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一百分

桂文亞文

老師的一百分

桂文亞文

有一個學期，我們班出現了一個“中古人”，他就是我們的語文老師。

“中古人”真的很“古”，他看起來比陳明才的爺爺還老，臉上有很多皺紋。春、夏兩季，他喜歡穿兩截式灰布唐裝，料子薄薄的，感覺很涼快。說話犀利的趙曉君一口咬定這是老師的“語文課制服”。

和許多滿腦袋奇思怪想的女生一樣，上課的時候，我也最愛看著窗外。恰巧窗外的景色十分符合小說中的情境：一排楊柳迎風搖擺，蝴蝶翩翩起舞，碧空如洗，讓我不想下課也難。

可是，總是不偏不倚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老師點名叫我背書。

“阿桂桂！”老師叫我的外號，聽起來像“阿鬼鬼”。

輪到“阿鬼鬼”上臺背書了。我趕緊起身，往講臺前跑去。背書的時候，課堂總算安靜了下來，我開始大聲背誦：“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我背得那么順暢，那么流利，老師滿意地閉上了眼睛，搖頭晃腦，跟著背誦的節奏打拍子。

背完了，老師高興得“好，好，好！好孩子”贊個不停。才教的新課，不過一夜之隔，“阿鬼鬼”居然全讀熟了。

我得意地吐著舌頭跑回座位。老師哪里知道，早在四年級時，爸爸就已經教我背誦這篇《桃花源記》啦。

從此以后，每逢課堂抽背，老師一定喊我。如果是小時候爸爸教過、我會背的古文，我稍一溫習就可以背誦如流，那些沒教過的課文，即使偷懶不背，也照樣可以蒙混過關。原因是，老師早已信任我啦，只要一上臺，他就雙目微閉，滿心歡喜地聽我朗聲吟誦。殊不知“阿鬼鬼”居然是照著他攤在講桌上的課本文，一字不漏地念一遍咧！

老師一向只管用心講課，每當講到愛國詩人可歌可泣的事跡時，他就慷慨激昂。這時，教室里立刻安靜下來，原來是同學們融入千古歷史，要與“亂臣賊子”決一死戰了。

我始終弄不明白，老師為什么不會生氣，不嚴加管教我們這群上課愛說話、傳紙條、吃零食的調皮鬼？老師只是竭盡心力地教課，恨不得把心剖開來。

尤其令我們又興奮、又奇怪的，是老師奉行的“高分主義”。

語文是我們的重頭課，特別是周記、作文，所占的分數很多，要求也嚴格。但是，老師雖然仔細批改每篇作文，在分數上卻是絕對的“石門水庫泄洪”，即使作文很差，老師也會挑出里面值得稱贊的地方，畫上紅圈圈，表示贊許。對了，不好意思，我是班上的學習委員，作文由我收齊交給老師，免不了“偷看”一下。

老師的高分主義真有效！不少原本對語文缺乏信心和興趣的同學，看見老師的真心贊許，不禁驚喜交加，紛紛埋頭苦學，而那些一心一意做著記者夢、作家夢，像我這樣的頑皮鬼，更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覺得自己真要好好用功了。

翻開老師批改過的作業本，上、下學期的作文竟是：《女生和男生一樣平等》《老師偏心怎么辦？》《成績好就是好學生嗎？》《看漫畫書的樂趣》……這種另類的作文題目都是我的“杰作”。原來，這是老師的教學法之一。上作文課時，除了列舉四五個題目在黑板上任我們選擇之外，老師也允許我們自由命題、自由發揮。那我當然要大顯身手，爭取“言論自由”了！

老師雖然頭發、眉毛白花花的，觀念卻很現代，不但對我這種行為表示欣賞，還寫上如下評語：“多讀、多寫、多思考，是學習最好的方法，你繼續努力，將來一定會實現當新聞記者的愿望！”

學期結束后，我成績單上的語文一科不可思議地出現了“一百分”！

回到家后，我興高采烈地拿出成績單炫耀，沒想到，一向管教嚴厲的爸爸居然皺著眉頭對我說：“又不是考數學，怎么可能有一百分的語文成績？你們語文老師未免太奇怪了吧！”

我忍不住大叫起來：“爸爸你好笨！這一百分代表老師對我的鼓勵和期望啦！”

選自海峽出版發行集團

福建少年兒童出版社《班長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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