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香的思念

文/張春風

玫瑰香的思念

文/張春風

1

有一條花斑母蛇，不小心把寶寶給丟了，那是一條出生才幾天的小蛇，身上長著跟媽媽一樣鮮艷的紅色斑紋。母蛇心急如焚，一邊四處尋找，一邊不停地呼喚：“寶寶，你在哪里呀？”可是，始終沒有聽到回聲。

幾天后，母蛇在一片草叢里遇見了一條斑紋蚯蚓。他看起來像極了自己的寶寶，也有鮮艷的紅色斑紋，只是，個頭小了些。母蛇心想，寶寶一定是在外面餓壞了，才瘦成這樣的。

母蛇沖了上去，將斑紋蚯蚓緊緊地摟在懷里，喜極而泣地說：“寶寶，媽媽終于找到你了！”

花斑蚯蚓掙扎地說：“你是誰？快……快放開我，我不是你的寶寶。”

母蛇傷心極了：“我是媽媽呀，才分開幾天，你就把媽媽忘記了？”

花斑蚯蚓一遍遍地解釋：“我真的不是你寶寶，快放了我！”

可是，母蛇認準了他就是寶寶，自言自語地說：“是媽媽不好，讓寶寶在外面受苦了，現在，媽媽就帶你回家。”

說罷，不由分說，就要帶他走。花瓣蚯蚓極力掙脫，無奈，母蛇的力氣太大了。

2

很快，母蛇將花斑蚯蚓帶回了巢穴。然后，找來很多鵝卵石，一顆顆堆放在洞口，一點縫隙也沒留下。忙完這一切，母蛇才松開了手，笑瞇瞇地說：“寶寶，現在你再也不會丟了。”

花斑蚯蚓望著陌生的地方，心中很不安。不過，對方似乎并沒有惡意。母蛇將寶寶安頓好，就放心地去覓食了。她覺得，寶寶一定餓壞了，所以，想盡快彌補自己的過失。花斑蚯蚓無法逃脫，只好留了下來。

很快，母蛇捉了一只剛出生的小老鼠回來。那只小老鼠好小哦，肉乎乎的身體，粉嫩粉嫩的，連眼睛都還沒睜開呢。母蛇將小老鼠送到花斑蚯蚓跟前，討好地說：“寶寶，快吃吧！”小老鼠嚇壞了，渾身不停地顫抖，嘴里發出“嚶嚶”的哭聲。

花斑蚯蚓覺得，這只小老鼠太可憐了，趕緊說：“我從來不吃老鼠。”

母蛇愣住了：“可這是最好的美味呀，我以為，你會很喜歡的。”

花斑蚯蚓擺了擺手：“快放了他吧！”

母蛇笑了：“寶貝，你太善良了！可是，你不吃東西會餓壞的呀，瞧，你已經很瘦很瘦了！”

花斑蚯蚓爭辯道：“你為什么非要讓我吃小老鼠呢？你瞧，他兩眼含著淚，一直在不停地呼喚著媽媽，難道，你不是一個媽媽么？”

母蛇想起了自己丟失寶寶后焦急的心情，慚愧地低下了頭：“寶寶，你說得對，媽媽這就送他回家。”

3

第二天，母蛇又將一只活蹦亂跳的小蚱蜢抓了回來。花斑蚯蚓見狀，立刻憤怒了：“快放了我的朋友！”

母蛇呆住了：“什么？他竟然是你的朋友？”母蛇當然不會明白，一條花斑蚯蚓和一只小蚱蜢之間的情誼。曾經，他們一起在田間嬉戲，一起在脆嫩的葉子上暢飲甘甜的露水，一起枕著松軟的柴草，傾聽遠處蟋蟀的歌聲……

花斑蚯蚓點了點頭：“是的，我有很多朋友，他只是其中的一個，所以，快點放了他。”

母蛇趕緊松了口，抱歉地說：“真對不起，希望你沒被嚇到！我想，你一定在外面照顧過我的寶寶，謝謝！”

花斑蚯蚓不耐煩地說：“快點送他回家吧。”

4

第三天，母蛇又捕到了一個鳥蛋，它的蛋殼又白又亮，散發著青瓷般的光芒。母蛇迫不及待地說：“瞧，這個不是活的，更不可能是你的朋友，趕緊吃了吧！”

花斑蚯蚓走上前，狐疑地敲了敲鳥蛋，又隔著蛋殼，附耳仔細聽了起來。聽了一會兒，花斑蚯蚓大驚失色地喊道：“快……快把他送回去！”母蛇詫異地問：“寶寶，怎么了？”

花斑蚯蚓說：“我聽見里面有一個微弱聲音，不停地喊‘好冷，好冷’……”

母蛇湊上前聽了聽，搖搖頭說：“可是，為什么我聽不見呢？”

花斑蚯蚓鄙夷地說：“那是因為，你心地不夠善良。真不明白，為什么你每天沉迷于殺戮？每個生命都一樣珍貴，用不了多久，一只小鳥就會破殼而出。我想，他一定長著漂亮的羽毛，每天在枝頭歡快地歌唱，你無權剝奪一只小鳥的快樂，更無權剝奪它的生命。”

母蛇沒想到，寶寶出門幾天，竟然懂得了這么多大道理。這些話，她可從來沒有聽過。

母蛇羞愧極了：“是的，寶寶，媽媽錯了，這就送他回家。”

5

回來后，母蛇不安地說：“可是寶寶，你什么都不吃，可怎么辦呢？”

花斑蚯蚓笑了：“誰說我不吃東西呢？瞧，這里全是我最愛吃的東西。”

說罷，他張大了嘴巴，開始津津有味地咀嚼巢穴里的泥土。

母蛇呆住了：“天哪，你竟然喜歡吃泥土？”

雖然，母蛇有些想不通，但是，她是那么寵愛寶寶。只要寶寶快樂，她就快樂。

花斑蚯蚓一邊吃，一邊興奮地說：“來，你也嘗嘗，真的很好吃呢。以后呀，你也要學著吃素，學著滿懷慈悲心。”

母蛇不想寶寶掃興，試著吃了一塊，頓時難受地吐了出來，一邊擦嘴，一邊尷尬地說：“我……我想，我還沒習慣。”

花斑蚯蚓點了點頭：“這的確有點難，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就這樣，花斑蚯蚓整天待在蛇洞里，不緊不慢地吃著泥土。與此同時，母蛇也在極力改變自己。但是，對于一條嗜肉如命，胃口極大的母蛇，每天去吃干巴巴的泥土，那是一種怎樣的痛苦呢？可是，母蛇不想放棄，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為了寶寶，一定要堅持，堅持……”慢慢地，母蛇終于勉強能吞下一小塊泥土了。

6

這天，母蛇決定出去尋找最鮮美的泥土給寶寶吃。她覺得，懸崖邊的泥土味道一定很不錯。因為，那里長著許多香氣四溢的白玫瑰。風雨來臨的時候，很多花瓣就會飄落到地上，滲到泥土里。所以，母蛇相信，那里的泥土都是帶著花香的。

臨走前，母蛇千叮嚀萬囑咐：“寶寶，哪里也別去，一定要等媽媽回來，乖!”

母蛇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那片玫瑰泥土。果然，這里的泥土散發著異樣的香味。母蛇顧不得玫瑰的利刺，吞下了整整一大塊，她想，夠寶寶吃上好一陣了。母蛇很興奮。

突然，一根鐵鉤鉤住了母蛇的頸部，很快，她被麻利地裝進了一個布袋，封住了口。母蛇是被一個動物保護主義者抓走的，她不知道，自己正瀕臨滅絕，全世界也剩不下幾條。而這個懸崖上，棲息著她無數的天敵——大禿鷹，每天對她這樣的美味虎視眈眈。

在動物保護主義者那邊，母蛇與她的寶寶意外相逢了。原來，前些天，淘氣的蛇寶寶出來溜達，被一只大禿鷹抓傷了。幸好，一個動物保護主義者經過，這才用獵槍嚇跑了大禿鷹，救下了蛇寶寶。

蛇寶寶急急地上前，不停地呼喚著：“媽媽，媽媽……”

母蛇愣住了：“你是誰？”

蛇寶寶哭了：“媽媽，才分開幾天，你就把我忘記了么？”

母蛇糊涂了。他看起來的確似曾相識，但是，母蛇始終相信，寶寶在家里等著她。所以，母蛇始終拒絕蛇寶寶的親近，整天郁郁寡歡。

7

接下來的幾天，動物保護主義者看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他們將最好的活物丟給母蛇，但是，母蛇視而不見，而是倔強地吃著那塊從山里銜來的干巴巴的泥土。動物保護主義者太奇怪了，因為，他們從沒見過一條只吃泥土的蛇，難道，是基因突變？或者，另外難以捉摸的原因。

而在屋子的角落，正進行著一番奇怪的對話。蛇寶寶詫異地問：“媽媽，為什么你吃這東西？”

母蛇沉默許久，悲傷地說：“你真想做我的寶寶么？”

蛇寶寶使勁點了點頭。母蛇指了指那塊泥土：“那么，什么也不要問。從今往后，跟我一起吃泥土吧。你聞，它還帶著誘人的玫瑰香……”

8

好多天過去了，母蛇一直沒有回來。莫名地，花斑蚯蚓開始想念母蛇，想念母蛇的一顰一笑。好在，這個巢穴里留有母蛇的味道。花斑蚯蚓對這個味道很依戀，他聞了又聞，甚至有點離不開了。

可是，這里的泥土在變少，慢慢地，母蛇的味道變淡了。很快，花斑蚯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慌亂極了，再也不敢吃一口。因為，他想永遠保留母蛇的氣息。花斑蚯蚓將這里當成了真正的家，再也沒有離開。他始終覺得，總有一天，母蛇會回來。有時候，花斑蚯蚓甚至會想，也許，她真是自己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