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前奏

段超

帕森斯賽季報銷，這個花了大價錢弄來的明星除了提升球隊平均顏值以外還沒有任何作為，常規(guī)賽快結束的時候，灰熊還處于嘗試著各種首發(fā)組合來增加輪換深度的過程之中，他們將連續(xù)第七年打進季后賽，但通過首輪的幾率卻無限接近0。當然，灰熊在本賽季也完成了很多讓人血脈賁張的驚天逆轉，比如一月份對陣勇士時他們在下半場最多落后24分，但仍然頑強地將比分追上，并且在加時賽以9分的優(yōu)勢取勝。那場比賽中，最亮眼的依然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磨礪與絞殺”組合。當下半場托尼·阿倫、麥克·康利、馬克·加索爾和扎克·蘭多夫同時在場時，球隊大部分的劣勢都被他們給抹平了。

這場比賽結束之后，除了帶給球迷見證一場歷史級別逆轉的振奮，也讓人懷念起曾幾何時禁區(qū)還被黑白雙煞鎮(zhèn)守著的日子。本賽季，小加索爾和蘭多夫同時在場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甚至已經有人忘了他們曾是聯(lián)盟里最鐵血的內線組合。然而，因為聯(lián)盟里小球風的盛行，以及各支球隊都以外線為核心的戰(zhàn)術打法，之前可以鎮(zhèn)守山河的兩座高峰如今的作用被或多或少地削弱了。

事實上，賽季前蘭多夫就已經被安排到了替補席里，正是因為這樣，本賽季也成了自2009年以來蘭多夫和小加索爾搭檔時間最短的一個賽季。今年的夏天，蘭多夫就要成為自由球員，而灰熊隊則希望自己的進攻可以跟上當今聯(lián)盟的潮流，再加上還有一些其他的關鍵球員合同也行將到期，蘭多夫能夠繼續(xù)為孟菲斯效力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本賽季剩余的比賽很有可能就是“熊大熊二”組合在孟菲斯的最后謝幕。

對于那些狂熱癡迷于灰熊隊的球迷而言，這對組合在巔峰時期精湛的內線技術尤其讓人興奮。蘭多夫主要在禁區(qū)附近活動，而小加的舞臺則是在罰球線附近。兩個人所活動的空間固然一直都很狹小，但他們卻總是能通過密切的交流明確各自的位置，他們不僅不會互相碰撞，還能上演各種精妙的內線配合，球場上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展現(xiàn)出了對彼此濃厚的信任感。蘭多夫雖然個子不高，彈跳也差，但在灰熊隊他卻能成為一個內線的霸主，利用自己厚實的身板和意外靈活的腳步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短距離跳投和小勾手的機會。小加在罰球線附近更是游刃有余，雖然他并不懼怕沖入內線與對方搏殺，但在這里他的技術和天賦可以發(fā)揮得更充分。當然，也經常可以看到他像一臺推土機那樣一邊碾壓著對手一邊挪到禁區(qū)里并用一記四兩撥千斤的勾手終結了進攻。

本賽季，小加索爾在籃下附近的殺傷力依然可觀，但他卻把自己的攻擊范圍擴大到了三分線外。本賽季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出手了247個三分球，命中了95個，三分命中率高達38.5%。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哪個賽季整季的三分球出手數(shù)能超過17個。而蘭多夫雖然現(xiàn)在更多的時候都是在替補席上，本賽季到目前為止他只打了三場先發(fā)，但只要登上球場他依然扎根于禁區(qū)，現(xiàn)在，他已經是灰熊隊板凳席上賴以重任的得分支柱了，球隊需要他隨時隨地去一對一單打。

其實，他們各自的變化并沒什么稀奇的，事實上最有趣的地方在于，雖然本賽季這對組合同時亮相的機會被大大削減，可他們之間的關系卻比以往更加緊密了。

“他是我的兄弟，這里邊的意義遠超過籃球。”二月份的時候，蘭多夫對記者自豪地說道，這個曾經在“波特蘭監(jiān)獄隊”玩得不亦樂乎的刺兒頭，現(xiàn)在論起兄弟情來同樣絲毫不加任何掩飾。“我們在任何事情上都會彼此支持，我稱他為我的‘大個子小兄弟，我們總是互相安慰、互相鼓勵，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我們無話不談。”

本賽季對于蘭多夫來說尤為的不平靜，這個外表憨厚的“黑胖子”除了要面對職業(yè)生涯里這種不期而至的轉變以外，他還要讓自己去適應一個更為心痛的事實——感恩節(jié)的那天，蘭多夫的母親離世了。好在，小加還在他身邊，即便是生活里，他也如在場上那樣，是個可以給予蘭多夫依靠的兄弟。“我們總是替對方著想。”雖然加索爾自己有親哥哥，可在他看來盡管關系同樣親密，可意義卻完全不同，“無論我們談論的是家庭還是籃球，我們都會聽對方傾訴而不會主觀臆斷。哪怕我們什么都沒說，只是站在彼此的身旁，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尷尬，我們之間的意義遠不止籃球那么簡單。”這種難得的默契維系著兩人的關系。

很明顯，小加和蘭多夫之間的關系早已經遠遠超過隊友之情了，或許本賽季他們同時在場的時間少了，但他們相處的時間卻絕不少，他們總是一起亮相街頭，一同拉上隊內年輕的球員組織隊內活動。或者，根據(jù)蘭多夫的描述，他們會去做他們最頻繁也最喜歡的項目——享受美食。孟菲斯的紅花餐廳，很著名的日式鐵板燒連鎖店，那可是他們光顧最多的地方。如果愿意的話，可以想象一下那樣的場面，一黑一白兩個身高格外突出的彪形大漢在鐵板燒店里的木炭火盆前落座等著海塞一頓，估計這個時候，餐館里沒有誰還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菜肴上了。

他們對彼此的稱呼都是“我的大個子小兄弟”。這聽起來很有趣，尤其當小加稱呼蘭多夫“小兄弟”的時候，不過，這種稱呼與輩分無關。小加索爾是這樣解釋兩個人的稱呼的，他說，在不同的情況下，他們的輩分會經常轉變。相信，他們在比賽里一定非常渴望更多的共同上場的機會，尤其是當他們不斷努力稱贊對方的技術時。

“他真的是個革新了中鋒位置定義的家伙。”蘭多夫是這樣“捧”小加索爾的，“沒有人能像馬克那樣，能運球，又能助攻，每場比賽還能到外邊出手投幾個三分球，他是聯(lián)盟里最好的大個子。”

那么西班牙人又是如何評價蘭多夫的呢？“當我看到他成功施展小碎步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找到節(jié)奏了。”小加說，“籃球就像從場上消失了一樣，當他出手以后，球會被拋得那樣高，那個弧度簡直不可思議，然后便是突然下落，除了籃網以外什么都沒碰到就進筐了。這就是他的標志性動作：向前突進，再向右撤一點，為自己創(chuàng)造出一點空間。當我看到那個投籃時，我真是喜歡得不得了。”

如果這個夏天結束以后，孟菲斯再沒有了蘭多夫，N B A也不再欣賞他的技術，相信那一定會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情，而為此沮喪的相信也絕不止小加一個。蘭多夫是個有著浪子回頭金不換美好故事的家伙，當他和孟菲斯以及小加索爾結緣以后，便徹底甩掉了之前在波特蘭和紐約被不滿者貼上的標簽。當然，在灰熊隊他們也有自己的尷尬，即便大衛(wèi)·菲茲戴爾想盡了一切辦法，“磨礪與絞殺”組合的能力還是總被低估。但，這個標簽依然會永遠代表著整體大于個體的簡單相加。

“我們在更衣室里絕對不會做的事情就是通過外人的言論來評價自己隊內的某個隊友。”小加在談到灰熊的球隊文化時這樣說道，“我們只關心你在這里都做了什么，孟菲斯可是個偉大的地方，這座城市感激那些曾為這里做出過貢獻的人，在這里我們所有人都得到了新生。蘭多夫是這樣，托尼·阿倫和康利也是這樣，而我則更是如此。每個來到孟菲斯的人都會被熱情歡迎包圍。”

回想一下，差不多有近十個賽季了，來到灰熊隊的都是一群不起眼的球員，除了帕森斯。然而這些平凡的隊友卻做著不平凡的事情，現(xiàn)在人們能夠想到的依然是托尼·阿倫堅韌的防守，蘭多夫在禁區(qū)的咆哮和加索爾鶴立雞群的強硬。盡管他們一直都沒有被視為是總冠軍的爭奪者，可也從來沒有人敢把他們當成軟柿子。當然，可能現(xiàn)在為這套陣容寫挽歌還為時尚早，畢竟蘭多夫的離開還沒有板上釘釘。但，如果“磨礪與絞殺”組合的最終章真的已經接近，這支球風近似于電腦編程般嚴謹?shù)那蜿牻^對會成為人們愿意紀念的團體，哪怕他們從未達到同時代其他優(yōu)秀球隊的高度。

偉大的事情總是出奇的相同，在小加和蘭多夫身上也是如此。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十分真切，但他們卻從來沒有放松自己身上與生俱來的競爭性。在這一點上，蘭多夫尤為明顯，如果有人問他假設要和小加單挑的話誰才是勝利者時，他的回答總是在話音未落時就簡潔明快地脫口而出：“我！”

如果同樣的問題去問小加，而且沒有告訴他蘭多夫是如何回答的話，他會變得有些含蓄和羞澀，只能吞吞吐吐地說：“好吧，我要給他留點面子，我要保持方向正確。不過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他根本沒辦法阻止我，我對他的腳步了如指掌，無論先邁哪一步我心里都清楚。”

或許，下個賽季我們真的就能看到這個關公戰(zhàn)秦瓊式的問題被具象化，屆時，蘭多夫和小加真的面對面單挑又會怎樣呢？蘭多夫能在小加的面前為自己的轉身跳投創(chuàng)造出足夠的空間嗎？小加索爾能頂開蘭多夫，然后碾壓到禁區(qū)完成移動中的勾手嗎？

相信，更多的人希望看到的，還是他們以隊友的身份來施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