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惠清
他將繼續在產學研的道路上,帶領企業繼續創造科技價值、市場價值和社會價值,不斷攀登科技產業化的一座又一座高峰
今年全國兩會上,有關“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話題仍是各界關注的焦點。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山東福瑞達醫藥集團公司董事長凌沛學看來,無論創業還是創新,最終都要落在人才上,國家對于人才的重視和培養至關重要。
在他所從事的醫藥領域來說,“創新不是單純的發明創造,或者技術革新,而是打造一個綜合的創新體系,使發明變成產品,而產品必須變成商品,這樣才能真正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否則它對整個資源,是一種浪費。而打造一個綜合的創新體系,需要懂科研又懂企業管理的人才”。凌沛學把這種人才稱為“復合型人才”,“我一直呼吁,我們應該培養更多的復合型人才,使一個發明真正變成一個產品,變成一種商品,這樣才能產生相應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
面前的凌沛學一身得體的西裝,舉止謙和儒雅,話語平緩中透露著睿智與堅定。在大眾眼中,凌沛學可以說是復合型人才的代表。這么多年來,身份變幻,他本色不變。他既是碩果累累的科研工作者,又是銳意進取的企業家,在產學研三個領域騰挪轉換、游刃有余。
“回顧我和我的團隊近30年的成長軌跡,可以歸納為從最初的原始創新,經過多年發展探索,過渡至系統創新的過程。”凌沛學說。在布滿荊棘的創新之路上行走多年,使他對人才的重要性有著深刻的認知。在如今的國家發展進程中,他認為要加強復合型人才的重視和培養,只有這類人才能真正實現李克強總理所提出的“雙創”。
其實,早在2008年凌沛學在北戴河度假時,便提出了自己對于人才與創新的建議,當時在全國引起轉發,并產生了廣泛的影響,這個建議在“雙創”熱潮盛行的今天仍然擲地有聲。
“雙創”急需復合型人才
在2014年9月召開的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幕式上,李克強總理首次提出,要借改革創新的東風,在960萬平方公里土地上掀起“大眾創業”、“草根創業”的浪潮,形成“萬眾創新”、“人人創新”的新態勢。自“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成為中國的國家戰略之后,從中央到地方政府陸續出臺一系列優惠政策支持創業創新,“雙創”大潮興起,波瀾壯闊。
凌沛學認為,在這個“雙創”的黃金時代,究竟如何創業創新,人才配套是關鍵。
“創業創新光有熱情是遠遠不夠的,”凌沛學說,“它需要具備人力、財力、物力等綜合條件,并不是只有想法就能解決問題的。很多人創業失敗,不是不具備創業的能力,而是不具備創業的實力。” 他認為,年輕人創業不能盲目跟風,畢業之后應在工作一線進行歷練和實踐,積累一定知識、經驗和資源之后再去創業,成功率將會大大提高。
提及創新,大眾往往會與“技術創新”聯系起來,其實創新包括商業模式、人才管理、理念等方方面面。那么從基礎研發創新到產業創新,需要什么樣的人才呢?針對這個問題,凌沛學曾做過系統的研究,并將創新領域所需的人才大體分為四類:研究型人才、開發型人才、技能型人才,復合型人才。在他看來,這四類人才從基數上來講依次遞減,復合型人才可謂“奇缺”。
“第一類是研究型人才。在大學、研究機構中有很多這樣的人才,大家從事基礎研究,國家也會撥出很多科研經費來支持這種研究,但僅僅這個方面的人才是不夠的。”凌沛學說,“開發型人才則在基礎研究之上,將某一種技術和產品的開發作為主攻方向。只有把原始創新變成一種技術、一種產品,才會有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我們國家缺乏開發型人才,而且重視是不夠的,在此類人才方面要加大培養力度,包括科研項目要向開發型人才傾斜,這其中存在很大的開發潛力。”
技能型人才是在生產和服務等領域崗位一線,掌握專門知識和技術,具備一定的操作技能,并在工作實踐中能夠運用自己的技術和能力進行實際操作的人員。
凌沛學認為,“現在我們提倡大國工匠精神,要想提高我們中國品牌,產品質量和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技能型人才非常重要。以前中國制造大多附加值比較低,這和我們的理念有關系,同時和我們的技能人才非常缺乏也有關系。這一點我們應該向德國、日本學習,將研究和開發的產品通過技能型人才變成一種名品,一種精品。因此,技能型人才是我們國家應該重點培養的,而且要提高他們的待遇和積極性。”
最后一類是復合型人才。“具備專業知識和能力,對行業有準確的了解,具有一定的科研和研發的基礎同時又懂管理的人才。這類人才不是缺,而是‘奇缺。”凌沛學說,“很多科學家不懂管理企業,很多企業家又不懂科技,而復合型人才在決策方面就會少走彎路,并且就具有前瞻性,會在整個行業中不斷創新,不斷影響行業發展。”
針對目前的人才現狀,凌沛學建議從人才培養角度上,國家應重點投入加強培養復合型人才,從而逐漸拉動基數最大的研究型人才走到科研科發和生產的一線上,創造更多社會效益和價值。
凌沛學告訴記者:“國家從2008年起開始從國外大量引進創業人才和創新人才,這些年收效很大。這類人才在國家未來的產業發展和科技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著中流砥柱的作用。從頂層設計到具體研發項目的組織和實施,再到產業化市場化,甚至走出國門,創造有影響力的精品,都需要復合型人才的參與。因此,國家應該大力發展復合型人才,只有這類人才才能真正實現李克強總理說提倡的‘雙創。”
科研人員的轉型之路
凌沛學對于創新人才的深刻體會,源自于他自身的成長道路。從一名基層的科研人員成長為一名成功的企業管理者,期間他感受到國家對知識分子的政策一直以來都是非常正確的。“我能體會到的就是國家對科研人員的態度是非常開放,大力培養的。這么多年,我們企業在產業化方面做的最多的就是將科研人員通過歷練打造成經營管理人員,我們有一系列人才培養、人才發現、人才培養,人才使用的政策。通過幾十年的實踐,我認為行之有效。”
上個世紀80年代初,凌沛學從導師手中拿過“接力棒”,在他當時的科研工作崗位——山東省生物藥物研究院開始了對玻璃酸鈉的研究和開發。然而,當時的玻璃酸鈉只是一個科研成果,在國內幾乎是未知的一種物質,主要從新生嬰兒的臍帶中、公雞冠中以及牛、羊、豬眼中提取。原料有限,加之工藝非常復雜,使玻璃酸鈉提取的成本非常高。
“在20世紀90年代末期,一公斤玻璃酸鈉能買三輛奔馳600,那時一般的老百姓沒聽過玻璃酸鈉,更用不起。”凌沛學說,“我們的實驗條件就只有兩間車庫,3萬元的開辦費。當時玻璃酸鈉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初步完成了提取法制備玻璃酸鈉的課題研究。”
當時趕上國家科技體制改革,科研單位減撥事業費,這對凌沛學及其團隊來說是巨大的沖擊,但現在看來也是一次變革的機遇。政策促使他們不能把科研成果停留在紙面上,逼迫他們邁向市場,產出效益。1989年,他們獲得了第一筆技術轉讓收入7萬元。
為了克服提取法制備玻璃酸鈉所受的限制,包括原料來源少,工藝復雜,提取周期長等,凌沛學及團隊研究成功了用微生物法發酵制備玻璃酸鈉,使這種原來極其昂貴的物質有望實現大眾化應用,他們開始思考如何將其做成產品,如何使取得的創新成果得到推廣發展。
在這個階段,國內科研人員經歷的痛苦凌沛學都經歷過:“我們踏入市場經濟的第一步是通過技術轉讓實現的,后來嘗試過多次技術入股,但以技術入股的方式最終都以失敗告終。而失敗的主要原因就是未能參與企業的決策。”因此,上世紀90年代初他就下定決心,自己把科研成果轉化成產品,并最終取得了成功,并探索創辦自己的企業,就是現在的福瑞達醫藥集團。
“在當時條件非常艱苦的情況下,我們選擇的是用我方的技術與國外的資金和管理相嫁接的思路,最初依托的仍是對玻璃酸鈉的研究技術,我們的團隊經過對其生物及物理活性的深入研究,相繼開發幾十個產品,包括藥品、醫療器械及消毒制品等。”凌沛學說。其中1993年研發上市的眼科用玻璃酸鈉注射劑,是國內第一個獲批的二類生化新藥,也是眼顯微外科必不可缺的最佳黏彈劑;治療骨關節炎HA注射液“施沛特”也是國內首家研制,現年銷售額已達3億元;將玻璃酸鈉作為媒介應用于眼部給藥傳遞系統是國際首創,后來培育的產品 “潤舒”、“潤潔”等都成為年銷售額過幾億的大品種,而且這些品種都完全具有自主知識產權。
隨著團隊的壯大,福瑞達的研發領域逐漸擴展。在生物藥物基礎上,陸續開展了化學藥物、天然藥物等創新藥物研究以及醫療器械研究,除了向內部企業轉讓外,還相繼向國內數十家制藥企業轉讓科研成果,使科研成果迅速轉化為生產力。通過內部轉讓培育了20余項國家重點新產品,對外項目轉讓涉及全國20多個省市,包括魯南、步長、新華、齊魯制藥、揚子江等藥企,威高、揚州亞光等醫療器械企業,河南新福瑞、泰安瑞泰等生物化工企業。轉讓給魯南制藥的“鹽酸西替利嗪及其片劑”,“氯唑沙宗”系列,“單硝酸異山梨酯及片劑”;轉讓給齊魯制藥的“鹽酸艾司洛爾”、“阿齊霉素及膠囊”等,年銷售額均已過億元。
另外,凌沛學及團隊在新藥研發過程中結合科研與生產的經驗,編寫出版了8部著作,另有9部高校教材;相繼承擔國家“八五”、“九五”、“十五”科技攻關計劃,國家“十一五”科技支撐計劃、國家“863”計劃項目等20余項,省部級科技攻關計劃項目50余項。2004年、2006年、2007年3次榮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累計獲新藥證書200余項,其中二類以上新藥證書20余項,國家重點新產品20余項。國家授權專利100余項。而凌沛學本人也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兩項、山東省最高科技獎、濟南市最高科技獎、何梁何利創新獎;獲得國家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全國“杰出專業技術人才”、首批“泰山學者”特聘專家等榮譽稱號。
突破產學研“最后一公里”
在產學研三個領域,凌沛學做到了游刃有余。他既是科學家,又是企業家,同時還是兼職教授和博士生導師。在福瑞達時代,凌沛學對自己的定位是一名科研人員,如今,他把更多精力放在思考綜合頂層設計上。他認為,對企業而言,頂層設計特別是商業模式創新至關重要。這是整合人才、資金、技術等各種資源的基礎。唯有如此企業才能少走彎路,順應變革。
凌沛學憑借著持續的關注、過硬的科研力量以及長袖善舞的商業運作能力,帶領著山東福瑞達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發展為橫跨藥品、化妝品、保健食品等多領域集科工貿于一體的醫藥集團。在談到科技成果的轉化之路時,他表示:“市場是應用型科學研究的導向。如果科研成果不能被轉化成產品,那就不能稱其為真正的創新。”在整個產業鏈中,技術只是一個環節,只有把企業各個環節配置好了才能成功。企業要先研究市場,再開發技術,讓市場引領科研。
多年來,他通過探索和努力,帶領企業突破了產學研“最后一公里”,并總結了一套“五倍理論”:醫藥科技成果產業化進程中研發、生產、商品化、品牌化階段的資金需求比例關系約為1:5:25:125。隨著進程的一步步深入,需要的資金投入量也在成幾倍、甚至百倍地增加。按此比例籌集、分配資金量,可以有效預防資金鏈斷裂致使產業化進程減緩乃至失敗。
“對很多投資者來講,一個科研項目只做到產業化還屬于沉默成本,而只有到了商品階段才能創造效益,也就是說125倍的投入,才能變成暢銷的商品。作為投資者,如何將資金合理分配,掌控對項目的判斷和投資節奏很重要。很多企業家在第二個投資階段之后就失敗了,這無論對于企業還是科研成果來說,都是對社會財富的極大浪費。這就要求企業家投資時需要對科研和管理都熟知,這也就是我所提到的復合型創新人才的重要性。”凌沛學說。
在心系科研,追逐創新的道路上,凌沛學認為創新不單純指技術創新或發明創造,它是一項系統工程。如何把好的技術變成產品再變成有價值的商品,更考驗管理者的智慧。放眼未來,他將繼續在產學研的道路上,帶領企業繼續創造科技價值、市場價值和社會價值,不斷攀登科技產業化的一座又一座高峰。
責任編輯 陳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