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葫蘆棗

鄭小亮

張志的老家盛產棗，特別出產一種葫蘆棗，這種棗渾身圓溜溜，一頭大一頭小形似葫蘆，皮薄、核小、肉厚、汁多、味甜，深得“吃貨”們的喜愛。張志是聞著棗香味長大的，倒不覺得有什么稀罕，可在別人眼里，那絕對是人間美味。

公司放假前夕，有個平日里與張志沒什么交集的同事小劉找上門來，滿臉堆笑地打聽：“張志，聽說你的老家有葫蘆棗？”張志愣了愣，隨口答道：“是啊，我家鄉就是產葫蘆棗的。”

小劉像撿到寶一般，說：“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沒想到貴人就在眼皮底下，這么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張志感到奇怪，好奇地問：“沒那么夸張吧，葫蘆棗有什么了不起的？”“誰說的！那棗好吃啊，不瞞你說，我平生只吃過一次，從那以后就朝思暮想，至今難以忘懷！現在正是棗子上市的季節，我又聞到棗香了，能不能幫忙給買點？”說罷，小劉掏出一百塊錢遞給張志。

張志這才想起，這個小劉是個吃貨，在吃貨眼里，美食大于天。看著小劉的哈喇子快要流出來了，張志忍住笑，滿口答應下來。

放假回老家探親時，張志沒忘小劉的囑托，為了使棗子盡可能保持鮮脆，他決定在臨走的頭一天再買。

短短的假期一晃就過，張志去買棗的時候，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張志想要的優質葫蘆棗賣光了！

種過果樹的人都知道，同一片地、同一個品種，栽培技術和果園管理不一樣，結出的果子大不相同。張志家鄉的葫蘆棗就是這樣，一到上市季節，葫蘆棗滿大街都是，但真正優質的不多。張志對此了如指掌，他只認家鄉一位姓王的大爺種的葫蘆棗。王大爺種棗樹用的是農家有機肥，不用生長素和催紅劑，完全靠自然成熟，棗的味道當然比別家種的地道。

不巧的是，張志去晚了，王大爺剛摘的一批棗被搶購一空。按說隨便在街上買點就行了，但張志不想敷衍了事，既然同事寄予厚望，就應該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馬上就要回公司上班了，這可怎么辦？張志著急地對王大爺說：“我發現果園里還有一些快要成熟的棗子，我趕時間，能不能幫忙打一點，我帶在火車上悶一悶就熟了。”誰知話音剛落，就被一根筋的王大爺拒絕了：“不行！我的棗雖比別家的貴，但比別家的好，棗子不合格就不值那價了，你不能砸我招牌！”說罷，王大爺想了想，給張志出了個主意：“這樣吧，等到明天會有成熟的棗，我這里工人少，如果你不嫌麻煩，自己過來揀熟的打了過秤吧。”張志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第二天，張志連早飯都沒吃便趕到果園打棗。打棗是個辛苦活，全靠腕力，必須使用巧勁，將力氣集中到一點，然后不偏不倚地敲下去才行。千萬不能亂打一氣，否則不僅容易敲下生棗，造成浪費，還會將棗樹的枝條打斷。多年沒打棗的張志也是拼了，左手累了換右手，直累得脖子發酸、手腕發麻，才得到十來斤棗子。

任務總算完成，張志長舒了口氣，一切準備妥當后，他坐上了火車。

回公司上班后，張志第一時間便找到小劉，把棗子交到他手中，說：“一共是十二斤半，八塊錢一斤，湊了個整數，買了一百塊錢的。”小劉一邊感謝一邊忙著拆包裝。為了避免碰撞，張志花了些心思，他在包裝盒里面用泡沫墊了一層又一層。看著小劉拆開包裝后高興的樣子，張志心里也很爽，這辛苦總算沒白費。

張志工作忙，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公司組織在外聚餐，同事們都喝得很盡興，散席之后，各自歪歪扭扭地回了宿舍。那天張志鬧肚子，酒宴快結束的時候實在憋不住了，只好在酒店的洗手間里方便，等他回來時，服務員正在清場，同事們都走光了。

張志一個人落在后頭倒也悠閑，他不緊不慢地在街邊散步欣賞夜景。回宿舍要經過一段長堤，張志酒勁上頭，困意大增，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卻聽到前面隱隱約約有聲音傳過來：“張志……張志……”他心里一緊，趕緊躲在大樹后聽動靜。

竊竊私語的聲音不絕于耳，張志瞇起了眼睛，終于看清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兩個人，是公司的一對情侶，聚餐散場后到這里約會來了。

張志想溜過去跟他們開個玩笑，誰知躡手躡腳往前剛走幾步，那對情侶又說話了：“張志不是那種人吧，這話說的，我不太相信……”說話的是男同事，張志皺起了眉頭，為避免尷尬，他只好先躲了起來。男同事話音剛落，一旁的女同事說話了：“我是聽小劉說的，他說得有根有據，應該不會撒謊。你說十多斤棗才幾個錢，就這點東西，他還要賺點，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張志聽得稀里糊涂，說什么呢，我賺什么了？

正愣怔著，那男同事又問了：“……小劉憑什么說人家賺錢了？”女同事回答：“沒證據人家敢懷疑？小劉托張志帶的棗八塊一斤，棗吃完后，小劉發現網上也有賣，便網購了一點，你猜什么價？一斤才六塊，滿五斤還包郵……”

張志聽得肺都要氣炸了，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

第二天上班后，張志忍住怒火，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還沒過兩天，小劉笑瞇瞇地找到張志，說：“你買的棗真好吃，什么時候有空回家，請幫忙再帶點過來。”張志搖搖頭，說：“只能帶一次，以后不帶了。”小劉愣住了，問：“為什么？”張志兩手一攤，說：“別家的棗一斤賣六塊，滿五斤還包郵，我買的那家的棗要八塊，還得自己上門去買，顧客嫌貴，少有人問津，棗園老板一氣之下，把棗樹給鏟了！”

小劉的臉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哎呀，張哥，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我嘗了在網上買來的棗，和你買給我的味道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我的‘吃貨群里的群友嘗過后也交口稱贊，都托我跟你買呢！”

張志一聽，心里的不快頓時消散了。小劉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發：老家的特產應該有更大的舞臺。他決定這個周末就回一趟老家，和王大爺商量，幫他把葫蘆棗也放到網上去賣，讓更多的人都能嘗到。經過吃貨檢驗過的好棗，絕對能成為網上的暢銷貨！

（發稿編輯/黃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