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歲前,時常會趴在我家起居室的窗口往外看,當我的媽媽拎著一兩只購物袋出現在外面的那條路上時,我就會跑出去迎接她。每次我都是拉著她的一只手,然后跟她一起走回家。
這個場景,之所以對我彌足珍貴又印象深刻,是因為從我記事起,我就與媽媽相依為命,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她需要獨自撫養我,面臨生活中種種困苦與磨難,而我每天歡歡喜喜地迎向媽媽就成了一個令她欣慰的幸福時刻。
后來,我上了學。每次放學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我要么看到她在小花園里擺花弄草,要么透過廚房的窗子看見她忙碌的身影。但是,她總是能及時地直起腰,用微笑的目光迎向我。
我們一起暢想過我長大成人后的生活。我說我不想與她分離,她說,傻孩子,家庭是因緣暫聚,總有一天會分開的,你可以去一個大城市干一番事業,然后嫁給一個愛你的人,生幾個可愛的孩子,如果我想你,我就會去看你,到時候你就到車站迎接我。
我曾認為媽媽的話是對的,我可以無憂無慮地在外面打拼,成功了與媽媽分享,失敗了也還會有媽媽溫暖的懷抱。但是,大學畢業后,我沒有選擇闖蕩世界,而是選擇回到了母親身邊,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找了一份工作。我不認為這是人生的最好選擇,但是我相信這是我的最好選擇。
既然家庭是因緣暫聚,那么,為什么不能將緣分續得長一點,聚得久一點?
后來,媽媽老了。每天站在起居室的窗口往外看的人換成了媽媽。當我拎著購物袋出現在外面的那條路上時,她就會走出來迎接我。每次她都是拉著我的一只手,然后跟我一起走回家。晚上,我們會一起聊天,讀書或看電影,有時她會沉迷在某個故事的情節中,有時她則會安詳地打個盹。此時,我會想,這就足夠了。
媽媽如今生了一場大病,醫院開出了病危通知。“兩顆心連在一起像一顆心那樣跳動的時候,”媽媽拉著我的手開玩笑地說,“如果割掉一顆,另一顆會流血,但是它們必須適應沒有對方的日子。”
我有時想,假如人死之后,真的能進入另外一個世界,那該有多好。當我們到達那兒,會有一個我們愛著的人迎接我,或者我們在那兒等著一個我們愛的人的到來。然后,我們手拉手,在一個新的世界里一起走。
(摘自《諷刺與幽默》)
【賞析】
“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這世上有很多感情可以等待,唯有親情不可被辜負?!皹溆o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不要把對孝道的踐行留給明天。世上最美好的事是:我已經長大,你還未老;我有能力報答,你仍然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