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邏輯與流氓辯論

邱元陽

十幾年前，在教育論壇上瘋傳過一個名為“教育界十大謊言”的帖子，后來它發表在《雜文月刊》（選刊版） 2004年第11期上，其中有一條是：沒有教不好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

這一臭名昭著的教育謬論，曾讓老師深惡痛絕，然而時至今日，它卻仍大行其道，一直是套在老師頸項上的理論枷鎖。

結論總是源于一定的邏輯推理。這一過程中可能會有很多的非形式邏輯謬誤，最終形成一種強盜邏輯。

相信很多人小時候被欺負報告老師時都受到過老師的訓斥：他為什么不欺負別人偏偏欺負你？那種無奈和委屈無處發泄，最終可能發展為憎恨和報復。

強盜邏輯的粗暴性質常常體現在以偏概全上，不過這個做法太明顯，因此它們的慣用招數還有偷換概念，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你繞進陷阱。這招不靈的話，退路就是逃避話題。還不行的話，那就循環論證好了。例如，1千克是“標準大氣壓時1升水的質量”，1標準大氣壓是101325帕斯卡，帕斯卡是“牛頓每平方米”，而牛頓是“使質量1千克的物體產生1米每秒平方的加速度的力”！

如果什么手段都無濟于事，那就只好耍流氓了：錯誤歸因，事后歸因，等等。

汶川地震發生后，有人質疑：既然地震不能被預測，那還要地震局干啥？如果就這個問題爭論下去，就成為內行與外行的爭論，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這是最讓人頭疼的。

內行與行外進行爭辯時，內行常常會因為爭辯的對方是外行而惱火，專業上沒法溝通。內行偏重于從科學原理和技術細節上來討論，邊緣性問題可能是真空地帶。實際上，因為視角的不同，外行會提出很多讓內行始料不及的問題，如倫理問題、法律問題、社會問題等。但外行的胡亂質疑也會讓內行疲于應付，從而遠離了爭論的焦點。

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最初由轉基因水稻的BT蛋白引出，當專家解釋BT蛋白對人體無毒時，有人反駁：你說BT蛋白無毒，那你喝下這瓶蘇云金桿菌農藥我看看。專家無語，因為他也不能肯定無毒的食鹽吃下一袋會不會有問題，只能在心中感慨不強調劑量的說法都是耍流氓。

《技術領域的名家之爭》中記錄了很多影響深遠的技術爭論，其中的爭論雙方，也不乏流氓辯論。關于轉基因安全性的爭論，也在其中。反轉人士最常用的反擊是：你說你的實驗對象在十年后都還是安全的，那么一百年后呢？能保證千年萬年都是安全的嗎？這樣的反駁常常讓專業人士哭笑不得。

外行人評論專業問題好像不占優勢，但他們卻有不少的殺手锏，如道德綁架。道德是一個制高點，在情緒煽動下，再強的武裝也可能在它面前粉身碎骨。這時，其實已經遠離和疏忽了問題的核心。

流氓辯論還常常使用稻草人——歪曲別人的觀點，并針對曲解后的論點進行攻擊。更高級更隱蔽的，則可能是德克薩斯神槍手。他先開一槍，然后在彈孔處畫上靶心。他先確定自己的立場，然后才找證據，并且只找對自己有利的，而選擇性忽略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證據。

沒有科學的態度，就沒有爭論的基礎。如果學術爭論中盡充斥著強盜邏輯和流氓辯論，那么閉口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