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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嗅覺相關蛋白的研究進展

2017-05-30 03:07:38王曉雙唐良德吳建輝
熱帶作物學報 2017年6期

王曉雙 唐良德 吳建輝

摘 要 昆蟲對自然環境中復雜化學信號的識別多依賴于其靈敏的嗅覺系統,選擇寄主、覓食、尋找配偶等行為的發生都以嗅覺識別為基礎,而完成嗅覺識別還需要多種嗅覺相關蛋白的參與。嗅覺相關蛋白主要包括6種,即氣味結合蛋白、化學感受蛋白、氣味受體、感覺神經元膜蛋白、離子型受體和氣味降解酶。不同種類和性別的昆蟲中,嗅覺蛋白的種類、數量和分布各不相同。由于嗅覺蛋白在昆蟲識別外界氣味分子中的重要作用,國內外近年來對其展開了廣泛、深入的研究。本文從幾種嗅覺相關蛋白的生化特性、分子結構、生理功能、分布表達部位和研究概況等角度,較詳細地綜述了近年來國內外昆蟲嗅覺相關蛋白的研究進展。

關鍵詞 氣味結合蛋白;化學感受蛋白;氣味受體;感覺神經元膜蛋白;離子型受體;氣味降解酶

中圖分類號 Q965 文獻標識碼 A

Abstract Olfactory proteins of insects have great importance in the process of communication with the outside world and they are believed to be involved in host-finding, foraging, couple searching and other chemical communications. The odorant-related proteins mainly consisted of six species, namely odorant binding protein, chemosensory proteins, odorant receptors, sensory neuron membrane proteins, ionotropic receptor and odorant degradation enzyme respectively. The species, quantity and distribution of olfactory proteins vary among insects of different species and sexes. Odorant-related protein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insect for recognizing external odors and are widely and deeply studied in the recent years. The authors summarized some recent advances on the biochemical characteristics, molecular structure, physiological role and localization of distribution and expression of olfactory proteins in this paper.

Key words Odorant binding protein; chemosensory proteins; odorant receptors; sensory neuron membrane proteins; ionotropic receptor; odorant degradation enzyme

doi 10.3969/j.issn.1000-2561.2017.06.030

昆蟲作為地球上進化策略最成功的無脊椎動物類群[1],其個體之間及其與其他生物和自然環境之間最普遍的聯系方式便是化學聯系,這種聯系既可依賴于揮發性信息化學物質,又可依賴于非揮發性物質。在定位寄主、尋覓配偶、產卵以及躲避天敵等生命活動中發揮引導作用的多為揮發性信息化學物質,昆蟲對這種揮發物的識別通常依賴于其靈敏發達的嗅覺系統[2-3]。早在1962年,Schneider[4]便通過雄蠶蛾(Bombycidae)觸角周緣受體神經的電生理記錄發現昆蟲的嗅覺系統具有敏感性和特異性,自此,拉開了人類探索昆蟲嗅覺系統的序幕。迄今為止,50多年的研究成果表明,大部分昆蟲的觸角、下顎須和下唇須都分布有嗅覺感受器,不同的感受器可以識別不同的氣味信息素并以此調控昆蟲的行為[5]。因此,研究昆蟲的嗅覺感受機制有助于闡明昆蟲間的化學通訊機制,進而解釋其行為機制,為人們開發高效、特異的昆蟲行為調節劑,探索害蟲防治新途徑奠定堅實的理論基礎。而昆蟲完成嗅覺識別過程需要多種嗅覺相關蛋白的參與,這些嗅覺蛋白在昆蟲與外界進行信息交流時具有重要意義。截至目前,人們發現參與昆蟲的嗅覺相關蛋白主要包括氣味結合蛋白、化學感受蛋白、感覺神經元膜蛋白、氣味受體、離子型受體和氣味降解酶等。

1 氣味結合蛋白(odorant binding protein, OBP)

氣味結合蛋白(odorant binding protein, OBP)與氣味分子的結合是昆蟲專一性識別外界氣味物質的第一步生化反應[6],各個類群獨特的OBP系統恰巧體現了不同昆蟲化學感應系統的演化進程。在昆蟲嗅覺系統中,OBP作為最先發揮功能的關鍵組分[4],它的主要作用是結合環境中的脂溶性氣味分子,使其通過親水性的感受器淋巴液,并最終運輸至嗅覺神經元樹突膜上的氣味受體附近,進而引起昆蟲的嗅覺反應。該類蛋白是等電點為4~5的水溶性酸性蛋白[7]。不同昆蟲種群的OBP間具有相似的特征:全長約144個氨基酸,分子量約15~17 KD,N-末端有一段長約20個氨基酸的信號肽序列。該序列包含6個保守的半胱氨酸位點[5],部分昆蟲為超過6個半胱氨酸的“plus-c”型或少于6個半胱氨酸的“minus-c”型[8-9],這6個保守位點形成3個相互交聯的二硫鍵(Cys(Ⅰ)-Cys(Ⅲ)、Cys(Ⅱ)-Cys(Ⅴ)和Cys(Ⅳ)-Cys(Ⅵ)[10]),以此維持蛋白質三級結構的穩定性。在蛋白質分泌過程中,這段信號肽序列被除去而后變為成熟蛋白,成熟蛋白第40~60位約有20個親脂性氨基酸,這段序列可能與OBP結合外界環境中的氣味分子有關[11-12]。20世紀90年代末,科學家通過圓二色性研究發現,煙草天蛾(Manduca sexta)OBP的二級結構主要為6個α-螺旋組成的二聚體,并兼有少許β-折疊結構[13]。脊椎動物OBP的二級結構則以β-折疊為主[7,14]。這種區別表明二者并非由共同祖先進化而成,功能相同只是為適應復雜的生態系統而做出的趨同進化。

OBP以高濃度存在于昆蟲觸角血淋巴中,主要在觸角中特異性表達[5]。但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OBP不僅僅在觸角中表達。如麥長管蚜(Sitobion avenae)SaveOBP3和SaveOBP8均為周身表達,且在足部表達量較高,這暗示著它們可能具有特殊的嗅覺功能[15]。亞洲小車蝗(Oedaleus asiaticus) OasiOBP5、OasiOBP7和OasiOBP15在口器中的表達豐度都高于觸角,表明這些蛋白可能參與識別食物揮發物;OasiOBP4、OasiOBP8、OasiOBP13和OasiOBP15則在各個組織中均被普遍檢測到,這暗示著它們可能參與了普通化學物質的檢測[2]。RT-PCR研究發現,二化螟(Chilo suppressalis)CsupOBPs的組織表達譜隨蟲體的生長發育而有所變化,如CsupOBP8、CsupOBP10和CsupOBP24在幼蟲階段特異性表達于頭部,在成蟲階段則主要于觸角中富集;熒光競爭結合實驗還發現,CsupOBP8對植物揮發物β-紫羅酮、橙花叔醇、法尼醇和二己酮具有高親和力,這表明CsupOBP8在結合并運輸植物揮發物中發揮了嗅覺作用[16]。

OBP最早于鱗翅目昆蟲中發現并報道,隨后在鞘翅目、膜翅目、同翅目、雙翅目等昆蟲中也相繼被發現[17-22]。迄今為止,OBPs已在亞洲小車蝗(O. asiaticus)[2]、綠盲蝽(Apolygus lucorum)[3]、云斑天牛(Batocera lineolata)[23]、椰甲截脈姬小蜂(Asecodes hispinarum)[24]、白背飛虱(Sogatella furcifera)[25]、大草蛉(Chrysopa pallens)[26]、中黑盲蝽(Adelphocoris suturalis)[27]等近50種昆蟲中有報道,且以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和德國Kaissling研究小組的研究最為深入[5]。目前研究表明,昆蟲氣味結合蛋白主要分為2類,即性外激素結合蛋白和普通氣味結合蛋白。

1.1 性外激素結合蛋白(pheromone binding proteins, PBP)

對昆蟲化學通訊的研究最早開始于鱗翅目昆蟲性信息素[5]。1981年,Vogt等[28]用標記性外激素的方法在多音天蠶(Antheraea polyphemus)雄蛾觸角的毛形感器淋巴液中發現了可特異性結合雌蛾性信息素并協助其穿過親水性淋巴液的一種蛋白,這是人類發現的第一個昆蟲氣味結合蛋白,并將其命名為性外激素結合蛋白(pheromone binding proteins, PBP)。隨后,Sandler等[29]利用X-射線晶體衍射技術對家蠶(Bombyx mori)PBP的晶體結構進行了分析,研究發現Bmor PBP由6個α-螺旋組成,通過6個色氨酸殘基形成3對二硫鍵來維持蛋白質結構的穩定性,這也是OBPs的一個重要標志。在堿性條件下,其中4個α-螺旋(α1, α4, α5和α6)反相平行組成燒瓶狀的信息素結合兜,以此特異性結合家蠶(B. mori)性信息素的主要成分蠶蛾醇。酸性環境中,C端伸展序列形成一個新的α螺旋(α7),伸入結合兜內將蠶蛾醇取代并將其釋放。這一成果使PBP高級結構的研究取得重大進展。

到目前為止,已在鱗翅目、鞘翅目和蜚蠊目等近30種昆蟲中克隆出40多個PBP基因[7]。通常情況下,PBP主要在雄性昆蟲觸角中大量表達,雄蟲以此識別雌性個體釋放的性外激素。如小菜蛾(Plutella xylostella)Pxyl PBP1和Pxyl PBP3基因在雄蟲觸角中的表達豐度顯著高于雌蟲[30]。但也有例外。半定量RT-PCR分析結果顯示,家蠶(B. mori)BmPBP2和BmPBP3基因在雌雄蟲中的表達水平無顯著差異[1]。目前,已明確雌蟲觸角內含有PBP昆蟲的有美洲棉鈴蟲(Helicoverpa zea)[31]、草地夜蛾(Spodoptera frugiperda)[31]、甘藍夜蛾(Mamestra brassicae)[32]、煙芽夜蛾(Heliothis virescens)[33]和煙草天蛾(M. sexta)[34]等鱗翅目昆蟲,其中,在美洲棉鈴蟲(H. zea)等3種鱗翅目昆蟲體內PBP的雌雄蟲表達量相當[6]。此外,賈小儉等[35]研究發現,桃蛀螟(Dichocrocis punctiferalis)CpunPBP1不但能有效地與桃蛀螟性信息素組分結合,還能與8種寄主植物揮發物有效結合,據此推測CpunPBP1在感受性信息素與寄主植物揮發物的過程中發揮著雙重作用。

1.2 普通氣味結合蛋白(general odorant binding protein, GOBP)

上世紀90年代初,昆蟲學家在柞蠶(Antheraea pernyi)觸角中發現一種不同于性外激素結合蛋白的氣味結合蛋白,它能夠溶解并在親水性淋巴液中運輸植物揮發物等普通氣味分子[36]。因該蛋白的結合特性,人們將其命名為普通氣味結合蛋白(general odorant binding protein, GOBP)。到90年代中期,Steinbrecht[37]又分別在柞蠶(A. pernyi)、家蠶(B. mori)中發現了GOBP1、GOBP2。

GOBP對氣味分子具有廣譜結合性,不僅能識別寄主植物揮發物和其它與食物相關的氣味,還能識別少量的性信息素。與PBP在毛形感器中特異性分布相似的是,GOBP主要在錐形感器中表達,但這一表達的空間特性并不存在絕對化,有時會因性別不同而有所差異。例如,在棉鈴蟲(Helicoverpa armigera)雄蛾觸角中,PBP主要存在于毛形感器中,不存在于錐形感器中,而GOBP2主要存在于錐形感器和一些中等大小的毛形感器中;在雌蛾觸角中,PBP在少數錐形感器和中等大小的毛形感器中存在,長形毛形感器中不表達PBP;而GOBP2不但存在于大部分的錐形感器和部分中等大小的毛形感器中,而且還存在于部分的長形毛形感器中[38]。不同于PBP主要在雄蟲中表達的特性,GOBP在雌雄個體中的表達量幾乎相當。王桂榮[38]研究發現,棉鈴蟲(H. armigera)HarmPBP在雄蛾觸角中的表達量顯著高于雌蛾,HarmGOBP2在觸角中的表達量基本無性別差異。此外,GOBP1與GOBP2的氨基酸序列高度保守,組內成員間的同源性高達90%左右[7]。鐘國華等[39-40]研究發現,斜紋夜蛾(Spodoptera litura)觸角SlitGOBP1與已報道的10種鱗翅目昆蟲GOBP1的相似性為90%~41%,氨基酸序列系統進化樹分析表明,SlitGOBP1與夜蛾科的煙草夜蛾(Helicover paassulta)、煙芽夜蛾(H. virescens)和棉鈴蟲(H. armigera)GOBP1屬于同一分支,相似性分別為78.1%、87.6%和79.9%;SlitGOBP2氨基酸序列與其它16種鱗翅目昆蟲GOBP2的同源性在94%~75%之間,且SlitGOBP2與草地夜蛾(S. frugiperda)和甘藍夜蛾(M. brassicae)的GOBP2同屬一個分支,一致性分別為94.4%和92.0%;這暗示著GOBP參與了普通氣味分子的識別。Zhang等[41]研究發現,多胺能夠降低小菜蛾(P.xylostella)初羽化雄蟲Pxyl GOBP2的表達水平,提高初羽化雌蟲Pxyl GOBP2的表達水平;還能顯著增加未交配雌雄蟲Pxyl GOBP1的表達水平,對于已交配雌蟲的調控效果則恰恰相反。

到目前為止,還從未在同一感器中同時發現PBP和GOBP,有的感器中二者皆不存在[14]。這一分布特點表明OBP可能存在不同的亞族。由此看出,OBP的功能與分布相適應,同時也表明PBP和GOBP參與外界不同刺激的識別,與不同的氣味受體協同作用。

2 化學感受蛋白(chemosensory proteins, CSPs)

Angeli等[42]最早在沙漠蝗(Schistocerca gregaria)的觸角中發現了一類參與沙漠蝗化學感受的蛋白,然而該蛋白與OBP在序列、結構、表達譜等方面都存在明顯差異,故將其命名為化學感受蛋白(chemosensory proteins, CSPs)。CSPs是球形可溶性小分子蛋白,分子量較小,為13 ku,由100~115個氨基酸殘基組成。CSPs在物種之間的同源性略高于OBP,典型特征為4個保守的半胱氨酸殘基組成2個二硫鍵,從而形成2個小環[43],借此維持穩定的構型。同OBP類似的是,大多數昆蟲CSPs的二級結構是6個α-螺旋[6],但在不同昆蟲內α-螺旋的數目有所差異,這也導致不同昆蟲體內CSPs的功能各有不同。CSP家族到目前為止僅在昆蟲中有所發現,在哺乳動物中還未發現CSP基因的同源物[44-45]。

不同于OBP高度富集于觸角,而CSPs的組織表達譜較為廣泛,在體軀、表皮、觸角、腹部、下唇須、下顎須、跗節和性腺等各個部位均能表達。Cui等[27]在中黑盲蝽(Adelphocoris suturalis)觸角轉錄組中鑒定出8個CSPs候選基因,其中AsutCSP1、AsutCSP4和AsutCSP 5在觸角中特異性表達,且AsutCSP1在雄蟲觸角中的表達量高于雌蟲。半定量RT-PCR研究結果表明,棉鈴蟲(H. armigera)CSP基因在頭、胸、腹、足、翅和觸角等組織中的表達量無明顯差異[46]。RT-PCR檢測發現,綠盲蝽(Apolygus lucorum)AlucCSP2和AlucCSP3在雌性翅中特異性表達[3]。甜菜夜蛾(Spodoptera exigua)的6個CSPs基因除觸角以外,在足和翅也高度表達,這表明它們可能還具有化學感應和其它非嗅覺作用[47]。

已有研究表明,CSPs最基本的功能是溶解并運輸不同的親脂性配基[6],識別環境中的大量非揮發性物質[11],還兼有信號轉導、免疫、調控生長發育、調節生理節律、識別CO2等功能[45-51]。如外周組織CSP可能參與了東亞飛蝗(Locusta migratoria)群居型與散居型的轉變過程[52]。西花薊馬(Frankliniella occidentalis)Focc CSP1在2齡若蟲中的轉錄水平較高,Focc CSP2在1齡若蟲中的相對表達量較高,暗示這2個基因可能參與調節若蟲的生長發育[53]。實時定量PCR結果顯示,中華蜜蜂(Apis cerana)化學感受蛋白Ac-ASP3在翅和足中高豐度表達,在觸角中的表達量相對較低,據此推測Ac-ASP3可能不參與搜尋蜜源等嗅覺活動,而是參與蜂巢內個體信息的識別以及觸角的機械運動[54]。

迄今為止,已經克隆了5個目10種昆蟲的40多個CSPs基因[46],但只鑒定出甘藍夜蛾(M. brassicae)CSP6[55]、家蠶(B. mori)CSP1[56]和沙漠蝗(S. gregaria)CSP4[57]共3個CSPs的三維結構。很多昆蟲中都存在多個CSP基因,對該基因功能的研究方法主要是通過基因結構及分布特征進行預測,能直接證明CSPs功能的實驗證據依然有待發掘。

3 氣味受體(odorant receptors, ORs)

嗅覺的識別和傳導從氣味分子與嗅覺神經元樹突膜上的氣味受體(odorant receptors, ORs)的相互作用開始。ORs是有7個跨膜域的G蛋白偶聯受體,主要分布于觸角和下顎須,由大約300~350個氨基酸殘基組成??贵w標記試驗表明,ORs一般為N端在胞內,C端在胞外的反向膜拓撲結構,這種結構特性與脊椎動物G蛋白偶聯受體及其它物種的氣味受體完全不同。ORs為非選擇性陽離子通道[58],對氣味具有高度選擇性和特異性,能夠將氣味分子的化學信號轉換為電信號,在昆蟲的嗅覺反應中起到了中轉站的作用[11]。氣味分子與氣味受體相互作用激發了G-蛋白偶聯反應的連鎖信號。受體調節的G-蛋白激活與第二信使連鎖的關鍵酶,既能使5′-腺苷三磷酸在腺苷酸環化酶(AC)的催化作用下形成3′,5′-環化腺苷酸(cAMP),又能使磷脂酶C(PLC)水解膜上的磷脂酰肌醇釋放1,4,5-三磷酸肌醇(IP3)和甘油二酯(DAG)。細胞內cAMP和IP3濃度的升高,激活了膜上的離子通道,從而產生動作電位。

人類對氣味受體的探索于20世紀90年代初取得突破性進展,Buck等[59]從褐家鼠(Rattus norvegicus)的嗅覺上皮組織中成功克隆得到第1個氣味受體基因。隨后,Troemel等[60]又克隆得到秀麗隱桿線蟲(Caenorhabditis elegans)的OR。昆蟲ORs基因的發現還要略晚于線蟲,直至20世紀末,Clyne等[61],Gao等[62]以及Vosshau等[63]3個實驗室幾乎同時克隆得到果蠅的OR,自此才開啟了人類對昆蟲ORs探索的新篇章。昆蟲的氣味受體是在六足總綱味覺受體的基礎上演化而成的,并逐漸發展為昆蟲氣味識別系統的主導元素[64]。昆蟲體內的ORs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傳統的、位于神經元膜上的普通氣味受體(ORs),可直接識別OBP,這類氣味受體高度變異,不同昆蟲間的同源性只有20%;另一類是保守的位于感覺神經元上的Or83b蛋白,它包含一個保守的鈣調蛋白(CaM)結合基序[58],這類蛋白幾乎在所有的嗅覺神經元中都表達,不同昆蟲間的氨基酸同源性高達70%以上。Or83b蛋白可以協助典型氣味受體準確定位到樹突膜的表面。利用RNAi抑制長紅錐蝽(Rhodnius prolixus)RproOr83b基因表達后,長紅錐蝽(R. prolixus)的嗅覺行為明顯減弱,搜尋寄主的行為受到嚴重干擾,還伴有死亡率上升、產卵率和蛻皮率下降等現象,說明Or83b基因可能還具有調節生命活動等作用,其功能有待進一步研究[65]。利用TALEN誘導亞洲玉米螟(Ostrinia furnacalis)Or83b受體基因突變后進行生理和行為分析,結果表明觸角對性信息素組分的反應降低至微量級,且OfurOr83b突變體的行為反應完全喪失[66]。Or83b突變體電生理試驗也表明Or83b與其它受體蛋白共同調節昆蟲對所有氣味分子的反應[4]。以上都印證了目前的研究觀點,即Or83b蛋白與典型氣味受體以一種還未探明的化學計量比聚合成異源二聚體,形成了一個既能傳輸親離子型信號又能傳輸親代謝性信號的功能復合體[64],以此增強氣味受體對氣味分子的識別能力。

隨著測序技術的發展,已通過全基因組測序在雙翅目、膜翅目、鱗翅目、鞘翅目、半翅目和蜚蠊目等昆蟲中鑒定出多個ORs[67]。其中,從黑腹果蠅(Drosophila melanogaster)全基因組序列中鑒定出至少62個候選ORs基因[11],在岡比亞按蚊(Anopheles gambiae)中篩選出至少79個ORs基因,在煙芽夜蛾(H. virescens)中則識別出9個候選ORs基因[13]。不同昆蟲體內ORs基因的數目不等,差距較大,體虱(Pediculus humanus)中僅發現10個,西方蜜蜂(Apis mellifera)中則有170個,目前發現ORs基因最多的為佛羅里達弓背蟻(Camponotus floridanus),高達352個,這反映了昆蟲ORs在進化過程中廣泛存在的基因得失現象。

4 感覺神經元膜蛋白(sensory neuron membrane proteins, SNMPs)

感覺神經元膜蛋白(sensory neuron membrane proteins, SNMPs)是富集于完全變態昆蟲觸角中的重要嗅覺功能蛋白,分為SNMP1和SNMP2兩個亞族[68],SNMP1在對信息素敏感的嗅覺受體神經元(ORNs)中表達,SNMP2在支持細胞中表達[69]。此類蛋白為雙跨膜蛋白,由大約519~525個氨基酸組成,在鏈的C端和N端各有一個跨膜域,跨膜結構域內有若干N-糖基化基團與二硫鍵[68],該蛋白最初為59 ku的多肽,經過翻譯后修飾,被加工為69 ku的多肽。最早被發現的昆蟲SNMPs基因為20世紀90年代中期在多音天蠶(Antheraea polyphemus)中克隆的SNMP1基因[70]。SNMP2基因的首次發現則是在煙蚜夜蛾中[68]。隨后蘋果蠹蛾(Cydia pomonella)[68]、中華蜜蜂(A. cerana)[70]、煙夜蛾(Heliothis assulta)[71]、棉鈴蟲(H. armigera)[72]、家蠶(B. mori)[73]、甜菜夜蛾(S. exigua)[74]等多種昆蟲的SNMPs基因也相繼得到鑒定。

SNMPs有觸角富集優勢,羅梅浩等[71]通過半定量RT-PCR研究發現,SNMPs在煙夜蛾(H. assulta)的觸角、頭(除去觸角)、喙和足中均能表達,且觸角中表達豐度最高,喙次之。Liu等[74]研究發現甜菜夜蛾(S. exigua)SexiSNMP1和SexiSNMP2在毛形感器和錐形感器中都有表達,推測這2個基因在感受性信息素與普通氣味識別中具有雙重功能。對中華蜜蜂(A. cerana)Acc SNMP1與其他昆蟲SNMPs基因的同源性比較發現,同源性差異很大,在氨基酸水平上與西方蜜蜂(A. mellifera)SNMP基因一致性高達99.2%,與熊蜂(Bombus impatiens)SNMP基因的一致性也達90.9%,但與赤擬谷盜(Tribolium castaneum)SNMP基因一致性僅為22.7%,系統發育樹顯示中華蜜蜂(A. cerana)與西方蜜蜂(A. mellifera)遺傳距離最近[70]。qRT-PCR結果證明,小地老虎(Agrotis ypsilon)AipsSNMP1和AipsSNMP2在觸角中的表達顯著高于其他組織,在羽化前3 d的蛹期開始表達,羽化當天表達量顯著增加,在羽化后的4 d都保持高表達量,交配狀態對其表達水平沒有影響[69]。

5 離子型受體(ionotropic receptor,IR)

離子型受體(ionotropic receptor, IR)作為一類新近發現的基因家族,最早于果蠅的嗅覺系統中展開研究??茖W家們通過電生理結合分子生物學手段對果蠅的觸角、下顎須等外周感覺器官及基本的嗅覺中心觸角葉綜合研究后發現,大量觸角神經元既不表達ORs基因,也不表達味覺受體(GR)基因,但可以對某些氣味分子產生反應[75],這暗示可能存在一類未知的其他嗅覺基因家族。2009年,通過對黑腹果蠅(D. melanogaster)基因組進行生物信息學分析,發現了一大類高度分化的谷氨酸離子通道受體(ionotropic glutamate receptor,iGluR)家族的遠源同系物,并將其命名為離子型受體(IR)[76]。分析結果表明,黑腹果蠅(D. melanogaster)中共有66個IR基因,包括9個假基因。RT-PCR和熒光原位雜交證明,有16個IR特異性表達于觸角,其中10個定位于某些亞型的腔錐形感器的神經元中,或是與1~2個其它的IR共表達[76-77]。后續研究表明,表達IR基因的觸角神經元均表達另外2個基因IR8a和IR25a,這2個基因被認為具有共受體特性,推測IR與IR8a、IR25a的這種表達模式類似于配體特異性的OR與其共表達受體OR83b[76]。

在其它昆蟲中,IRs也被陸續報道。例如,在斜紋夜蛾(S. litura)中,有12個IRs基因在觸角中已被鑒定[78]。在蘋果蠹蛾(C. pomonella)觸角轉錄組中發現15個IRs基因片段[79]。最近,在棉鈴蟲(H. armigera)觸角轉錄組中鑒別出12個IRs基因[80],其中包括了在此之前發現的2個協同受體IR8a和IR25a。IRs在長紅錐蝽(R. prolixus)整個發育歷期的觸角中都表達[81]。在腰帶長體繭蜂(Macrocentrus cingulum)中鑒定了3個IRs,RT-PCR檢測IRs在不同組織(觸角、頭部、胸、腹、足)中的表達模式發現,除IR1在雄蟲觸角中有少量表達外,IR2和IR3只在雌蟲的觸角中表達;另外,IR2還在雌蟲足部高水平表達[82]。

6 氣味降解酶(odorant degradation enzyme, ODEs)

信號失活在所有的化學機制中都具有重要意義,在嗅覺中也不例外。昆蟲完成一系列嗅覺反應后,一定要將氣味分子降解掉,否則氣味分子會對受體繼續保持刺激,不斷產生電信號向下游傳導,這樣就會對昆蟲的神經系統造成損傷。信號的終止避免了嗅覺感受器官受到連續的化學刺激,同時還減少了信號飽和性的干擾。目前對氣味分子失活機制的研究存在2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是氣味降解酶(odorant degradation enzyme, ODEs)使氣味分子失活,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氣味分子先通過OBP失活,而后被ODEs降解。ODEs是一種選擇進化的酶類,主要包括酯酶(EST)、醛氧化酶(AOX)、谷胱甘肽-S-轉移酶(GST)和細胞色素P450氧化酶。

20世紀末,Rybczynski[83]和Prestwich[84]等分別在煙草天蛾(M. sexta)、煙芽夜蛾(H. virescens)、家蠶(B. mori)的觸角中發現了能夠分解醛類化合物的醛氧化酶,這類酶在雌雄蛾觸角中均表達,但在雄蛾觸角中表達豐度更高。21世紀初,Ma1··bèche-Coisne等[85]在甘藍夜蛾(M. brassicae)中鑒定出一個具有昆蟲羧基酯酶催化三聯體結構的酯酶基因,且在觸角中特異性表達,這暗示該基因在氣味降解中可能具有重要作用。隨后Durand等[86]在?;页嵋苟辏⊿podoptera littoralis)觸角中發現并鑒定了羧酸酯酶對植物綠葉氣味物質具有代謝作用。Wang等[87]在棉鈴蟲(H. armigera)中鑒定出一個在觸角中特異性表達的GST基因,推測該基因可能參與性外激素及有毒物質的分解。邵剛鋒等[88]從甜菜夜蛾(S. exigua)雄蛾觸角內鑒定出2個P450基因,它們在觸角和足內的表達量明顯高于頭部和胸部,暗示2個基因可能具有氣味降解等多種功能。有報道P450基因參與信息素在甲蟲體內的信號失活的過程,在觸角中特異性表達[89]。

7 展望

隨著傳統化學農藥在全球范圍內的長期大量使用,害蟲抗藥性、害蟲再猖獗及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嚴重,探索有效的害蟲預測和防治新途徑,開發環境友好型綠色藥劑,避免環境污染的加劇,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植保工作者肩上的重任[12]。而實現綠色防控的重要基礎之一便是充分了解昆蟲間的化學通訊機制,為人們開發高效、特異的昆蟲行為調節劑奠定堅實的理論基礎。不同于其它物種,昆蟲感受外界化學信號多由其發達的嗅覺系統控制。昆蟲嗅覺是昆蟲行為的基礎,對昆蟲嗅覺機理的研究不但可以幫助人們揭示昆蟲從環境中成千上萬種氣味分子中篩選、識別特殊氣味分子的基本原理,闡明昆蟲行為反應的本質原因,促進人們研制高效的昆蟲行為調節劑來防控害蟲、保護利用益蟲,同時也對研究脊椎動物的嗅覺識別機制具有重要的借鑒及啟發意義。近年來,分子生物學技術的不斷發展與成熟使得進一步了解昆蟲嗅覺識別機理成為可能。目前,我們已在分子水平和細胞水平上對昆蟲的嗅覺識別機理有了一定的了解,尤其是氣味受體的發現使對果蠅嗅覺機制的全面研究得以展開。但目前的研究成果顯然還不足以使人們系統全面地認識昆蟲的嗅覺感受系統,仍有大量的工作需要進一步展開與深化。比如對各種嗅覺相關蛋白的功能及其相互作用的研究還有待深化,嗅覺信號傳導機制仍不十分明確,嗅覺神經元動作電位產生的G蛋白偶聯假說與配體門離子通道假說也需繼續探究其直接實驗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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