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院對聯簡述

●譚全剛

筆者于二十多年前購閱了由岳麓書院研究所陳海波、 鄧洪波和湖南省圖書館雷樹德三人合編的《中國書院楹聯》一書，全書收錄全國二十多個省市區一百八十余座古代書院的近六百副楹聯。湖南收錄最多，有三十座書院九十九副，其次是江西，有十三座書院八十四副。 再次是江蘇、浙江、福建和廣東等地，也收錄了相當數量的對聯。這些對聯， 可以說也是我國對聯文化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一副副精美、絕妙的聯語伴隨著書院的建立而懸掛傳承， 伴隨著書院的書聲而揚抑回蕩。 現在， 雖然書院消失了， 但是書院對聯卻作為一種文化現象永久存留。例如，聞名于全國的岳麓、白鹿洞、睢陽、崇陽、石鼓幾大書院，都懸掛著一些精美、大氣、生動的楹聯。

座落在歷史文化名城長沙岳麓山下的岳麓書院，始建于唐末宋初，有『瀟湘洙泗』之譽。千多年來一直是全國重要的高教和學術基地，歷史名人王夫之、羅典、王文清、陶澍、魏源、王先謙、曾國藩、左宗棠、楊昌濟及近代志士蔡鍔、陳天華、蔡和森、鄧中夏、何孟雄等，均曾就讀或任教于此。 清代名士袁峴岡、張仁階為書院所撰大門聯云：

惟楚有材；

于斯為盛。

簡述了楚地人才濟濟、 湖湘文教昌盛的勝概。 二門聯：

地接瀟湘，大澤深山龍虎氣；

學宗鄒魯，禮門義路圣賢心。

江西白鹿洞書院， 院址在廬山五老峰南，始建于南唐升（昇）元四年（九四零），稱『廬山國學』，又稱『白鹿國學』。北宋初年改稱書院，淳熙六年（一一七零）朱熹重建，歷元、明、清數百年，興修不斷，弦歌不絕。 朱熹撰門聯云：

泉清堪洗硯；

山秀可藏書。

日月兩輪天地眼；

詩書萬卷圣賢心。

河南登封縣北的嵩陽書院， 始建于北魏太和八年，名為嵩陽寺。北宋太宗至道三年（九九七）賜名嵩陽書院，程顥、程頤等理學家先后來書院講學，有聯云：

九轉金丹，虛夸妙藥求方士；

程門立雪，還似菁莪育俊英。

又湖南衡陽市城北石鼓山上的石鼓書院，始建于唐元和五年（八一零），迄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歷史。宋太平興國二年（九七八），太宗趙匡義賜『石鼓書院』匾額，聞名天下，清代名將左宗棠為書院撰聯云：

學貫九流，匯此地人文法海；

秀冠三湘，看群賢事業名山。

另一位名士撰聯云：

是七二峰雄峻所鐘，看砥柱中流，但莫賞青草煙痕，朱陵石跡；溯卅六灣波濤而上，聽鼓角午夜，應不減船山燈影，岳麓書聲。還有其它各地的書院， 都刻制和懸掛一些佳聯妙對。 如江蘇鐘山書院聯：

舊跡重新，產生幾輩英才，來從劫后；

古人長住，猶有六朝山色，青到窗前。

江蘇無錫的東林書院， 明代重臣顧憲成曾撰寫一副古今聞名的對聯：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再如浙江杭州的敷文書院， 明弘治年間建于杭州鳳凰山，明代朝臣俞樾撰聯云：

四時之樂俱在于此；

六藝之義不屬于斯。

浙江瀛山書院， 位于遂安縣西北瀛山山麓，始建于南宋熙寧年間，淳熙理學家朱熹與吏部侍郎詹虛舯在此講學論道。 這里瀛山聳立，平疇綠野，風景秀美，山下有方塘一口，朱熹《觀書有感》詩云： 『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書院有大門聯云：

仰止彌高，快睹賢關登圣域；大觀在上，好從人境達天衢。

江西南昌的豫章書院，于南宋時創建，有聯云：

一派心傳，為異為同，皆足衍西江道脈；

群賢踵接，或仕或隱，大堪震東魯宗風。

福建考亭書院位于建陽縣考亭村，南宋理學家朱熹居住講學之地，稱竹林精舍，后改名滄州精舍。宋理宗淳佑四年（一二四四）詔建書院，御書『考亭書院』。 朱熹曾題聯云：

佩韋遵考訓；

晦木謹師傳。

廣東學海堂在廣州越秀山麓， 清道光元年兩廣總督阮元創建，阮元撰聯云：

公羊傳經，司馬記史；

白虎論德，雕龍文心。

臺灣自古與大陸同宗同祖，同域同文，清乾隆十年永定貢生胡焯猷， 在臺北縣明志村創明志書院。 后有佚名題聯云：

窮理致知，反躬實踐，傳圣道應尊朱夫子；

舍宅建祠，捐資興學，惠鄉里當效胡先生。

湖南永興的金陵書院， 于清乾隆初年建于縣城西南六十里的太平鄉覆船山上（現為永興三中校址）， 書院辟有龍角掛榜、曲水回文、樓頭步月等八景，不僅環境優美，其教學質量也好，有一南方學者到此求學，相傳當時書院山長劉奕柜出聯求對，學者對出后，留其講學半月，其聯云：

四水江第一， 四方南第二， 先生居江南，是第一，還是第二？

三教儒居前， 三材人居后， 小子本儒人，不居前，也不居后。

近年， 筆者有幸拜讀了資興市聯家謝子瀟的《游觀瀾書院記》，全文介紹了觀瀾書院的幾副名聯。 觀瀾書院為宋代曹氏狀元曹一本所建， 因書院建于古程鄉名泉醽醁泉的旁邊，居高臨下，便于觀覽程鄉河水而命名。 『觀瀾』，取孟子『觀水有術，必觀其瀾』。 書院有清康熙『詩禮傳家』和乾隆『振鐸休聲』的匾額而名噪一時，并有許多文人學士為之題詩撰聯，贊譽不斷。其中有更廳大門佚名聯云：

七里觀瀾，智水仁山，有耕有讀有清氣；千年書院，文韜武略，立德立言立族風。康熙四十年，興寧（今資興）邑令申奇彩題聯云：

醽醁世家，兄弟名香七里地；觀瀾遺澤，祖先曾踏九重天。『兄弟』，曹一本的堂弟曹一筵中二甲傳臚，兄弟聯袂同登金榜。乾隆五十一年，興寧邑令蔣兆甲題聯云：

望日慶升平，仰鳳嶺回山，氣象崢嶸峙繡虎；

觀瀾匯學海，帶桃源醁水，文機活潑衍雕龍。

晚清名臣張之洞也為書院題聯云：

雖富貴不易其心，雖貧窮勿移其志；

以通經學古為高，以救時行道為賢。

這些對聯都圍繞當時書院的一個宗旨『忠孝繼世，耕讀傳家』，一個主題『讀書龍，升官發財』和一個志向『書山有路勤為成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反映了適于中國封建社會政治、思想、經濟、文化教育制度的特征，而且確實培養、造就了一批批封建社會的有用人才， 為提高我國古代精神文明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