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年年思無盡

一丁余一

東海掀起了滔天巨浪，一艘船于海面上飄搖，宛如浮萍。

驚天的巨雷劈斷了桅桿，甲板上的男子卻茫然不知。

他的婢子呼喊不及，只得飛奔上前一把將他推開，自己卻被砸中。

船體傾斜，婢子滑向船邊，男子施救不及，眼睜睜的看著那婢子墜入無邊的海底。

二

通天鏡顯出三日前東海的異動時，孰湖早已來到崦嵫東岸等了半日。

海上日頭很烈，她衣衫盡濕，卻只是望向北面。

那里走來一個人，衣衫襤褸，步履艱難。

仔細一瞧，卻發現他身上還伏著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個死人。那女子已死了多日，尸體被這日頭一曬發出陣陣惡臭。

男子卻毫無知覺，只是焦急的尋找。

孰湖知道他想找什么。

崦嵫的唯一入口，設有仙障，想來這男子也是找了許久卻不得法。

撤去仙障，孰湖隱沒身形跟在男子身后。

山路艱險，那男子一路摔倒了好幾次，卻始終護得身后女子十分周全。

偶爾回頭看看，憔悴的面容便有了一絲笑容。

他對那女子待若珍寶，但孰湖卻被那尸臭熏得太甚，嗆得現了身形。

男子見到她萬分驚喜：“仙子可是守山孰湖？”

三

孰湖變換真身，將他二人伏到宮殿。

那男子叫元敘，他想求藥，崦嵫的不死草養神芝。

“我與她自幼相伴，但她家中卻不同意我們在一起，迫她嫁給別人，她不愿屈從，便一條白綾吊死了。我聽聞崦嵫有神草，可使死人復生，所以我不遠萬里來此求藥。”

“可這藥極難長成，被仙氣滋養萬年才得一株，而一株卻只能救一人。”

“小生只求一株。”

“一株可救不活兩個人”見元敘不解，她復又說了一句，“你不知你早在東海之時便因遇到風暴而死了么？”

元敘破舊的衣衫中依稀可見森森白骨，只是他執念太深，強撐已死之軀來崦嵫求藥。

“若不遇到我，她本有美滿的一生，終是我累了她，求仙子救她一命，不必念我的生死。”

孰湖看著他，忽覺眼中有淚，她仰頭笑道：“我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神州數十萬載，這養神芝自然不止一株。”

四

天道無常，不過片刻光景，方才雷霆大作的天空此刻又艷陽高照。

孰湖沒有去送那二人，徑直飛向東海。

海風習習，她坐在礁石之上，明黃色的裙袂隨著海浪陣陣翻滾，棕色發髻漸漸與夕陽融化在一處。

“兩顆養神芝的天罰甚重，我這蠻荒古獸也險些魂飛魄散。”孰湖的嘴角溢出血來，她伸手拭去，卻有更多的血從眼角、額頭處溢出，滴落在她腕間白色的羽毛上，再也無法洗去。

“我做婢子時，總愛同你生氣。如今回歸神位，才知道這幾十萬載的歲月都不抵與你在一起的片刻時光。”

她是上古神獸，但也實在太過孤獨，直到偷入凡間才得了些做人的溫暖。只是沒想到一入東海，便被海神發現，引來天地之力將她迫回崦嵫，安守神職。

她與他再見時，已不能相認，隔著生死，她成了孰湖。

她幻化出壺酒，喝了一口，喃喃道：“你還會記得我嗎？”

聲音被海風吹散，了無痕跡。

評價：文章的構思很巧妙，故事雖然不太新穎，但是整體很流暢，情節也很合理。最后的反轉部分處理得蠻好的，既沒有讓人覺得突兀也沒有刻意之感，恰到好處地給這個故事的情感部分加上了濃墨重彩地一筆，讓故事生動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