秦明明,就差流口水了。
“你剛才分明說烤鴨!”秦明明急了,見過不認賬的,沒見過他這么不認賬的。
白斬點點頭:“是的,沒錯,是烤鴨,那啥時候供奉哪?”
秦明明覺得自個兒猝不及防地掉進了白斬的圈套。
03 赤雪
兩人出了寫字樓,秦明明抬頭,混沌不清的天,竟然下起了雪。
秦明明納悶:“這才十一月,南方怎么下雪了?”
他剛想伸手接住,忽然頓住,這雪的顏色有些奇怪。紅色的……雪?
緊跟在他后面的白斬也不由得蹙起眉頭,他掐指算了一卦,穢星當頭,魔將出世。
他和豐谷神早在數十年前已將X市的魔物盡數凈化,怎么會有漏網之魚,況且他下山多年,魔物是如何躲過自己眼睛的?
“白斬,這雪……”
“哪兒有雪?”白斬忽地開口。
疑惑的秦明明聞言揉了揉眼,再細看,天的確沒有下雪,難道是自個兒眼花了?秦明明擦了擦眼鏡,頓時覺得自己需要換鏡片了。
白斬抬眼看天,身側拈訣的手不著痕跡地放下。他在秦明明閉眼之際,對他施了障眼法。
天降赤雪,這是不祥之兆。白斬轉頭盯著秦明明,難道之前秦明明的卦象跟這個卦象息息相關?
“你怎么了?”見白斬出神,秦明明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白斬說:“吾在想,什么時候叫吾的座駕過來帶我們去土地廟。”
“你還有座駕?”秦明明瞬間覺得自己低估了他。
白斬哼了聲,吹了聲口哨。秦明明這輩子坐過很多車,還沒坐過神的座駕,他翹首期盼著出來個華麗無比、可上天遁地的豪華座駕。
當一輛80年代生銹腳踏車遛彎兒似的停穩在一人一神面前時,秦明明整個人是拒絕的。
白斬熟練地跨上去:“上來啊,還愣著做什么?”
“等等,這就是你的座駕?!”秦明明難以置信,說好的豪華座駕呢?!
“腳踏車怎么了,腳踏車也很努力啊!你憑什么瞧不起腳踏車!”白斬很不滿意秦明明嫌棄他的腳踏車。
白斬一番鏗鏘有力的質問,秦明明撓撓頭,竟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只好乖乖坐上去。
“白斬,這車不會散架吧。”
“放心,吾修過很多次了,可結實了。”說完,白斬炫耀地拍了把自個兒的座駕。
大概是白斬下手太重了,只聽“咔嚓”一聲響,緊接著秦明明屁股下一空,腳踏車瞬間散成廢鐵,當場壽終正寢了。
白斬:“……”
秦明明:“……”
白斬呆了,半天回不過神。
秦明明翹臀撅著,他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總之現在有點尷尬。他想,這應該是他烏鴉嘴最靈驗的一次,實現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剛說那話的白斬也覺得老臉一疼。
交通工具沒了,一人一神大眼瞪小眼,雙雙不說話,一時間沒了對策。
一陣沉默,秦明明開口了:“白斬,不然過兩天咱們坐地鐵去,順便去買烤鴨?”
白斬:“甚好。”
于是秦明明領著白斬回家了。
宅在家里幾天后,不食人間煙火的白斬餓到變形,終于忍不住問:“秦明明,咱們啥時候去吾的土地廟,吾快要餓死了。”
正給小汪洗澡的秦明明思考了一下,說:“這樣吧,明天咱們去。”
白斬一下癱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第二天。
買好烤鴨,秦明明帶著沒坐過地鐵的白斬坐上了地鐵,出發去郊外的土地廟。地鐵上,白斬東瞅瞅西看看,鬼鬼祟祟地湊到秦明明耳邊,說:“秦明明,這是什么座駕,好快呀。”
“高科技。”
白斬驚嘆:“我也要搞一個。”
說著,白斬手指靈活地拈起訣,秦明明趕緊掰下來壓著,雖然不知道他要干啥,但是知道這貨是要搞事情。
白斬嘴一噘,眼刀嗖地砍過來:“你阻止吾!”
秦明明害怕地搖搖頭。
“哼!”白斬重重哼了一聲,這才滿意。
一小時后。
秦明明立在一堆雜草間,指著破破爛爛、不足兩平方米的小屋,問:“這是你的廟?”
白斬點點頭:“不然哪。”
這方方正正的小屋,連一個嬰兒都不太容得下,秦明明頓時覺得這土地神窮得有點兒讓人心酸,手中的烤鴨也不由得重了幾分。
他將烤鴨放在小屋門前的石階上,正仰天欲說些什么,小屋里猛地沖出來個紅色人影,眨眼間嗖地卷走了他的烤鴨。
白斬流著口水剛伸手去接受他的供品,眼前陡然一空,他的雙手一下僵在半空。
好長一段靜寂。
“兔崽子!!”
白斬乍然怒吼,他怎么就忘了,這座小廟里還住著位神!緊追紅影的白斬氣沖沖地鉆進小廟。
秦明明站在原地,一頭霧水,這啥情況?
片刻,轟的一聲,兩道扭打的身影猝然滾出小廟,來回滾了幾圈后,停住了。
秦明明終于看清了搶走烤鴨的人。是個著了身暗紅長袍的青年,因男生女相,秦明明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個妹紙。正笑自己愚鈍,忽然間,秦明明覺得心口劇痛,他眉頭一蹙,矮身緊緊捂住胸膛,心臟仿佛被人一點點撕裂,有什么東西即將破殼而出。
“豐谷神,你這個王八蛋!”白斬掐住豐谷神的下顎,“你給吾把烤鴨交出來!那是供奉給吾的!”
白斬的突然出聲奇跡般地令秦明明的疼痛瞬間消失。秦明明揩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沒弄明白剛才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左想右想,他揣測是自個兒作息紊亂引起了心悸。
那邊,豐谷神兇神惡煞地朝白斬齜牙:“你都不在,這肯定是供奉給我的!”
“胡說,吾分明在這兒!”白斬很兇。
“你都沒進屋,能算嗎!”豐谷神懟回去。
“吾有證人!”
“這兒都沒人!”
秦明明在他倆的對話中覺得自個兒很沒有存在感。
“既然如此!休怪吾不客氣!”白斬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豐谷神哼了聲:“老規矩。”
此話一出,秦明明在二神中嗅到了一絲濃重的火藥味,看來將有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發生。他麻溜兒地躲到棵大樹后,想隔樹觀火斗。
“前方高能,我得避避。”秦明明偷偷摸摸地藏在樹后草堆,不停地向前張望。
想到接下來驚天動地的對弈,中二病的秦明明不禁蠢蠢欲動,暗自猜測,他們會不會張開結界打斗?還是他們會進入異次元施展大招?他好激動哦。
然后。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兩神淡定地盤腿坐地,一本正經地異口同聲。
秦明明:“……”
白斬贏了豐谷神一局,豐谷神一下不樂意了,耍賴道:“不行,不行,你剛才出得太慢了,重新來,三局兩勝。”
“雖然你長得丑,但你想得美。”白斬搶過烤鴨死死抱著。
04 巨鼠
豐谷神怒了,一記手刀砍過來,白斬后仰避開,抬手迎擊,兩神正打得歡,烤鴨早就甩遠了。
秦明明過去拾起來,盤腿坐在地上,拿出烤鴨,邊看他倆打邊吃。直到天漸黑,秦明明打了個飽嗝,兩神才筋疲力盡地停手。
白斬喘著粗氣:“今天就放過你,等吾吃了烤鴨恢復體力,明天收拾你。”
“就你還想收拾我。”豐谷神很不屑。
饑餓的白斬才懶得理他,爬起來就找烤鴨,當他的目光先落在滿地鴨骨頭,然后落在嘴角有肉沫的秦明明身上時,他愣住了。
幾個小時后,經歷了大喜大悲的白斬終于在沉默中爆發了,“秦明明!”
被叫到的秦明明渾身一顫,怎么辦?他現在好方。
白斬仰天長嘯,倏地化身巨鼠,張開血盆大口朝秦明明咬來。秦明明嚇得腿都軟了,想跑都跑不了。
見白斬暴走,豐谷神忙一把拉住他。秦明明一看自己得救了,瞬間松了口氣。
可還沒放松,就聽豐谷神火上澆油說:“土地神你莫急莫氣,反正烤鴨已經被他吃得骨頭渣都沒了。”
秦明明嗓子眼一緊,這豐谷神真的不是來害他的嗎?!
白斬化成的巨鼠撲來,秦明明躲開,白斬再撲,秦明明再躲,一來二去,一人一鼠都累得氣喘吁吁。
“你站住!”白斬喘了口氣。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我豈不是很傻×。”秦明明反駁。
又喘了口氣,白斬猛地發力,撲向秦明明,秦明明猝不及防,連忙側身,然而不僅沒避開,還和白斬撞了個滿懷。
巨鼠白斬壓著秦明明,嘴“啾”地親在他臉上。
白斬愣了愣,忽地,白毛一炸。
“你……你你……”
好半天,白斬也沒憋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秦明明面無表情,還沉浸在被老鼠非禮接受無能中。
白斬老臉一紅,“嘭”的一聲變成了人類的模樣。他呆愣原地,指尖摩挲唇瓣,兩頰又漸漸浮起了紅暈。
秦明明尷尬地咳嗽兩聲,走到一邊。
旁邊的豐谷神后知后覺地看到了秦明明,問:“你是什么人?怎么能看到我們?”
秦明明覺得他不是故意的,就是瞎,自個兒這么大個人杵在這兒,他居然現在才發現,絕對是故意的!
白斬說:“他是供奉吾的人。”
豐谷神顯然不信,凝神細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白斬點點頭。
秦明明還是沒聽懂他“原來如此”個什么,豐谷神和白斬卻心照不宣,天機不可泄露。本身不愿跟白斬有過多瓜葛的秦明明也懶得再猜測他倆的意圖。
“白斬,我得回去準備上班了,烤鴨我改天給你買來,你也不用跟著我了。”秦明明說。
“好。”白斬想也不想,爽快地答應。
他干脆得讓秦明明心里很沒有底,總覺得這其中哪里不對勁,但又沒琢磨出哪兒不對勁。
下山坐地鐵到家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秦明明都覺得心里有股揮之不去的異樣感。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夜深人靜,月黑天高時。
從屋里衣柜的縫隙間一只白鼠努力鉆出來,它悄無聲息地化身人形,張手拉弓,射出一支金色的箭,將窗外襲來的妖怪一擊斃命。
白斬收起了弓,坐到床邊嘆了口氣:“到底,你身上有什么東西吸引了這些妖怪?”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秦明明的臉頰,從額間到鼻梁再到下顎,最后,指腹停留在泛涼的雙唇間。
這里很柔軟,他想。遂,漸漸地,白斬傾下身。僅咫尺時,他一頓,停住了。
豐谷神身披霜氣晨露,踏著月色出現在白斬面前。
“近日,天有異色,預示魔將出世,我還道早在十多年前就凈化得干干凈凈的X市,怎么忽然之間混入了魔氣,原是因為他。”說著,豐谷神慢慢走近秦明明。
白斬攔住他:“他是吾的人。”
“我自然知道他是你的人,要是你能清除他身上的魔,我當然不會插手。”他往后退了一步,“白斬,我勸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別忘了你是X市的土地神,可不是他一個人的土地神。”話音一落,豐谷神朝窗口一躍,登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白斬回身看秦明明,神色晦暗不明。
05 上班
隔天一早,秦明明打著哈欠走進電梯,開始他的打工生涯。
電梯事故偶有發生,而秦明明今天不幸地遇到了。電梯剛運行到十三樓到十四樓之間的位置時,倏然,“當”的一聲響,燈滅了。
秦明明的瞌睡一瞬間全沒了,他抬頭看看頭頂上方的應急燈,又低頭看看腳下,愣了一晌,“嘖”了聲:“真的是出師不利,上班第一天就倒霉地遇上這事。”
按了外呼無人回應后,電梯的狹小空間令秦明明分外緊張,他的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來。“不會要很久才會發現我吧。”拿出手機一看,手機也沒信號,秦明明頓時感到絕望。
“咯咯咯……”電梯頂上傳來奇怪的聲音。
“嗯?”秦明明屏息凝神,靜聽,他好像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心里頓時升起了疑惑:“這寫字樓里還可以養雞?”
這會手機“滴滴”叫了兩聲,秦明明趕緊摸出來給維修員打電話,通知他們電梯壞了快來修。掛了電話后,秦明明才算是定了心。
與此同時,“咯咯”的聲音也越來越近,好似就在耳邊。
秦明明渾身發毛,怎么,這雞掉進電梯井了?
這時,又混入了腳步聲,秦明明登時舒了口氣,說:“你們維修隊來得可真及時,回頭我一定給五星好評。”
緊接著,上面漏出來一道縫,一條黑乎乎的麻繩垂了下來,秦明明頭一回這么喜歡繩子,也頭一回見黑得這么油亮的繩子,跟頭發一樣。
他一把抓住繩子,想往上爬。
上頭正在胖揍長發小妖怪的白斬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剎那覺得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受到了威脅。“你還不老實,頭發長了不起?”說著又給了小妖怪一拳頭,然后抓住它的腿開始往后拽。
電梯里的秦明明感覺上方在拉他,求生欲更加旺盛,于是拽著黑麻繩不松手。
中間的小妖怪疼得眼淚嘩啦啦地流,終于大徹大悟什么叫“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喲嗬,看不出來你還挺重。”白斬臉色輕蔑,小妖怪很惶恐。
話音一落,白斬腳踩電梯,臂上加重力道,用力一拔。
麻繩突然斷了,秦明明抓著半截繩子一屁股摔下來,疼得齜牙咧嘴,但他沒料到的是電梯忽然好了,開始正常運行,燈好了,也亮了。
秦明明低頭一看,只見手里握著一截黝黑的長發。
“啊!!”慘叫一聲,他忙把頭發扔到一邊。
上方的妖怪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一時間心痛得無法呼吸,那可是它才植的長頭發呀!!
白斬也氣得不得了,剛才拔蘿卜,妖怪頭發斷開,他沒收住力磕到后腦勺了,于是化生氣為武器,又揍了妖怪一拳頭,然后才放哭哭啼啼的妖怪離開。
叮——電梯門一開,秦明明撒腿就跑,一路奔進公司不帶停,白斬則化身白鼠悄悄緊隨其后。
秦明明一進去,就趕緊關上玻璃門。后面的白斬一腦袋撞上去,頓時頭暈眼花,直冒金星。
暗處嗑瓜子的豐谷神終于從方便看熱鬧的露臺跳了下來,他走到白斬身邊蹲下說:“快到月圓之日了,你去查查他身上那魔的來歷,我替你看會兒,如若找不到解決辦法,那我……”
“你不能動他。”
“白斬,你可要想清楚,他心臟上附的可是魔物,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如果不趁魔尚未復蘇之時凈化,一旦魔從他身體羽化,會危害一方,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
“可他才二十五歲,吾怎么忍心。”白斬半垂眼簾,濃密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他本該有個美好未來,我想……”
“你不能想。”豐谷神打斷他,“人神有別,而且,你忘了大明湖畔的豐谷神嗎。”
“死開。”
說罷,白斬消失。豐谷神嘆了口氣,代替他化身白鼠。
那邊,聽見動靜的秦明明回頭,看見癱在地板磚上的“白斬”,左右打量,開門準備撈起他,藏在自己衣兜。誰料,他剛伸手,半途插來另一只手,一把撈起白鼠扔進籠子。
“……”秦明明。
順著手看去,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的是公司經理。經理呵呵一笑:“這是我剛養的倉鼠,怎么樣,可愛吧?”
秦明明滿腦袋問號,聞言,跟著點點頭,暗忖,難道是他看錯了?正想說什么,秦明明瞧見了地上又出現一只白鼠,心想這下肯定沒錯了。于是他俯身捧起白鼠放進兜里,經理笑瞇瞇地看著他的舉動,沒說話,大概把秦明明當成同道中人了。
“既然來了,就趕緊上崗工作吧。”經理說。
“好。”
到指定的辦公桌,秦明明開始忙他的事,很快把這事拋在腦后。
這家公司最近挺忙,秦明明剛就職第一周就連續加班,由于太忙,秦明明都不知道忙了些啥,就知道每天瞎忙活,好在這公司給他雙休。
忙了一周后,秦明明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屁股剛落在沙發上,身邊就響起一道聲音。
“喲,你回來了呀。”
秦明明猛地一扭頭,只見白斬坐在陽臺的榻榻米上,優哉游哉地嗑瓜子。
白斬慢悠悠地走過來:“豐谷神好幾天沒回廟里了,吾挺擔心的。”
“我沒看出來你有多擔心。”秦明明小聲吐槽,“挺閑的,還嗑瓜子。”
白斬眉毛一挑:“你說什么?”
“沒什么。”秦明明擺擺手。
見秦明明的腦袋一直保持朝向一個方向不動,白斬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不正眼看吾?”
秦明明滿眼含淚:“我脖子扭了。”
白斬以看傻X的直白眼神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秦明明一下理解了豐谷神總是想打他的心情。
“等等!”秦明明想到了什么,忙問,“你不是被我關在籠子里嗎?!”
白斬一頭霧水。
秦明明扭了扭脖子,能活動了,就趕緊起身去書房提出來個小籠子,往茶幾上一擺。
他說:“那這只是誰?難不成是豐谷神?”
“你確定這只白鼠不是普通白鼠?”白斬問。
秦明明揉揉眼:“應該是……吧?”
說完,他戳了白鼠一下:“豐谷神,你快變呀。”
白斬:“……”
06 過去
白斬背著手,圍著白鼠轉圈,半晌得出個結論:此白鼠非彼白鼠。
大意就是這個白鼠真的是白鼠,不是可以代替他變成土地神白斬的白鼠。
“那怎么辦?”秦明明想起來是經理裝錯了白鼠。
“怎么辦?去搶回來啊!”
“可是我不敢……”秦明明一下就蔫兒了。
白斬恨鐵不成鋼:“豐谷神好歹可是為了你才被抓的!”
秦明明沒太聽懂:“什么為我啊?”
白斬氣急了,坐下來,給他娓娓道來。
豐谷神和白斬百年前因為漸漸失去人類的膜拜而變得窮困潦倒,于是共用一座廟宇。而幼時的秦明明供奉了一顆糖果給土地廟,兩神相爭,石頭剪刀布——
“為什么又是石頭剪刀布?”秦明明產生疑問。
“你能不能別打斷我說話,信不信我抽你。”白斬超級兇。
秦明明乖乖閉嘴。
白斬三局贏了豐谷神,得到了糖果。神若得到了供奉,需要保護那供奉之人一生平安,白斬十年前算卦得知秦明明命犯太歲有大災,于是他下山來保護秦明明。
“這么說,你已經待在我身邊十年了?”秦明明不可置信。
白斬以為秦明明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卻萬萬沒料到的是,他頓時驚恐萬分。
“那我洗澡時候扣鼻屎,半夜看x片,一個人自編自演瑪麗蘇劇的事,你不是都看見了!”
眼看著畫風偏了,白斬趕緊挽回來。“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救豐谷神出來。”
被轉移話題的秦明明點點頭。
秦明明起身,白斬卻叫住了他,“秦明明,你的心……”
“怎么了?”
白斬搖搖頭:“沒什么。”
他擰起眉,剛才一閃而過的氣息,他不會感覺錯——秦明明的心里有東西。
是……魔。
“對了!我之前有去過他家樓下。”秦明明想了想,“在郊外,我們現在坐地鐵去還來得及,沒停運。”
“坐什么地鐵,等我們過去天都亮了。”白斬一臉嫌棄。
“那我們怎么過去?”
白斬打了一個響指:“我叫了我的座駕。”
有前車之鑒的秦明明有點方——不會又出現一輛腳踏車吧。
事實證明秦明明想多了,腳踏車好歹有兩個輪,白斬直接喊來一張毛毯,連輪子都省了,秦明明一瞬間還以為他是印度來的。
白斬尷尬地說:“喀喀,之前那個壞了,重新召喚了一個。”
雙雙坐上去后,秦明明很忐忑,他緊緊抱著白斬不撒手,白斬摳摳指甲,老成地說:“它有時候不太靈。”
這個“有時候”,沒一會兒就出現了,將將臨近目的地,毛毯一軟,一人一神直接摔進了水池。
從水池里爬出來,寒風一吹,秦明明冷得牙齒直打戰,但白斬不僅外套防水,連頭發也防水,他沒事人一樣爬起來,一副見怪不驚的模樣。
秦明明一邊打戰一邊領路,到了樓下,白斬循著豐谷神的氣息走向了住宅區后方的廢置大樓。
進了大樓,漆黑寬闊的大堂中央坐著一個人,走近一看,秦明明驚呼,是經理!
再看他身后,是被關在巨大鳥籠里的豐谷神。籠中的豐谷神垂著頭,手腳被束縛,毫無生氣。
經理伸出他猩紅的長舌,舔了舔嘴唇,說:“秦明明,過來。”
聞言,秦明明仿佛被蠱惑,竟真的慢慢走了過去。
白斬伸手攔住他:“別聽,他的聲音有毒。”
秦明明無神的眼珠瞬間變得清明。
經理輕笑了聲。
白斬眨眼間,打開了結界:“你這妖怪不學好,小小年紀想走些歪門邪道的捷徑。”
“你是神,怎么會懂我們妖怪。”
他緩緩站起來。
“他那里……”他的指尖漸漸直指秦明明的心臟,“有一只將要羽化的魔。吃了他,我會成為妖力強大的大妖怪。”
秦明明聽得云里霧里,什么魔呀妖呀,他一概分不清,只認為自個兒委實很無辜,他一個安安分分的五好青年,是招誰惹誰了,這妖怪喜歡吃他哪點,他現在改還不行嗎!
“哦。”白斬冷漠臉。
經理亮出了三叉兩刃戩,寒光凜凜。秦明明一縮脖子,有點怕怕。
白斬“嘖”了聲:“就你有刀?”
說罷,揮手間,手中已牢握一柄泛著冷光的彎月長弓。
記不清是誰先動了手,一眨眼的工夫,一神一妖均沒了蹤影。秦明明環顧四周,漆黑一片,不見半個人影,卻聽到兵刃快速相擊發出的刺耳聲響。
趁此機會,秦明明快步跑過去打開鳥籠,想解開豐谷神的束縛。
突然。
長戩穿透鐵籠堪堪釘在秦明明腳尖前,要不是他躲得快,長戩刺穿的可是他,而不是釘入地面。
經理飛身落在鳥籠頂上的掛鉤上,透過縫隙看著秦明明。
秦明明被他看得脊背發涼,他倏地一閃。白斬襲來,經理瞬息拔戩攔腰扛起秦明明,同時敏捷地躲避白斬的攻擊,緊接著跳出窗口,飛身離開。
白斬轉身伸手一揮,豐谷神的束縛沒了。
“你還要睡多久!”白斬給了他一腳。
豐谷神靈活地翻身躲開,他不慌不忙地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
白斬道:“讓你看人,才一會兒工夫就被妖怪抓了去。”
“我不就打個盹嘛。”
“管你打什么盹。”白斬收回長弓,“趕緊追上去,不然秦明明有性命之憂。”
“等等。”
豐谷神叫住了他。
“秦明明心臟里的東西,你查清楚沒有?”他問。
白斬蹙起眉:“是當年因你一念之仁放過的樂魔,他殘留的魂附身于偶然來到土地廟的秦明明,他想以血肉之軀復生,羽化變成不死的長生人。”
“是他!”
“看看,當初吾就讓你不要被他的聲音蠱惑,你偏不聽,現在好了。”白斬捏了捏眉心。
豐谷神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還不是因為他聲音好聽。”
想了想他又說:“得盡快解決,不然今晚月圓過后,樂魔羽化出世,后果不堪設想。”
白斬神色凝重:“不能強行去除,否則秦明明會死。”
“但他的死能救成千上萬的人,佛祖尚且能割肉喂鷹。”
“秦明明只是一個普通人,大義關他什么事。吾會讓他活著,他奉上貢品的那一刻,就注定吾與他牽上了因緣,他在吾在,他死吾死。”
“白斬,難道你對他……”
見到白斬眼中的堅定,豐谷神欲言又止。
07 滅妖
兩神交談后,迅速追擊那只妖怪,豐谷神善追蹤,循著妖怪的氣息,和白斬一起緊追不放。
秦明明被妖怪扛在肩上顛得晚飯都要吐出來了,他忍不住抱怨:“經理,你走路能穩點兒不,我都要暈肩了。”
妖怪沒理他,一心只想甩掉后面緊追它的兩個神。
但白斬和豐谷神越追越近,妖怪不由得有些急了,一個豐谷神它還能應付,可現在是兩個,他招架不住,只能不停地逃。
白斬舉手幻化出來一張長弓,這是他已經多年不曾拿出的武器,時間久遠得連他都記不清了,現在這科技時代,他的長弓難有用武之地。
手臂發力張弓拉弦,凌空出現三支金色耀眼的箭。
對準妖怪后,白斬松了手。
三支箭嗖嗖嗖地飛出去。豐谷神拔劍,飛身沖去。
三支箭穩穩射進妖怪的皮肉,瞬息間將它燒得皮開肉綻,它吃痛,將秦明明甩飛出去。
白斬身影一閃,穩穩接住將墜地的秦明明,抱著他落到近處屋頂。
秦明明站穩后,豎起大拇指:“白斬,接得漂亮!”
秦明明抬眼看向豐谷神,他和妖怪不知大戰了多少回合,皆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意。屋頂是觀戰的好位置,秦明明正可惜自己沒有零食吃時……
白斬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
“秦明明,跟吾走。”他的神色很認真。
秦明明云里霧里的:“去哪兒啊?”
“去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那兒有wifi不?”秦明明問。
聞言,白斬腳一崴,差點兒沒站穩摔下去。
“白斬,你們一直在說什么我心臟上附了一只魔,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沒覺得身體有啥異樣呀。”
“數十年前,吾和豐谷神遵戰神刑天之意,除魔凈化X市,卻漏掉了土地廟附近的一只。你偶然路過,他就藏身于你的心臟。”
“那我會怎么樣?”秦明明問。
“別多說,先離開X市,吾再告知你原委。”白斬擰眉,有幾分急躁。
也不等秦明明反應,他攔腰抱起對方,跳進黑暗,瞬間消失。
以白斬對豐谷神的了解,不出半小時就能將那妖怪滅了,而豐谷神一旦發現秦明明心臟上附著的樂魔還沒死,一定會親自動手。
時隔久遠,那只樂魔早已與秦明明的心臟融為一體,一旦那只樂魔一死,秦明明也不可能活著。
正如白斬所料,片刻后,紅衣如火的豐谷神緊追而來。
秦明明原本想打招呼,卻察覺豐谷神在黑暗中也不曾減退的殺意,心中生畏,緘默不言。
殺意來得莫名其妙,秦明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忽然,白斬推開了秦明明,轉身抵擋豐谷神的長劍。
“內訌了?”秦明明大膽猜測。
豐谷神也是鐵了心,他一招一式、劍劍致命,白斬使弓,較他稍遲一步,很快有些招架不住。秦明明看不過眼,沖出來,吼了句:“豐谷神,你是脈動喝多了,脈動不回來了嗎!自己人都打?!”
豐谷神聞言,反手擲去他的長劍。秦明明直愣愣地看著,一時間忘了躲避,千鈞一發之際,白斬射出的三支箭擋開了豐谷神的長劍。
秦明明有點蒙:“什么玩意兒?他是想殺了我嗎?”想到這里,他又號了:“你這是嫉妒我長得好看嗎!”
被秦明明叫得腦仁疼,豐谷神一招“隔山打牛”,重重給了秦明明一拳,他瞬間老實了。白斬趁機一記手刀砍過去,豐谷神閃開,臂上用力,持劍刺過去,白斬拿著長弓想接下這一擊,他算盡了都沒料到,豐谷神打了一個響指,瞬間交換了他和秦明明的位置。
“噗——”劍狠狠刺進皮肉,穿透心臟。
被殺的魔尖叫不止,從秦明明的傷口處張牙舞爪地爬出來,想要殺了眼前這個取他性命的男人。
一支金箭嗖地穿過它的頭顱,魔剎那煙消云散,化作一縷黑煙。弓上的弦還在不停顫動,白斬一下跪在地上。好長一段靜默。
他起身過去抱住毫無生氣的秦明明,哽咽了很久很久,才嘶啞著聲音說出話來。他說:“人很脆弱,會生老病死,一生也很短暫,吾和你的因緣如此之短,所以吾才如此珍惜你。”
他伸手,忍著劇痛,艱難地剜出自己的心臟:“豐谷神,你可知道,神,一生可以動多少次情?”
“白斬,修行不易,為了他值得嗎?”
“這顆心,曾為他跳動過,是屬于他的。”
他將心放進了秦明明的胸膛,傷口因他的緣故而漸漸復原,秦明明慘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白斬高興的同時卻慢慢衰老,他的雙鬢逐漸斑白。
豐谷神不忍心看,扭過頭去,不到須臾,拂袖而去。
08 尾聲
一個月后。
整裝待發的秦明明走到窗口,縱身一跳,一瞬間沒了人影。
白斬嚼著饅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飛天遁地去上班。
自從白斬將心臟放進秦明明的胸膛后,他頓時擁有了法力,而白斬雖然沒死,卻成了普通人。
為了不被天庭追究失職,掛牌土地神白斬讓秦明明做代理土地神,替他完成土地神的績效。
饅頭嚼完了,白斬躺在沙發上,覺得因沒有法力而不能上天遁地的自己好像一條咸魚。
望向窗外的天空,他的心情卻不由得明朗。
“這樣留在人類世界,好像也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