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管悲劇：不過想要一套房

羅山

一套房換得美人一笑

2014年1月的一天，27歲的南京外企高管陳娟參加公司聚會，熱心同事將一名叫朱志強的小伙子介紹給了她。得知對方來自安徽泗縣，只是下屬單位某超市的理貨員。陳娟立刻面露尷尬，拉起身旁好友的胳膊，找借口想脫身。

誰知，朱志強舉著酒杯追了上來，“很榮幸認識你。我看你一直安靜坐在角落，是不習慣太嘈雜吧。要不改天我請你們去家里吃飯？我爸媽在建鄴區給我買了套120平方米的房子，我也會做幾個拿手菜。”

聽完開場白，陳娟突然停下逃跑的腳步。她轉身，微笑，并友好地跟他互加了微信。

五個月后，陳娟和朱志強領取了結婚證。

得知陳娟的婚訊，身邊人無不驚訝。在大家眼里，南京大學畢業的陳娟外型靚麗，應聘進入某外企總部后，憑借勤奮一路升職。生活中，她更是處處彰顯著精致和小資情調。而朱志強初中學歷，相貌平平，月薪微薄，顯然不是她的“菜”。

面對閨密們的質疑，陳娟一語道破，“我挺滿足。高學歷白領又怎樣？我也是從黑龍江農村辛苦考學出來，即便現在月薪過萬，10年不吃不喝，在城里也買不來50平方米的蝸居，還不是浮萍似的漂著？好歹朱志強有套大房子，能讓我落地生根。婚姻有這一點，就算及格。”

因為都是外地人，兩人沒辦婚禮。陳娟有些不甘心，提出去巴厘島度蜜月。朱志強面有難色，說超市年終盤貨是最忙的時候，實在不好請假，而且兩人在同一單位，怕都請假影響不好。陳娟覺得有道理，同意了。

后來，陳娟又提出裝修一下婚房。朱志強委婉地商量，“我爸媽在農村做點小生意不易，給我買房子也是大傷元氣。現在我存折上只有11萬元，裝不出什么檔次。先住著吧，等過幾年手頭寬裕了，都聽你的。”陳娟雖然有點失望，但想想自己一向花錢大手大腳，手頭也不過5萬元積蓄，也就同意了。她最后自掏腰包，花了1萬多元，添置些心儀的小家電。

陳娟的父母覺得在農村有女兒出嫁，男方也少不了十來萬元彩禮，自家女兒算是飛出草窩的金鳳凰，反倒什么都省了，還不如本地人嫁得風光。陳娟勸慰父母說：“你們不算算賬，一套房子幾百萬，不比彩禮強？”聽女兒這么一算，老兩口沒什么好說了。

幾百萬瞬間成泡影

婚后不久，陳娟懷孕了。由于胎盤前傾，陳娟孕中期開始出血，于是辭職專心養胎。一年不到的時間，陳娟陸續花光了自己的5萬元積蓄。

2015年8月，陳娟生下女兒萌萌。孩子的出生，讓陳娟頓感生活壓力，加上朱志強白天上班，她獨自帶孩子，常常累得直不起腰。

伴隨著日常瑣碎，這個小家的經濟狀況也緊張起來。朱志強回家后總是一副有心思的樣子，花錢也縮手縮腳。陳娟問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朱志強每次都說只是有點累。她只好安慰自己：“不怕，至少還有套房子，再不濟，也能值幾百萬。”

2015年年底，朱志強臉上的愁苦、焦慮再也掩藏不住了。一次，陳娟要他給孩子買尿不濕，結果買回的是超市最便宜的處理品。陳娟氣得跟他大吵一架，忍不住再次逼問：“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朱志強竟撲通跪在了地上，囁嚅著吐出實情：“我撒謊了。這套房子不是我的，是花高價租的。房東要用房，早就催咱們搬家。我說你剛生了孩子沒地方去，人家才寬限了兩個月。”猶如晴天霹靂，陳娟目瞪口呆。她氣得渾身哆嗦，“你……你這個騙子，你們一家都是騙子！”

朱志強滿面羞愧，上前抱住陳娟的腿，乞求道：“怕失去你，我才不得已這樣做。我父母都是老實人，是我求他們幫我瞞著你的。我做牛做馬補償你……”陳娟一把推開朱志強，“拿什么補償？靠你一個月2000元的工資？沒法過了！離婚！”

陳娟不再聽任何解釋，當晚，她把孩子扔給朱志強，自己關在書房里哭了一整晚。孩子半夜餓得嗷嗷大哭，朱志強敲她門，她死活不開。

吵了兩天兩夜，怒氣難平，陳娟又給父母打去電話。老兩口也氣得發抖，但想想襁褓中的外孫女、女兒如今的處境，只能無奈地勸解。陳娟不服氣，又給公婆打電話，質問他們。公婆低聲下氣，不斷賠禮道歉，第二天就坐著火車帶著土雞土鴨來看望陳娟和孩子。

最終，朱志強當著雙方父母的面承諾，自己婚前買的11萬理財產品到期后就取出來，打到陳娟父母的賬戶上，算補的彩禮錢。公婆也承諾，會在老家盡力攢錢，如果將來買房子，會把養老錢全拿出來補貼。陳娟無奈接受了。

2016年年初，朱志強租了某套房的一個單間，將陳娟和女兒接進了“新家”。九個月大的萌萌無人照管，陳娟只好繼續做全職媽媽。朱志強為了多掙些錢，辭了超市的工作，應聘到某視頻公司，底薪加提成每月有3000多元。

沒了房子處處不能忍了

日子看似恢復了平靜，但自從房子沒了，陳娟對婚姻處處不能忍了。

朱志強心懷歉疚，對妻女更加無微不至，也爭取一切賺錢的機會。即便這樣，菲薄工資在交完房租后所剩無幾，連買女兒的奶粉都不夠，攢錢買房更是白日夢。

第一次萌萌患肺炎，住院押金就是6000元。朱志強的工資卡里根本取不出這么多錢。陳娟只好硬著頭皮跟朋友借。她在醫院指著朱志強的鼻子罵：“都因為你這個騙子，害我過這種窮日子。以后再借錢你想辦法，我可不去丟這個人了。”朱志強唯唯喏喏地答應，哄了半天，陳娟才平息怒氣。

不久，陳娟參加大學同學聚會，翻遍衣櫥找不到一件滿意的衣服。她氣得把朱志強的衣服扯出來，扔在地上猛踩，“我真是瞎了眼，嫁你這么個騙子。以前哪個月不買新衣服？現在3年都買不起一件。”朱志強趕緊小心賠不是，取出剛發的工資，帶陳娟去買了一套價值1000元的套裙。這才安安穩穩將妻子送上了車。

當晚陳娟回到家，萌萌搖搖晃晃迎向媽媽。陳娟一把推開女兒，吼道：“都因為你，我不能工作不能離婚。你個熊孩子害死我了！”萌萌被嚇得大哭。

朱志強一向逆來順受，但哭泣的女兒讓他心疼萬分。他怒目相向：“你干嘛拿孩子撒氣？”陳娟眼淚嘩地下來了，“同學們都那么風光，我卻這么落魄。”朱志強深感慚愧，不敢再刺激她，只好又忍住了脾氣。

顯然，陳娟對這段婚姻失去了一切耐心，朱志強卻在懺悔的路上越走越被動。

為了改變經濟狀況，2016年6月，他偷偷把到期的11萬元理財款全部取出來，跟同事一起殺進了期貨市場。他沒有任何經驗，不到兩個月，錢賠得精光。

2016年9月，朱志強連房租也交不起了，一拖再拖。陳娟急得嘴角起泡，說先把11萬理財款取出一點交房租。沒想到朱志強吞吞吐吐，“那些錢，全賠了……”

猶如一記悶棍當頭，陳娟當場發飆，“混蛋，就這么點錢還給你敗光了！”朱志強無奈又無助，“不也是急著掙錢，想盡早買房嘛。”陳娟撲上去又抓又咬。

此后，陳娟性情大變。只要朱志強在家，她什么都不管，上網聊天看電視玩微信。孩子哭鬧，朱志強求她搭把手，她動也不動，還不耐煩地斥責。

一次，萌萌哭鬧，陳娟當著朱志強的面，干脆掐住孩子的脖子，“哭什么哭？沒有你，我何苦跟這混蛋耗著！”朱志強一把搶過孩子，氣得撥打岳母的電話告狀。陳娟搶過手機關掉，歇斯底里地喊：“掐死她，大家正好都不活了！”

2016年年底，陳娟為即將過年的事，又跟朱志強吵起來。她逼朱志強出去借錢。朱志強回家時卻發現陳娟不見了。電腦里打開的聊天記錄上，顯示她對網友說：“我要另找個男人。”

朱志強忙撥打陳娟的手機，她不接。朱志強只好發短信認錯。陳娟回道：“我必須開房，才能彌補我受的傷。”朱志強忍著氣，百般賠罪討好，發去一條又一條信息。

直到下午，陳娟板著臉回家了。朱志強沒敢問她是不是真的賭氣跟人開房，只招呼她幫忙哄哄女兒。陳娟煩躁地對女兒嚷，又掐女兒的脖子，全不顧孩子小臉憋得通紅。

朱志強見狀立刻血沖上腦袋，所有隱忍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發瘋一樣將陳娟推到墻角，騎在她身上，掐住她的脖子，“有完沒完？你怎么這么狠心？讓你嘗嘗被掐的滋味！”所有委屈、怨憤都集中在一雙手上，他根本停不下來。直到女兒哭著跑過來踩了他的腿，他才發現陳娟已經一動不動了。

朱志強心慌意亂，給父母打電話，要他們快趕來南京。而陳娟父親正好給女兒打電話，始終找不到人。朱志強撒謊說陳娟失蹤了。陳父當即買了機票，要來找女兒。

朱志強怕謊言敗露，情急之下將陳娟分尸，裝進旅行拉桿箱，騎車棄箱。

陳父抵達后，朱志強先和他一起報警，說陳娟前日出去買衣服，至今未歸。不久，朱家父母也趕到了。朱志強將萌萌交到父母手中后，跪在岳父面前。未開口，岳父已有所察覺，他老淚縱橫地擺擺手，“什么都別說了，如果是你害了我女兒，我永遠無法原諒你！”

隨后，朱志強給岳父磕了個頭，前往派出所自首。接受審訊的過程中，他多次求判死刑。可悲劇無法因他的懺悔而改變，留下的是親人們悲涼的淚。

（本文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 趙瑩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