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3月,土耳其與多個歐洲國家爆發了激烈的外交沖突。荷蘭把土方去拉票的外交部長、家庭和社會政策部長給攆出國門。接著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罵荷蘭政府是“納粹余黨、法西斯主義者”。荷蘭、德國外長都對土方的行徑表示譴責。土耳其人則在荷蘭使館、領館外面大聲示威。雙方的口水戰愈演愈烈。

李明波中東研究專家
令人好奇的是,本該是土耳其的內政——一場議會制轉變為總統制的公投,怎么會變成外交危機?土國部長竟然要到他國幫總統拉票,就更令人驚訝了。這背后反映了一個嚴酷的、令人擔憂的現實:越來越多的土耳其移民正在大規模涌入歐洲,他們堅守傳統而保守的宗教思想,與歐洲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
其實,土耳其移民在歐洲日漸增多已經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看看德國足球隊里日益增多的土耳其裔面孔,就能感受到土耳其人在德國日益增加的影響力。德國總人口不過8000萬,但土耳其裔的移民已經接近300萬人,而且許多土耳其人拒絕使用德語。
二戰結束后,德國經濟在馬歇爾計劃的支援下迅速恢復。1960年,在西德總理艾爾哈德的帶領下,德國開創了二戰后的“經濟奇跡”時期。然而,由于二戰中歐洲人口大量損失,非常缺乏勞動力,于是西德政府計劃從南歐及土耳其招募勞工,專門填補那些如搬運工、裝卸工和流水線工人等德國人不愿從事的崗位空缺。1961年,首批土耳其勞工抵達德國。
按照當時的規定,勞工在工作滿兩年之后必須返回自己的國家。這些來自土耳其的勞工們吃苦耐勞,對于苛刻的工作環境也不抱怨,給口飯吃就死心塌地干活,比動不動就罷工的歐洲工人要更討雇主喜歡。兩年合同到期,土耳其工人已經適應了一板一眼的德式生活,也能講不錯的德語,掌握熟練的技術,雇主當然不愿意換人從新培養,自然熱心幫著土耳其勞工申請延長簽證。于是,來自土耳其的勞工越來越多,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圈。
然后,土耳其族裔并沒有很好地融入德國社會。50年過去了,在德國工作和長大的土耳其人已經歷四代,然而大多數在德國生活的土耳其人仍然處在自己封閉的社交圈子里,很難在德語社會中獨立生存。
早期的土耳其勞工拖家帶口,一家人千里迢迢來到德國駐扎生活。父親做的工作很可能就是裝卸貨、看大門之類,學不學德語并沒有太大影響,而同事大多數也都是土耳其人,于是父親的社交圈子就限定在了土耳其裔中。母親如果出去工作,情形和父親也差不多;如果不去工作,那么社交圈子也都是鄰里街坊在家帶孩子的其他土耳其裔媽媽;如果上街買東西,她們也不會選擇德國超市,反而是土耳其商人自己開的超市的東西吃起來更合口味。
父母的社交圈子如此封閉,又怎么能期待孩子結交的小朋友來自五湖四海?由于沒法和老師溝通,也不能輔導小孩子德語,就算在德國出生長大的小孩子也只會講土耳其語,讀土耳其小學中學,畢業之后像父母一樣找一份薪水低廉的勞動工作。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土耳其人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社會生態圈,極少有人想要逃出這個循環,畢竟在德國這個福利社會中,生存下來也不是太難的事。
德國球星厄齊爾出生長大在魯爾區的蓋爾森基興,祖父是當時從土耳其來德國的勞工之一。然而即使憑借自己的本領很好地融入了德國社會,厄齊爾的土耳其裔身份也經常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如厄齊爾一樣成功的人終歸是少數。大多數土耳其裔仍然很難成為德國社會的主流,在每一次經濟危機襲來的時候,他們依舊是最先被裁掉的那一批工人。誠然,德國如今的發展離不開每一位辛勤的土耳其勞工的貢獻,但是這個人數龐大的社群也正在成為德國最主要的社會問題之一。
德國的土耳其裔社區,恰恰就是整個歐洲大陸土耳其裔的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