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滿徑，芬芳滿心

朱成玉

有一種花香，在人的心靈上散發出來，讓靈魂里的每個路口都芬芳無比。

上初中的時候，一個和我一起上學的同伴讓我難忘。學校在10里以外的小鎮上，而且要穿過一座山，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要上路。我的膽子小，在村子里算是“聞名遐邇”了，所以每天早上都主動和他結伴上學。

我們同校但不同班。不過他倒是很樂意和我這個膽小鬼一道去上學。在路上，我們不僅可以互相交流學習的感受，還可以一起背誦課文，山路漫漫，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走那么遠的路也就不覺得累了。

就那樣，我們共同挨過了許多辛苦的時光。

可是初三的時候，事情忽然變得有些蹊蹺起來。他開始變得有些怪怪的，雖然依舊和我一起走，卻不再和我一起背誦課文，也沒什么話和我說，一道兒上都很沉悶。每次走的時候他都要帶上一把柴鐮。面對我的疑問，他支支吾吾地說：山里有野獸，帶上它沒準會派上用場。更奇怪的是，每次到學校他都讓我一個人先進去，放學也見不到他的人影，因為放學時離天黑還早，我也就沒特意找過他，總是一個人回家。但他的行為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想這里面肯定藏著什么秘密。

我偷偷地來到他的家，無意間聽到了他和父母的談話，才知道因為交不起學費，他輟學已經半年了。每次帶上柴鐮是要順道砍一些柴回去。

我的心頓時被感動塞得滿滿的。

第二天，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去找他一起上學。他依然帶著他的柴鐮，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上路了。我給他講我們班里的新鮮事，講我在書上學的新課文，不時聽到他憨憨的笑聲。

又一個春天來臨的時候，我的中學生涯終于結束了，我就要去更遠的地方念高中了，由于要在學校住校，不能再天天回家了。臨走的時候，我向他道別。我說其實早就知道你輟學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段山路你一個人走確實讓人不放心，可是剛開始不和你說，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你瞧不起我。怕你不愿意再和一個輟學的人做朋友。后來習慣了，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那你知道了為什么不揭穿我呢？”他反過來問我。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尊嚴，不告訴你，是想讓你覺得我們永遠是平等的。”我向他伸過手去，“不管將來我們各自是什么樣子，我們都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使勁握住我的手，又一次憨憨地說：“最后再陪你走一段路吧……”

山上的花草已經開始蘇醒。他又一次陪我走過了那段長長的但已是充滿花香的山路。

他陪我走過的，是一段山路，而我陪他走過的，是一段心路。我們彼此溫暖過，也彼此芬芳過。

（選自《知識窗》2010年第5期）

“有一種花香，在人的心靈上散發出來，讓靈魂里的每個路口都芬芳無比。”文章的第一段富有詩意，既點了題，又設置了懸念，讓人忍不住好奇：作者要敘述什么樣的事情呢？事情其實并不復雜：由于膽小，“我”每天和一個同伴結伴上學，有一天同伴因為交不起學費輟學了，但他沒有告訴“我”，而是繼續陪伴“我”上學……作者的描寫細膩、真實，語言樸實無華卻飽含深情。“芬芳滿心”，那是什么芬芳？是友情的芬芳。

本欄目插圖：高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