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曉凌
尸體拯救人類
文/潘曉凌

“砰”的一聲猛烈撞擊后,駕駛座上的中年胖男人像一只失去平衡的沙袋,貼著方向盤癱軟下去。對面的“肇事司機”黛伯·瓊斯從車里跳出來,上前察看,確定被撞者的鎖骨、肩胛骨已被撞碎,她松了口氣。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車禍”,不過黛伯并不擔心警察會來追究她的刑事責任,事實上,被撞的胖男人在這場“車禍”前就已經死了,嚴格意義上,他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用于碰撞實驗的尸體,代號UM006。
46歲的美國科普女作家瑪麗·羅奇在她的新作《僵尸的奇異生活》中記錄了上面的一幕。
為了提高汽車駕駛的安全性,在過去的60年里,有數百具尸體經歷了類似的“車禍”實驗,用以幫助科研人員了解人的肩膀在車輛撞擊時所能承受的最大壓力。
像UM006一樣,用于實驗的尸體主要有兩個來源:生前自愿捐獻者或死后無人認領者。
在瑪麗的調查中,尸體的另一個用途是應征入伍。這些身穿美國正規陸軍軍裝的“士(尸)兵”被帶往叢林,懸吊在步槍最大射程內的滑車上,手持30口徑新型斯普林菲爾德步槍的軍人對這些尸體進行掃射后再進行解剖,比較步槍使用不同火力時對人的骨骼和內臟造成的傷害。這種被稱為“尸體彈道實驗”的“射殺”起源于19世紀末,最初是為了改良武器,使敵人失去戰斗力而非生命。在和平年代里,這種實驗被用來研發非致命性子彈,即用來警告那些街頭鬧事的酒鬼或精神病人,降伏他們又不傷及他們的性命。
不是所有用于實驗的尸體都要經歷“槍林彈雨”或“飛來車禍”,它們也會靜臥在草地上,沐浴著充沛的陽光。位于美國納克斯維爾的小山坡是世界上惟一研究人體腐爛的基地,被送往此地享受陽光浴的尸體,只消安靜地躺著,等待陽光、昆蟲、身體內外的細菌、微生物一點一點地侵蝕。
這一實驗對于犯罪法醫學的影響非同小可。研究者可由此了解尸體腐爛過程中發生的化學反應,持續的時間及環境的影響,并準確推算出一具尸體的死亡時間。
多數情況下,研究人員不會使用整尸。一具完整的尸體往往被肢解后,進行分門別類的實驗。比如,科研人員想測試窗戶夾住手指時會造成怎樣的傷害,他需要的只是手指。為測試棒球的安全性能,會將一些眼球放入塑料模擬眼眶中,用棒球撞擊它們,再用高速攝像機記錄下眼球的反應。
最徹底的肢解莫過于一項新的尸體處理技術。尸體先是被放進盛滿液態氮的容器——類似于冰柜——冷凍,再進入一臺超聲波機,終極碎塊將被送往花園作肥料。不過這項“碎尸萬段”的技術至今還沒有為大多數國家所接受。
尸體實驗研究始終伴隨著人倫爭議,盡管如此,這項研究還是給予生者極大的惠顧。如撞擊實驗大大促進了汽車安全帶、擋風玻璃與氣囊的改進。現在,即使兩輛車以每小時60英里的速度正面相撞,車內的人也可能幸免于難。據醫學專家阿爾伯特·金的統計,1987年以來,尸體研究每年拯救了8500人。其中,尸體碰撞實驗的成果最為卓越:每個參與安全帶實驗的尸體拯救了61條生命,每個臉部戴上氣囊的尸體幫助147人在車禍后死里逃生,每個頭被擋風玻璃撞擊的尸體,每年拯救了68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