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洪威
2010年秋,畫家趙言斌完成了《黃河石林》系列創作。殺青那天,他利索地把畫卷好,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便驅車奔向萊西恩師崔子范家。崔老是當代著名的國畫大師,趙言斌是他的入室第子,得意門生。趙言斌的到來,令大師喜不自勝。在大師的畫室里,當趙言斌把作品在一幅幅打開,大師臉上滿滿笑容。先前看到突然出現的愛徒是驚喜,現在看到學生新作大師的驚喜后面又加上了萬分。
那天一幅幅看完后,大師又著意選了好幾幅,囑咐趙言斌:這幾幅先別拿回,我還沒看夠。
關于學生《黃河石林》這個系列和這次看畫的心情,在2011年的《美術報》上,可看到大師留下的文字。這位蜚聲中外的藝術大家這樣開篇:
“趙言斌是我20多年來重點培養的學生。20多年前在一次膠東書畫聯展上認識了他,見到了他的作品,當時從他那尚不成熟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的繪畫天賦。1987年他到北京畫院學習,跟隨王文芳先生學山水畫,我們便有了更多的接觸和了解。他經常帶著作品到我家來,看到他一次次作品展示的進步和提高我非常高興,更覺得言斌是一個畫畫的天才。于是我就把言斌叫到我家,住在我家,這樣我能每天給他看畫說法。他很用心,進步也很快,基本功的訓練和繪畫的方法很快就掌握了。然后我就讓他深入生活,體驗生活,把學到的繪畫方法運用到實踐中去。很快他進入到創作階段。俗話說,師傅找徒弟,靠的是緣分,我想我和言斌就屬這種緣分吧。言斌這次拿著黃河石林作品給我看,著實令我眼前一亮。沒想到他畫得這么好,變化太大了,是個質的飛躍。”

接下來,大師用很長的一段文字,從個性、形式、情懷,傳統筆墨和西方技法幾個層面和大家一起分享趙言斌作品給他帶來的喜悅。他甚至動了“待我身體條件允許,我一定要去感受一番”的念頭。大師最大的喜悅還是因為從趙言斌的畫作看到了他對筆墨運用的新思維和創新。他這樣寫道:
“言斌的畫注重了對大自然感受的表達,充分發揮了中國畫寫意之長處,用主觀意識去理解客觀物象。所創作的黃河石林形神兼備,既有民族的傳統文化,又有現代意識的表現視覺。趙言斌的畫是耐看的,是值得推敲和研究的。不錯,我沒有看錯。”


藝術有門類之分,但感覺是相同的。舞蹈家楊麗萍的孔雀舞,惟妙惟肖的孔雀經久不衰的受到空前的歡迎。豈不知,在遠古,從山頂洞出來的祖先,每每授獵有所斬獲,都下意識手舞足蹈跳這種仿生舞蹈。和舞蹈一樣,直到今天,繪畫在我們大多數人的審美觀念里,“栩栩如生”仍是是贊揚美術作品的至高標準。當今這個時代,視覺表達有很多可能性,影視產品,數碼圖像,多維終端,不斷地制造奇觀,擴展視野,但同時也改變了人和生活本身的關系。人們對國畫的興趣和欣賞力。國畫將死去的噩夢似乎就要成為現實。做為一個職業畫家,趙言斌更是很早就感到了影視技術數碼圖像對繪畫生存空間的擠壓。這樣的擠壓,太容易讓畫畫的人放棄夢想和追尋。現為北京大學中國傳統藝術文化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崔子范藝術研究院副院長的他,在畫壇可謂功成名就,大量作品參加全國美展并獲獎、各地邀請他去辦個展應接不暇,2005年他的畫一平尺就是5位數了。他就此把筆墨當耍,復制和重復一下自己,照樣名利雙收。但面對中國畫的頹勢,他無法輕松,他把自己筆墨實踐藝術追尋放到了對中國畫的堅守和創新的層面上。 趙言斌是堅信中國畫不會亡的。他的底氣來自這些年著意強化的理論研讀和現西美術發展史的了解,來自前輩大師理論和佳作的研讀。趙言斌說,“中國畫現在落后于世界,但100年前中國畫不但不落后,在八大山人時代還處于絕對領先位置。趙言斌對圖像時代怎樣突圍,有很清晰的想法。和繪畫比,攝影及不斷開發的特效軟件,受眾多,傳播快,還原如真的功用。如果繪畫拿栩栩如生和攝影拼,那是螳臂當車,真的要出局。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用攝影是呈現不出來的。相機拍不了一條江。但中國畫可以把一條江在一個6米長的橫軸上表現出來。《黃河石林》系列和后來的《武夷山風貌》系列從最初有了動機,到最后完成,貫穿著他的筆墨新思維。
趙言斌現在畫的明顯比過去慢了。中國畫的構成原則是重寫意而非重寫實,是重表現而非再現。十上黃河石林寫生,六登武夷山采風。為的是眼前的河流山川模糊、淡化、隱去,入畫的千山萬水一定要是畫家依據印象重新構建而成的。他把古人對自然對物事長時間凝視,變為心靈的走近和聆聽。宣紙為畫家拓展了充足的發揮天地,于是投入創作時,他不僅可以象宋人那樣以筆墨圖“形”,象元人那樣以筆墨寫“心”,還可以用筆墨描繪出“超現實”,節奏、色彩、韻味。即使一棵樹,在趙言斌在意識圖景里都可以有數百種表達。畫家只有穿透現象的遮蔽,洞察事物的本質,作品才能顯示出藝術家特有的情懷和境界。美,是個人的,藝術不分派,它是很微妙的一種個人情感的表達。趙言斌筆下的山水是活著的,個性很強,比如他筆下的黃河,一反已成定式的飛流直下三千尺,而是突出線造型,平面感流暢疏密的線條組成了形式優美的畫面,那種坦蕩,那種舒緩,那種奔騰有一種中國人傳統內在的東西,既保留和自然的親和,又不受純然可見的局限,始終保持著一種獨立與超越的姿態。在技法上趙言斌的畫吸收了多家營養,用筆灑脫自然不做作,線條流暢不呆板。傳統畫遠近是靠濃淡虛實來襯托,而趙言斌的畫是憑淡墨線條的疏密長短來找關系。在中國畫里這是一個大膽的探索和發展。

崔子范大師稱趙言斌是大寫意奇才,此言不虛。趙言斌的筆墨新思維為他帶來了繪畫理念、造型樣式、繪畫手法的新境界。他常想起恩師在他畫之初親授的畫之道。恩師認為:“世界上繪畫藝術可分為三種:一種是黑人的藝術,注重感情的宣泄;一種是白人的藝術,注重自然科學,講究解剖和透視;還有一種是黃種人的藝術,注重哲學和文學入畫。”如今,趙言斌已深悟此道,因為他的構圖原則和繪畫語言,滿是當代生活的節奏,自然山水的氣息,花草的芳芳生靈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