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第五個訂單

張君燕

又到了周五，快要下班時，杰西卡一邊輕松地哼著歌，一邊慢慢地收拾花店。其實，工作差不多都已經做完，就等著下班后開心地度周末了。不過，杰西卡同時也在等一個電話——一個客戶的電話。

杰西卡是三年前來這家花店上班的，主要負責電話訂單這項工作。她接的第一個電話，是一個低沉的略帶滄桑的男子打來的，他說要訂一束花送給自己的妻子。“我要十一朵紅玫瑰，我希望她知道，我只愛她一個人。哦，還要加上兩朵香水百合，她很喜歡百合，她確實也像百合一樣純潔、可愛。”雖然隔著電話，杰西卡卻感受到了男子滿腔的深情，“對了，請你幫我附上一首詩：親愛的，我的幸福就是能與你相依，你總是那么地迷人，美麗得那么不可思議，沒有你，我將無法生存。”

很顯然，這些詩句并非摘自哪本書，顯得有些粗糙與淺白，更沒有莎翁的詩句精美。但也許是親耳聽到男子說出這些句子，杰西卡能從每一行每一句中感受到男子深邃情感的流露。于是，在卡片上抄寫這些句子的時候，杰西卡會特別認真、仔細。

而從那一天開始，此后每到周五，這名男子都會打電話過來，為妻子訂一束鮮花。當然，從男子留下的地址就可以看出來他很有錢，在那種富豪區居住的人少說也有上千萬的身家。不過難得的是，男子每次還要附上一首詩，而且這些詩句絕對不會重復，他會仔細斟酌每一個字，然后再三重復，確定杰西卡不會拼寫錯任何一個字。

有一次，電話鈴比以往晚了半個小時，杰西卡以為他不會打來了。就在杰西卡準備關上店門時，電話鈴響了，男子在那頭匆忙地說：“不好意思，沒耽誤你下班吧？剛參加了一個重要的會議，還好趕上了。”

“為什么不讓秘書幫你代勞呢？”杰西卡問出了很久以來的疑惑。

“給妻子送花是我情意的表達，如果讓別人代勞就沒有意義了。”男子笑著說，“況且，我寫給妻子的情詩怎么能讓別人看到呢？當然，你們除外。”

三年來，杰西卡早就習慣了接完男子的電話訂單后再下班，而這也是她最開心的事情，因為男子對妻子的堅持讓杰西卡感受到了生活里的真情和美好。

電話鈴終于響了，還是那個熟悉的號碼。杰西卡微笑著接起電話，卻聽到了一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她訂了同樣的花，也附了一首詩，不過這首詩明顯和以往的風格不同，很可能是從賀卡或者書上隨便抄來的。

快要掛斷電話時，杰西卡忍不住問：“原來訂花的那位男士呢？”

“哦，”電話那頭遲疑了一下，繼續說，“我是他的女兒，他得了中風，情況很嚴重。但他執意要送花給母親。在他好起來之前，由我代替父親訂花。”

不過，那次是倒數第五個訂單。年輕女子打了五次訂花電話之后，那個號碼再也沒有電話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