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中的親情

吉達

李伯去世的當天晚上，李伯的幾媳李嫂接到遠嫁他鄉女兒娟的電話，是詢問爺爺病情的，李嫂聽到女兒聲音的同時，腦子便開始迅速思索，考慮是否將公公去世這件事告訴已懷孕的女兒。

去年入秋時節，娟已懷孕幾個月了，由于丈夫干的是橋梁建筑工程，工作地點在幾千里之外的南方，根據當時娟身體的實際情況，再加上兩人結婚不到一年，在婆家住得少，自然覺得不太習慣，夫妻商定娟暫時住在娘家休養，因為居室緊張，娟夜間就與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父母每天有自己的工作，照顧娟的事情就落在了奶奶的身上，隔輩人的愛是啥關系都不能比得過的，爺爺奶奶對娟的照顧自不必說。平時娟買自己愛吃的水果等吃食時，都會買些老人們愛吃的食品孝敬他們。

冬季到來時，李哥早早將娟他們睡的火炕重新進行了修繕，寒冬到來時，分外溫暖，爺爺奶奶為了讓孫女睡好，特意讓出了最挨近爐灶的炕頭，在這滴水成冰的寒冷季節，睡在暖暖的炕頭上，對于娟來說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李伯有嚴重哮喘的老毛病，冬季更甚，嚴重時連房屋都不能出，娟也因此為爺爺買了不少藥，但都是只治標不治本而已。就這樣幾個月下來，爺孫之間本已深厚的親情更加濃重了。

轉眼間已近年終，丈夫回來了，要接娟回老家過年，待到要走的頭天晚上，李伯的病情突然加重，被送去了醫院，第二天娟本打算不走了，結果李哥打回電話告訴她：“走吧，你爺爺沒事，好轉了，你放心走吧。”李嫂也叮囑她：“你現在身體要緊，爺爺這是老毛病，放心吧。”聽著自己親人的話語，娟動了心，畢竟現在已是臘月終了的時間了，再等的話，如果自己拖著這臃腫的身體去擠火車，不但對自己的身體不利，也會讓雙方老人不放心。于是她帶著哽咽千叮嚀萬囑咐李嫂：“媽，爺爺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啊！”之后便踏上了去千里之外婆家的行程……

這次來電雖是李嫂意料中的事，但她考慮到女兒的身體狀況以及爺孫之間的深厚感情，出現遲疑也就不無道理了，即便這非常短的遲疑，也引起了女兒的懷疑：“媽，咋了？家里有事嗎？我爺的病不是好轉了嗎？”聲音比先前急促了很多。李嫂趕緊道：“沒事啊，我這里手上有點活，你爺爺嗎？病已經好轉了，你就別惦記了。”“哦，沒事啊！”電話傳來女兒似是放松的話語。這時，一聲炮響傳來，李嫂一驚，往屋里躲避，擔心女兒聽到這象征對去世親人表示哀思的二踢腳的炸響聲。“媽，怎么有炮聲？你沒騙我吧？我爺真的沒事？”娟的語氣又緊張了起來。鐵了心的李嫂忙道：“我騙你干啥，這是別人過年放炮，現在還沒到正月二十呢，大過年的別瞎說。”娟停頓了一會兒，李嫂為了不讓女兒引起懷疑，推脫有事，便掛了電話。

日子還在不停地轉換著，娟詢問爺爺病情、家事的電話還在不停地打著，李哥、李嫂為了女兒好，搪塞的話語不停地變換著，娟從沒懷疑過爺爺已不在人世，因為她相信自己的親人是不會騙他的，這是絕對的。

春天來了，娟也要快生了，李嫂打電話過去，詢問娟的身體情況，娟又問起她心中牽掛的爺爺的病情：“媽，爺爺的藥吃完了嗎？要不我再買些？”李嫂道：“娟，別再給你爺爺買藥了，你爸已經在縣城藥房找到你說的那種藥了，很管用；另外你爺爺已經可以出去走路了，已經可以領著你的小侄玩耍了，身體早沒問題了。”

接聽完這又是平安的電話，娟憧憬著：家鄉婀娜多姿的柳枝在微風中飄動，麻雀攀在柳枝梢頭歡快地叫著，偶爾還有一兩只動作矯健的燕子從空中略過；春天暖暖的陽光里，爺爺開著他心愛的電動三輪車，拉著滿臉慈祥的奶奶，奶奶懷里抱著無比疼愛的孫女，到麥地里找尋野草，不由得用手輕輕撫摸孫女肚子里不聽話的心肝小寶貝，臉上露出了笑容：家里平安，家人安康，真好啊！

（摘自《東方女性》）（責編 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