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松落
平等即勇敢
文|韓松落

朋友們都在追看央視的文學節目《朗讀者》的時候,我在追看一檔同在央視播出的少兒節目,《零零大冒險》。不只是為了看里面的萌娃和各種闖關游戲,還是為了彌補童年的缺失。這個節目里的孩子,在經歷我們童年時沒經歷過的事,那就是平等。
從表面上看,這個節目和冒險、闖關有關,孩子們要挑戰關卡,回答問題,比拼體力。要想過關,就需要孩子們勇敢、團結。所以,節目組發起了“一日勇敢”活動,邀請參加節目的明星嘉賓和萌娃說出自己的勇敢瞬間。魏晨、錢楓、鞠萍姐姐都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但我覺得,這個節目對“勇敢”的表達,不只在各種需要冒險的關卡中,還在節目的整體設定里,那就是讓孩子們和成年人一起闖關,而且,這些成年人在各自的領域里都是最杰出的人才,例如傅園慧、撒貝寧、楊威等。節目組給成人和孩子安排的活動是相同的,機會也是均等的。孩子和成人平等對話、和睦相處、協作闖關,孩子甚至可以擔任隊長,領導成年人迎接挑戰。對孩子們來說,這本身就是勇敢,也是這個節目最動人的地方。
我之所以覺得這樣的設定就叫勇敢,是因為我們的長輩成長的年代,乃至我們成長的年代,都是等級森嚴的,窮和富之間,官和民之間,長和幼之間,老師和學生之間,都有嚴格的等級,別說平等對話,就連對視都不太可能。所以,我們中的很多人都欠缺一種平等的觀念。
我們小時候,官員和普通職工都住在大院里,官員們的孩子和我們玩在一起,但我們的父母常常教導我們,不要惹某某,因為他的父母是科長,是局長。父母親們遇到領導,也都是畏畏縮縮的樣子。我們從小接受的,就是不平等教育。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但有沒有平等觀念,人生境遇完全是兩樣的。我有兩個做生意的朋友,他們在這一點上的對比就非常鮮明。
一個畏上如虎,總覺得自己不如人,口頭禪是“人家那些大人物,怎么瞧得上咱們呢”“伴君如伴虎”“跟有錢人在一起,虧得更多”,對大人物的孩子,他也特別敬畏,稱他們“少爺”。有幾次,他本有機會參加大佬圈子的聚會,但臨時放棄了,因為“去了也沒用,人家才不理你呢”。
另一個朋友是女性,她在這一點上恰恰相反。她打小就自信樂觀,在事業的起步階段,她就把自己當作“生意人”,而馬云、王健林,以及她所在行業的大佬,在她口中也是“生意人”。她覺得他們了不起,但也只當他們是了不起的生意人,和她是平等的。盡管她起初做的是小生意,可照舊每天讀財經消息,學習大企業的運營方法。
兩個人的收獲,自然兩樣。
在和平年代,我們沒有機會戰斗流血、經天緯地,也不可能在熱帶雨林里茹毛飲血,和大蟒蛇搏斗,我們的勇敢體現在別的地方,尤其體現在人際關系中—平等待人、不卑不亢,不認為自己的存在需要理由,和社會階層更高的人在一起時,心態平和,敢于表出現自己真實的一面,就是一種勇敢。
對孩子來說,這尤其重要。盡管時代變了,人們貌似更平等了,但財富爆發式增長,階層固化,人和人的不平等以更加觸目驚心的方式被放大了。能否找到和他人平等相處的方式,能否在平等中找到人生的意義,已經成為非常重要的事。
《零零大冒險》的意義就在這里,它把這種平等視為理所當然,以很自然的方式展現給所有人看,不只是孩子,也包括成人。它沒有直接說出那句話,卻用所有的環節說了出來:平等即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