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靜默如謎

文/圖|高東生

萬物靜默如謎

文/圖|高東生

真沒想到，從祖國的南方飛往更南方竟要三個多小時，不過好在第二天早晨，我感受到了滿滿的熱帶風情：椰子樹、檳榔樹、棕櫚樹、黃花梨、三角梅、鐵力木、依蘭香、見血封喉……溫暖的陽光和濕潤的土地創造出了無窮無盡、千奇百怪的植物，你永遠不知道它們會翻出什么新花樣。

有這么豐富的植物，就會有種類更豐富的蟲子，我喜歡在奇花異草間尋找它們的身影。

一只奇特的小蜘蛛讓我震驚。它太小了，還沒我的小指甲蓋大，站得稍遠一些看，就是一個灰突突的小干草團。在海南的植物園拍蟲

子，依舊需要仔細搜索，蟲子大多低調內斂，因為它們知道自己隨時都身處險境。我是先發現了蛛絲才發現這只小蜘蛛的。蛛絲細，支撐蛛絲的植物也在風中擺動，拍一張清晰的照片確實考驗耐心。還好，我拍下了它—小蜘蛛的背上竟然有小貓的圖案！有耳朵，有胡須！

是經歷了怎樣的進化過程才會產生這樣奇特的品種，之后又是經過怎樣的篩選才留下這樣的圖案？答案在漫長的歲月中找不到一點兒痕跡。曾經，貓就和它比鄰而居嗎？它知道貓是身手敏捷的殺手嗎？它悟出了這樣的圖案可以保護自己嗎？

它不說，造物主也只把答案留給自然。人類發明了語言，喋喋不休，但終不得要領。

后來，我又在一棵小灌木上拍到了一只與眾不同的甲蟲。我站在低處往上看，一片葉子的下面一閃，有只什么昆蟲亮了一下。湊近看，它的外翅透明，四角有紅色的反著金光的腿一樣的圖案，加上頭部的形狀，像極了小烏龜。葉底昏暗，我想悄悄把葉子翻過來拍，結果它直直地墜入了下面的雜草叢中：它在詐死。

向別處搜尋，在不遠處我又找到了幾只“小金龜”。我更加小心翼翼，終于輕輕地翻轉了一片葉子，將一只“小金龜”翻到了光線明亮的地方。從不同的角度看它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好像三棱鏡下的物體。這是一身多么富有創意的服裝！但這么艷麗，它就不怕引來殺身之禍嗎？不知道，反正它們也這么隨心所欲地生活了千萬年。

在水邊，我還看到了一只之前從沒見過的很小的蟲子。它的脊背上有淡褐色的花紋，腹部兩側的邊緣長滿了整齊的刺，刺的兩側還相對地長出更小的刺，從根部到尖端，由粗到細。腹部則由寬收窄，顏色也有不同，最末端是一點兒黑色，不知是頭是尾。我找不到和它類似的昆蟲，它好像來自外星球。

這是怎樣一個龐大而神秘的世界，如宇宙般無邊無際。它們沉默不語，靜默如謎。

我常想找生物學家問一問：草蛉的卵上為什么有一根長長的細絲，氣步甲為什么懂化學反應，懸繭姬蜂的繭為什么有美麗的花紋，瓢蟲斑點的奇偶為什么分出了它們葷素口味的不同……如果都能回答，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這些奇特的本領是靠哪一組密碼遺傳給后代的，而且生生不息、永不斷絕？

想想地球上還有那么多的地方人類沒有涉足；想想我們用龐大而先進的望遠鏡遙望浩瀚的宇宙，卻連邊緣都看不到；想想人類連一個小小的細胞都不能制造……我們還有什么底氣絮絮叨叨、聒噪不止？

萬物靜默，人類也閉上嘴吧，這樣才不至于暴露我們的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