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社會文化基因

李帆 LI Fan

惠州學院，惠州516007（Huizhou University，516007 Huizhou ）

探析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社會文化基因

李帆 LI Fan

惠州學院，惠州516007（Huizhou University，516007 Huizhou ）

從海量的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消費市場中尋找消費者審美訴求路徑，從顯性和隱性社會文化入手，通過姓名、生肖、肖像、職業、年代、地域和團體七個藝術創作維度，探析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社會文化基因。

私人定制；手工藝品；文化基因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大眾消費需求不單停留在物質消費階段，而是向更高層次的精神消費需求進階。工業化、批量化產物已很難滿足消費者個性化的需求。[1]私人定制成為解決個性化需求、實現個人精神消費的重要手段。雖然私人定制的消費需求千奇百怪，但消費者審美訴求路徑是有跡可循的，探析這些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創作規律，可以梳理出當今社會文化的基因。

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審美訴求路徑的探究是從消費者心理路徑的角度，對私人定制手工藝品設計的規律性、方向性探討。通過研究廣義的認同感、安定感、歸屬感與滿足感等心理訴求，以及關乎個體獨特文化記憶的內在規律性研究，實現人對于手工藝產品的共鳴、人與自身文化基因記憶的交融。

一、顯性的社會文化基因

1．姓名：映射時代記憶的手工藝品

在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市場中，姓氏姓名題材是一大消費熱點。姓氏鑰匙扣、姓名項鏈、手串，又或是與姓名相關聯的形象造型，都能產生消費點（見圖1）。以姓氏中的“余”姓為例，“余”姓的人會對“魚”這一形象有特殊的情愫；又以名字中的“花”為例，她們同樣會不由自主地對以“花”為原型定制的手工藝品有特殊的認同感。從表層看，消費者對“魚”、“花”等這類形象感興趣，只因與自己名字相關，實則不然。

圖1 姓氏姓名掛件①

人的姓名是特定的名稱符號，而姓氏則是一個家族血脈傳承的符號，姓名中的每一個漢字都有著其獨特的讀音、字形與含義，是通過語言文字信息區別人群個體差異的標志。“名以正體，字以表德”，長輩給晚輩取名字，往往會借物喻情，寄托美好的意義，從早些年的“虎、龍、鵬、花、云、帆、燕、琴”到后來的“雨、星、鑫、林”等等。綜觀世界，中國人的姓名顯得格外有意思，其與社會文化基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方面寄托著長輩對于晚輩的美好愿景，另一方面，烙印著深深的時代文化記憶，記錄著社會意識與時代的變遷。在新中國成立初期，隨處可見“援朝、衛國、建國、建華”等名字；70年代的中國臺灣地區，“青霞、麗君”曾風靡一時，代表著文藝浪漫；而中國大陸則出現成千上萬個“衛兵、文革、衛紅、繼紅”等，據不完全統計，我國名字叫“衛國”的人有7萬人之多，其中甚至不乏女性的存在。這些名字都是在中國特定的歷史時期下社會意識的產物，與一個個歷史事件相關聯。

在廣義的社會記憶中凝練而成的，獨特的，階段性的時代文化記憶，既具有全歷史階段社會記憶的普遍規律，又具有作為特定歷史條件下時代記憶的特殊性。這種時代文化記憶在私人訂制手工藝品的認同感、歸屬感的形成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名字所承載的情感，則反映一種時代文化記憶的映射與聯結，還是一種構筑在過去與現實之間，血濃于水的親情至上，所喚起的情感價值。這種情感價值，正是私人訂制手工藝品的設計所苦苦尋覓的切入點。

2．生肖:具有文化歸屬的手工藝品

生肖屬相是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又一熱點題材，以生肖為題材的定制首飾、擺件、定制卡通玩偶，是手工藝市場上長盛不衰的禮品。甚至，國家在新年之際發行限量版生肖紀念郵票和錢幣，周大福、周生生、施華洛世奇等一線首飾品牌所推出的系列生肖吊墜（見圖2），以及各類生肖祥瑞組合的剪紙、年畫都說明于此。“生肖紀年”，每一個中國人都有自己的屬相生肖，成為了一種與生俱來的標記。人們習慣于挑選屬于自己屬相的項鏈吊墜，在本命年佩戴或懸掛相應的生肖吉祥物，又或者作為辭舊迎新之際的年度紀念。

圖2 周大福生肖吊墜②

生肖文化是中國獨特的民俗文化。[2]生肖文化與歸屬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從中蘊含著國人葉落歸根的傳統思想：其一，生肖是天干地支的形象代表，深受傳統陰陽五行哲學影響，體現天人合一；其二，生肖強調動物在人類生產生活的作用，包含樸素生態理念；其三，傳達傳統道德與價值觀，通過寓言、成語和文學作品塑造動物性情，影射人的道德品格；其四，在于強烈的社群意識，節慶活動大家同慶同樂，增強社群乃至民族凝聚力和認同感；其五，平等親民，生肖文化主流屬于平民文化，具有通俗性、生活性。在人與自身、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多層級復雜關系中，生肖文化在反映各民族的風俗習慣、思維模式、倫理道德、價值觀念、審美情趣的同時，往往起到教化規范作用。生肖不只以普通生靈融入中國人生活，其自然習性被人們賦予諸多文化意義，隨著社會的發展逐漸與民間信仰觀念相融合，在婚戀婚配、取名、年運國運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闡釋系統，成為了中國民間文化的形象哲學，從具象的動物上升到神格。

生肖作為悠久的民俗文化符號，人們對生肖動物的喜愛是一種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歸屬與尊崇，以生肖之名，承載人們對中國歸屬文化的紛繁復雜的精神情感，折射出每一個時代的民族文化精神和文化特征。

3．肖像:仰慕領袖情懷的手工藝品

曾幾何時，肖像及身體特征的定制手工藝品走入了尋常百姓家，從強調個人相貌特征的街頭的人像繪畫，到定制卡通肖像畫、3D打印卡通版肖像模型、印制肖像水杯、肖像T恤等，比比皆是（見圖3、圖4）。以及基于互聯網、移動終端和社交平臺的發展而爆紅的手機應用——“臉萌”和“SAME”。又或是基于身體其他特征的，更為小眾的胎發毛筆、乳牙紀念品、新生兒手足印章等等，這都為探尋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創作規律提供了又一視角和方向。

圖3 肖像畫繪制③

圖4 肖像水杯繪制③

肖像與身體特征的定制曾經是歷代帝王、領袖、英雄偶像的專屬權利。從國外到國內皆是如此。國內有不下百座的孫中山先生塑像以及天安門前、人民幣上的毛澤東同志畫像。領袖肖像畫像、雕塑及其它紀念品有其獨特的社會功能，在彰顯權力和歌頌功績的同時，還引領和代表著一種社會和民族的精神。英雄具有完美的道德和無窮的力量，彌補了人類的缺憾，也成為判斷人類行為的價值標準，并且引領著人類不斷前行。在領袖、英雄身上，我們能感受到個體旺盛的生命力與正能量，對英雄偶像的崇拜是人類亙古不滅的情懷，從中寄托了人類對超越自身的美好期望，因此英雄的創造成為必然。而今，肖像與身體特征的定制已不再是上層社會、權貴階級、領袖英雄專享的特權，它正以其自身的方式融入社會的各個階層，愈發平民化。“肖像權”擴散與“個體”表達的訴求背后，則是一種追求平等，渴望成為精英的社會心理。這種社會心理開始注重個人的力量，釋放個人的價值，賦予了每一個“個體”無限的可能。

4．職業：體現社會責任的手工藝品

在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創作規律的探究上，職業同樣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要點。一個人所處的行業、所從事的職業，就可能成為消費者內心的那一個共鳴的點。以職業特征為著眼點的私人定制手工藝品一直有著穩定的客戶群體，籃球、網球形鑰匙扣、話筒形吊墜、相機鏡頭樣式的煙灰缸的誕生，就是最好的例子（見圖5、圖6）。當然，所處的不同行業會有不同種類的職業情結，感興趣的對象也會因人而異。在定制這些消費者心中的意向時應該把握住一些指定性特征，調查發現，藝術工作者對顏料盒、調色盤會情有獨鐘。水手船員則會對船槳、羅盤這一類物象更感興趣。牙醫對牙齒公仔的偏愛，空姐對飛機模型的喜愛等等。也正因為如此，職業視角成為了私人定制手工藝品設計與消費的又一基本母題。職業特征所產生的消費熱點的背后，實則是強烈社會責任的體現。職業是人類在勞動過程中的分工現象，這種現象無疑是社會性的。

圖5 籃球、網球形鑰匙扣④

圖6 相機鏡頭樣式的煙灰缸⑤

在完成社會分工，履行社會角色的過程中，“人”表現出強烈的社會屬性。而職業語境下的“人”的定義，同樣是較之“自然人”概念的“社會人”。每一個“社會人”作為社會的重要成員，都在職業認識、職業選擇和職業活動的過程中擔負社會使命，踐行社會責任。對個人職業無限熱忱的背后也就意味著對社會責任的一種擔當。久而久之，這種使命和責任便會深入靈魂，伴隨一生，并由此對各自的職業特征產生濃厚的情感。因而，以職業特征為出發點的私人定制手工藝品也是本文所探討的一大要點。

二、隱性的社會文化基因

1．年代：蘊含流行文化的手工藝品

人人都有著懷舊念舊的情懷，童年的回力球鞋、小霸王、紙飛機，又或是象征著紅色年代的搪瓷碗、鋁制飯盒、頭像像章和宣傳畫，都深深觸動著消費者的內心。這種情懷，在當下爆紅的復古回力鞋、“為人民服務”紅衛兵帆布挎包、老上海雪花膏、紅色革命復古筆記本上便可見一斑（見圖7～圖9）。復古，已經成為當下非常時興的一種文化。

圖7 “為人民服務”帆布挎包⑥

圖8 老上海雪花膏⑦

圖9 紅色革命復古筆記本⑧

細究其原因，從社會流行文化與社會心理的關系上看，社會流行文化作為一種文化形態得以傳播，往往順應了人們某種現實需要的內在價值，而具有獨特的吸引力。從社會流行文化與時代特征的關系上看，流行文化也必定寓含年代價值取向,體現出一定的年代特征意蘊。

流行文化從來就不是靜止的，而是一種奔跑的文化，你未唱罷我登場是流行年代最無可厚非的事情[3]。流行文化的變遷，實際上是一個年代的變遷，接替了一個代際的成長。50年代的貓王，60年代的披頭士，都凝聚了大批的擁躉者，同時成為一個世代劃分的標簽。70年代末，受改革開放的影響，參與祖國建設、尋求社會理想，歌曲《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唱響大江南北。80后共同的記憶，黑貓警長，葫蘆兄弟，阿凡提，BB機（呼機），大哥大（手機）等等。中國的70后、80后，他們伴隨改革開放進程成長學習，在接受、挑戰或是反叛社會主流文化和價值觀的同時，也在不斷創造、重塑體現自身價值觀的新的文化價值，并逐漸成為中國社會的新的脊梁和商品消費的中流砥柱，中國的70后、80后所關注的所緬懷的物象，也就是當前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設計需要重點把握的內容。

2．地域：展示地緣文化的手工藝品

在多元的地域情感歸屬中，地貌形態是地域情感歸屬的首要體現。在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設計中，以地貌形態為切入點的設計就不在少數，在景區紀念品、伴手禮的設計中則尤為盛行。其中，廈門手繪明信片的成功就是就好的例證，并由此掀起了全國手繪明信片的風潮。一時間，麗江手繪明信片、西安手繪明信片、廣州大學城手繪明信片迭出，以地貌形態為切入點的這一手繪明信片形式，甚至受到許多高校的青睞，作為畢業紀念禮推出。

其次，在歷史文化、宗教傳統、民俗風情方面，同樣包含強烈的地域情感歸屬。筆者設計的“麒麟金口開”與“麒麟東江響”惠州旅游伴手禮，就是對惠州小金口麒麟民俗文化的再演繹（見圖10）。小金口麒麟文化是先祖留給子孫后代的寶貴財富，伴隨了一代代惠州人的成長，以此為突破口的定制式絲巾設計，很好地在地域情感歸屬中找尋到了合適的契機。

圖10 “麒麟東江響”絲巾設計⑨

不可置否，消費者的成長經歷早已融入地域而密不可分，地域是人類對時空，人類活動因素，自然條件與人文條件的綜合認識，通常是指一定的地域空間，是自然要素與人文因素相互作用形成的綜合體，其形成和發展過程中主要受地理環境、歷史文化、宗教傳統、民俗風情等因素的影響，由此形成極具特色的地域特征。而人必定處在地域之中，每個人的每一段成長、生活經歷都與某個地域息息相關，承載著個人生活體驗的特殊性。地域情感歸屬便是基于這一個體特征的“鄉愁”式的追懷心理。再者，地域特征直接參與了地緣文化基因的構建。細探究竟，在地域認同感的表象下，實則是地緣文化基因式的依戀。我們將地域特征引入地緣文化基因的層面，就使得對其的討論進入了社會人類學的范疇，這使我們不得不關注個性與共性的辯證問題，個性背后的共性問題。私人定制，承載的不僅僅是個人“鄉愁”式的情愫，也是對具有社會群體特征的地域文化基因的“找回”，既是“個體”的定制，也是“社會”的定制。

3．團體：飽含“中國式”情感特征的手工藝品

人非草本，孰能無情？這些情感常常會物化為某一特殊的圖形、數字、語言和符號，如相識紀念日、結婚紀念日、定情信物等。與國外講求獨立人格的個體觀念不同的是，中國人的情感特征更側重于群體意識的把握。以畢業生對母校的情感為例，筆者的幾立工作室就有過定制宿舍門牌號的訂單。又或者是如火如荼的班服定制、隊標定制、閨蜜同款定制，這都是“中國式小團體”意識的特有表現。

了解情感在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設計中的作用，有利于消費關系搭建中感知他人的情感信息并加以轉化設計。《心理學大辭典》中認為：“情感是人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己的需要而產生的態度體驗”[4]。情感是人的一種心理活動、心理體驗和心理傾向，每個人在社會交往中都會產生情感，這些情感在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過程中形成的高級社會性情感，常用來描述那些具有穩定的、深刻的社會意義的感情，如愛情、親情和友情等。除此之外，還需要格外關注情感特征在中國所呈現的獨特性，即“中國式小團體”的特殊之處。揭示廣義的人的情感特征以及特有的“中國式”情感特征，不僅可以更深刻地描繪手工藝產品,更為私人定制手工藝品的設計制作提供更有針對性，更人性化的介入手段。把握由情感特征所激發的人的感覺、印象、情緒等各種主觀體驗及訴求，亦是通達私人定制用戶心理訴求的又一良好路徑。

三、結語

小眾消費時代已然來臨。私人定制手工藝品消費熱的表象下，更體現出關乎時代記憶、文化歸屬、領袖情懷和社會責任的社會文化基因。社會文化基因的傳承必須是正能量的，培養引導大眾篤定向上具有民族自信的審美理想，應該是藝術工作者的社會使命。

注釋

①圖1來源：沃福飾品旗艦店網站https://wofushipin. tmall.com/.

②圖2來源：周大福官方旗艦店網站https://ctf. tmall.com/.

③圖3、圖4來源：曼視覺手繪工作室網站https:// shop128817352.taobao.com/.

④圖5來源：慢生活小鋪網站https://item.taobao. com/item.htm?spm=a230r.1.14.45.ss840I&id=53115 5784950&ns=1&abbucket=15#detail.

⑤圖6來源：FreshGifts奧丁的禮物網站.https:// item.taobao.com/item.htm?spm=a230r.1.999.1.S0s 8Jt&id=14764244970&ns=1#detail.

⑥圖7來源：https://item.taobao.com/item. htm?spm=a230r.1.14.44.h4K4vM&id=17336065307&n s=1&abbucket=15#detail.

⑦圖8來源：上海老字號經典國貨網站.https:// shop115155820.taobao.com/?spm=2013.1.1000126. 2.ebmf4E.

⑧圖9來源：M50藝術店鋪網站.https://m50ysq. taobao.com/category-1200381313.htm?spm=2013. 1.w4010-14842630627.17.fR5skS&search=y&catNam e=%BA%EC%C9%AB%B8%EF%C3%FC#bd.

⑨圖10來源：作者自繪.

[1]詹姆斯?哈金.小眾行為學[M].張家衛.譯.北京：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5：127.

[2]馮天策.信仰導論 [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2：18.

[3]佚名.流行文化[DB/OL].（2017-03-13）[2017-02-28].http://baike.baidu.com/link?url=vMb pLsgTCRLlqlaRnmPZVWNsLLdl6_4vaiCPuLvP9yrg 5K2ryyD3Qbf-zzGrnno9owir1gx4NbEO_MBdosBPq_ A3sadP2g7qTuRLKO8wSQkxsQL5OK_j2Xae8yQu5ltd.

[4]佚名.情感[DB/OL].（2017-01-05）[2017-02-28]. http://baike.baidu.com/link?url=bE2zkt2zGivC oApOdchyOH0-7ez3dMK1k-PC7G0kIwFmXf1YPxeEHLovx bp_dMEe2cOSQtd6VYL-xAK9JW3-KXbaVZszmw2o9lwqe7 Reoby.

（責任編輯 袁曉芳）

On Social Culture Gene of Private Customized Handicraft

The paper studies the implicit and explicit culture to f nd the way of consumers’ aesthetic requirements from the consumer market of private customized handicraft. The study is carried out from various aspects, such as names, symbolic animals for birth, portraits, career, age, region and group. It aims at exploring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gene in private customized handicrafts.

private customized；handicraft；cultural gene

J50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7.02.005（0026-06）

2017-03-07

李帆，惠州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