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燕/寧海縣檔案局

同治已巳年六月寧海縣令周祖升為寧海育嬰堂題詞
育嬰堂是收養棄嬰的育嬰組織,在特定的歷史時代,育嬰堂收養并救活了許多棄嬰,其設立實為一樁善舉。寧海縣檔案館館藏檔案中有30余卷清朝同治至宣統年間的縣育嬰堂原始檔案資料,其中時間最早的文本距今已有150多年歷史。該批檔案既填補了寧海縣檔案館館藏清朝檔案的空白,又在考證地域本土文化、研究當地慈善事業發展狀況等方面具有重要價值。
一
“產男則相賀,產女則殺之”。因為重男輕女等原因,中國人溺殺女嬰的陋習,在戰國末期的韓非子筆下已有記載。從現有史料來看,“溺女”現象在清代廣泛存在于各省,由溺棄女嬰的社會現象又進而引發了更為嚴重的“邑民之無室者十人而五”的人口性別比嚴重失調的社會問題。之后的饑荒、連年不斷的戰爭和無節制的生育,使得貧困家庭無法贍養過多子女,社會上的棄嬰現象愈演愈烈。
《禮記·正義》有云“老幼孤獨不得其所”乃為“大亂之道”,為了整頓社會秩序,政府和民間有識之士采取了諸如頒發禁諭、籌建育嬰機構等措施,禁止棄嬰的行為,并達到維護社會穩定的目的。其中,設立育嬰堂是當時最為有效的方式之一。
據史料記載,育嬰堂最早出現于明末。清初,民間溺嬰現象漸趨嚴重,朝廷和以鄉紳為代表的社會精英為了整頓社會秩序,更加重視建立育嬰場所。康熙元年(1662),京師的廣渠門內建立育嬰堂,收養遺棄病廢之嬰兒。雍正二年(1724)頒布上諭,要求各省督撫仿照京師推行育嬰堂。此后,各府州縣皆設置育嬰堂,許多州縣官員和地方士紳或撥給公田、公費,或捐錢、捐田,供育嬰堂所需。清政府對育嬰堂的設立和管理政策也進行過調整。清代育嬰堂都制定有堂規,對嬰孩的收養、撫育等均有詳細的記錄。收養方式有堂養、寄養兩種,堂養即將棄嬰收留在育嬰堂,雇乳婦喂養;寄養即將嬰孩由乳婦帶回家撫育,按月發給生活費。
二
據縣志記載,寧海育嬰堂最早建立的時間為清順治年間,堂址在縣城妙相寺側(今城中小學附近),于咸豐年間被進城的太平軍所毀。根據寧海縣檔案館館藏的清代育嬰堂檔案記載:清同治六年(1867),縣令孫憙提議重建育嬰堂。新的育嬰堂選址在縣城西北隅的原明代主簿廳故址,即今公安宿舍樓一帶。當時縣財政經費不足,孫縣令“割俸資助”之舉為時人稱贊。孫憙,字歡伯,江蘇吳縣人。其上任伊始正值兵亂之后,孫縣令以恢復民生和振興文風為己任,他獎勵墾荒、緝捕盜賊、興辦學校,其業績都被一一載入《光緒縣志·宦績傳》中,其中復建育嬰堂為他一大政績。
育嬰堂開工不久,孫憙離任,繼任縣令周祖升續建。續建的經費,得到當時鄞縣紳士蔡筠的大力資助,周祖升也帶頭拿出自己的俸祿并發動全縣士紳捐款出力。清同治九年,新的育嬰堂終于竣工,周祖升亦在育嬰堂建成前一年制定了育嬰堂的相關規章制度。
新的育嬰堂建成之時,國家正經歷了兩次鴉片戰爭及太平天國之亂,舉國民生凋敝,百姓流離失所,棄嬰遍地,育嬰堂于是“招雇乳媼,廣收嬰孩,保抱提攜,愛護周至……饑則哺之,寒則衣之,遇疾病以藥餌調護之……”。據相關檔案記載,從同治至清末,寧海育嬰堂共收養了數萬名棄嬰,為當時社會人口的增長繁衍、社會秩序的穩定作出了巨大貢獻,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
清光緒二十三年(1898),縣令柳商賢在縣域東面的大湖鄉、西面的前童鄉、南面的海游鄉(今屬三門縣)分設三個育嬰堂,一切規制均與縣育嬰堂相同,解決了邊遠地區棄嬰收養不便的困難,將縣內的慈善事業進一步發揚光大。
寧海縣檔案館館藏的30余卷育嬰堂檔案,主要分收照、租簿、滾存簿、捐摘賬、收總付賬等類,內容包括育嬰堂的管理辦法和細則、歷年堂內收支的明細賬及收據、各任縣令下撥給育嬰堂的田畝、房屋座落及數量,以及歷年捐助者的姓名及捐助物(如有田畝,則注明田畝坐落及數量等)。
據檔案顯示,為了保證育嬰堂持久運行,寧海縣主要通過兩大渠道籌集經費,一方面來源于歷任縣令下撥的街面房屋的租金和充公土地的租糧,租金和租糧是堂內永久性資金和口糧,保證了育嬰堂的長年運轉和日常開支;另一方面則來源于個人捐助。個人捐助者捐出土地多的有40多石(2.5石為一畝),少的也有3石、5石,如槐樹村(今屬梅林街道)的陳宗佑捐47.1石、紫溪村(今屬西店鎮)的鄔云逵捐30.6石、漲坑村(今屬大佳何鎮)的林大淵捐2石,等等。



三
30余卷育嬰堂檔案,不僅見證了寧海百余年的慈善史,更為后人提供了民間慈善事業的古典范本。我們從這些檔案中,依稀可看出當時管理制度的嚴謹和細致、辦事人員的敬業和擔當,更看到了寧海百姓對育嬰堂的關心和支持。《育嬰堂記》記載道:“……所撥之產,所支之銀,悉刊刷號冊,備稽查,以垂永遠。”
這批清代育嬰堂檔案在2011年初入檔案館之時,完好的資料幾乎沒有,絕大多數資料或是紙張破損,或是紙張霉變。寧海縣檔案館投入資金對破損資料進行修復、整理,最終整理出30余卷檔案。寧海縣檔案館還于2012年著手拍攝了時長達6分鐘的《百年檔案見證清代慈善》的微視頻,并制作成微視檔存入“微視檔中心”,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保護了這批珍貴檔案,也通過新載體有效宣傳了檔案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