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淚光

徐雪萊

我站在病房外久久不敢走近。

重癥監護室好像比別的病房顯得更加陰森恐怖。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著父母買來鮮花。我的雙腿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我的耳邊不時傳來病人的呻吟聲，那聲音像是被冰凍過似的，讓我不住地發抖。我不敢想象我的爺爺就躺在這其中的一張病床上。

我腦海里不停地閃現爺爺的面孔：去年爺爺為了來看我們，搭錯了車，硬是等了一下午，卻喝著冰水，笑嘻嘻地說：“武漢的交通，真是搞不懂呀！”我在一旁靜靜地坐著，等待適當的機會，幫他擦擦汗，跟他聊聊天。可是等了好久，我想還是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機會。記憶又回到了九天前，他手術完后回到家里，我們去探望他，見他紅光滿面，氣色很好，吃飯時他還舉著酒杯說：“我這身體，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我坐在桌子的那一頭，靜靜地看著他，剛想說幾句祝福的話，一想又咽了回去，還有幾十年呢，等等吧。可是幾天后的晚上，我們突然接到了奶奶的電話，她焦急地喊道：“他什么都不想吃，肚子鼓得大大的，我擔心啊！”于是第二天爺爺又被送到了醫院里。躺在病床上，他又笑了，安心地說：“來醫院就沒事了，沒事了！”我很擔心，想問一句，又想還是算了，我這么大人了，問這樣的問題是不是不合適？

我偷偷地抹著眼淚，等待的代價竟是如此沉重。

我捧著父母買好的鮮花一步一步挪進病房。那里，人們的臉上就似蒙了一層灰，我噙著眼淚走到爺爺身邊，他雙眼緊閉，嘴唇發白，只能靠輸營養液維持生命，他似乎已經不屬于這里了。此時的我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也想不出什么話以彌補自己等待來的遺憾，手里的花都似乎為我哭泣了，我的視線模糊了，我究竟還是沒有留下半句話。那晚，爺爺離世了。

等待是最愚蠢的。它讓我們用一生去后悔，用一輩子去自責。如果真的有機會，我想回到某個下午，湊近爺爺那微笑的臉龐，說一句：“我愛你！”

點評

以等待造成痛苦和悔恨為中心來組織材料，以回憶為主體，先后寫到等待機會擦汗、等待機會祝福、等待機會詢問等經歷，有力突顯了文章中心。敘述流暢，描寫生動，細節豐富，感情真摯，堪稱佳作。

【作者系湖北省武漢市第一中學高一（2）班學生，指導并置評：高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