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我和那只起飛的水鳥
是一衣帶水的兄弟
含苞的水蓮是我幾世輾轉的姐妹
塵世太亂,我們己走失多年
如今她們都己經長大
像是探親,也像是叨一口鄉音
然后,反復咀嚼
另一個,長出了水的顏色
在水波里清心寡欲
看淡世態炎涼,只剩下我
嬰兒般跌跌撞撞
用渴填補空虛
用一滴水的潤澤
擦拭污濁,偶爾
在水珠的映襯中顯露一下
曾經光潔的質地
收 成
我用去半生的時間,也
種不好屬于自己的二兩炊煙
在這輩子僅有的一畝三分地上
我的生活已略顯荒蕪
連稗草都無精打采
我在春天播了種子
夏天鳥鳴高亢
卻在秋天丟了收成
現在,我準備在這塊貧瘠上
種一片雪,用來寫詩
用來掛一盞瑞雪照豐年的
火熱的紅燈籠
但是,我并不期待
它會開出怎樣炫爛的花朵
秋風中的鳥
兩只與眾不同的鳥
在光禿禿的樹枝上
歇腳。它們偏白的膚色
倉皇又略帶膽怯的口音
挾帶著濃厚的方言,顯然
不是麻雀的近鄰
小而圓的眼睛
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秋天
像兩個身無分文的異鄉人
秋風毫無準備地晃動下樹枝
它們拎起驚慌失措的叫聲
竄離棲息的枝頭
這讓我想起
去年才進城里打工的
河北鄉下的表弟夫妻
他們真像呵
簡 單
減去雜草,減去不合時宜的春風
減去蜜蜂與蝴蝶的私語
減去一段云影,和逆襲而來的雨
讓月光留白,夜色的黑別多嘴
每一顆星都打開一扇門
我無需選擇,每一扇門的背后
都亮著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