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是我一生所愿

文◎沈 喬

你該是我一生所愿

文◎沈 喬

最好的愛情，熬得過平淡，也經得起折騰。

知薇認識柯景達的時候，他是一個校車司機。

聽起來很像老司機，但其實只是校內往返的電瓶車司機，這種車一開動四面八方都是風，每天在學校來來回回地跑。

知薇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輕松的活兒。

那天，知薇像平常一樣坐電瓶車，因為副駕駛空著就坐上去，玩了一會兒手機，電瓶車里就坐滿了。

“師傅，開車吧，我趕著看電影。”有個女生說。

“不行，還差一個人才滿車。”司機一開口，知薇才抬起頭看他，咦？司機換人了，那個留胡子的老頭變成了 20多歲的小伙子，還挺帥。

知薇打量他，他也看知薇，她驀地有些緊張。

從圖書館樓下到1號門，大概五分鐘車程，那是柯景達第一天上班，許多女生都注意到司機換人了，從那以后知薇就再也沒坐到過副駕駛，不管什么時候上車，柯景達身邊都坐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

知薇看著把柯景達當背景板拍照的姑娘，莫名的有些來氣。

后來，知薇索性在柯景達上班之前，就去等電瓶車，他問她這么著急去哪兒，她總要戳著腦袋撒個慌。

一來二去的熟了，柯景達就特意把副駕駛留給她。

寒冬臘月，知薇坐在他旁邊，裝作不經意把圍巾尾巴搭在他脖子上。

有姑娘翻著白眼問：“為什么副駕駛永遠有人坐？”

柯景達說：“給我女朋友留著不行嗎？”

姑娘無言以對，知薇倏地紅了臉。

心里甜得冒泡

知薇就這樣成了柯景達的女朋友。

大學里的戀愛就是這樣，只要看對方還順眼就可以開始戀愛。失戀后，和朋友喝頓酒吐個槽就回歸單身狗的行列。

當然，后來柯景達也補過正式的告白，他用電腦打印了一行優雅的宋體，“杜知薇專座”貼在副駕駛上，又買了一把清新的小雛菊，當著一車學生的面表白了。知薇羞答答地收下花，也收下柯景達的心。

戀愛后，知薇有事沒事都坐在車上環游學校，她問柯景達為什么會找這種工作。

柯景達說，他畢業后一直沒找到工作，剛好有認識的叔叔喊他來救場，他就來了。原來打算做三兩個月，等找到合適的人選他就走，現在看來可能要做到她畢業了。知薇今年大三，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她靠在他肩上，嘿嘿傻笑。

柯景達大概是那種天生會浪漫的男人，他在知薇專座上鋪了可愛的Hello Kitty墊子，還安裝了塑料擋風板，學校里人人都知道那是知薇專座，即使有時候知薇沒來，也沒人坐那個座位。

但不久后，這件事被學校知道了。

柯景達從教導處灰溜溜地出來后，不得不拆掉擋風板，知薇笑得前仰后合，嘴上說，誰讓你這么大張旗鼓的公車私用，心里卻甜得冒泡。

柯景達就住在學校的教室宿舍樓里，下班后會和知薇在操場里散散步，吹吹風。

冬至那天，挺冷的，兩個人牽手繞著操場走了好多圈，柯景達才兜兜轉轉地問她要不要去他宿舍坐坐，知薇拽著衣角，看著天上朦朧的月亮，沒有拒絕。

那天晚上，戀愛最后的儀式順理成章地完成。

她想過托付終身

第二年春天，距離知薇畢業只剩三個月的時候，出了一件事兒。

柯景達被學校開除了。

原因是一個退休的老教授搭他車，下車時從車上摔下來了。雖然是因為車沒停穩老教授就自行下車導致的，但學校還是把責任歸咎在他身上。

柯景達很郁悶，但還是提著補品去醫院看老教授，沒想到被老教授的家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蔫蔫地從醫院回來，知薇在他宿舍樓下等他。

知薇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只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還說陪你到畢業呢，這下怎么辦？”柯景達有些泄氣。

“沒關系啊，你去上班，畢業后我去投奔你。”知薇笑得一臉燦爛。

柯景達依舊郁郁寡歡，他說雖然只做了四個月的校車司機，但是他非常舍不得這份工作，他冒著大雨送過一個趕火車的男生，淋得渾身濕透；也遇到趕著約會要20元錢包車的姑娘；最重要的是他在那輛車上遇見了知薇。

知薇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但在心里卻覺得不做校車司機也好，畢竟這個工作沒前途也沒錢途。她是想托付終身的，希望他能有個正當、有發展的工作。

柯景達沒開校車之后搬出了學校，在學校外面租了間小房子，知薇開始忙著準備畢業論文和找實習工作，明明不遠，但一周才能見上一面。

那天，知薇答辯回來，柯景達來找她，說他找到了新工作。

“快遞員？”知薇一臉震驚。

“是啊，我已經開始上班了，挺有趣的，就是累點兒。”他說。

知薇沒接話，她還以為他去公司上班了，快遞員太辛苦，也不夠體面。

柯景達主要負責學校的快遞派送和寄件工作，他說這樣能趁機多見見知薇。

知薇畢業那天就搬去了柯景達的小房子，柯景達在家里種了幾盆花，給知薇買了一雙很貴但很舒服的拖鞋，他說女生要把腳保護好。

知薇開始不停地投簡歷、面試，而柯景達每天一大早就出去送快遞，晚上很晚才回來，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迷迷糊糊地說兩句話就睡著了。

知薇終于找到工作了，但是在另一個區，每天要坐一個小時的公交車上班，知薇沒說什么，倒是柯景達提出換房子。

他說要在知薇公司附近找個房子，這樣她就不用那么累。

知薇心里一暖，忽然覺得柯景達是真的愛她。

浪漫都變成眼淚

搬家之后不久，柯景達突然又接到學校電話，讓他回去繼續當校車司機，原因是那個校車司機突然離職了，沒有人手。

又是救場，但是柯景達只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他從快遞公司辭職之后才告訴知薇，沒想到知薇一點兒也不支持他繼續開校車，兩人還因此起了爭執。知薇直截了當地說：“開校車沒前途。”

柯景達不高興了，說：“那我遇見你的時候就在開校車，你也沒嫌棄我沒前途啊。”

“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知薇說。

“有什么不一樣？”柯景達一臉倔強。

知薇說不出個所以然，便跟柯景達賭氣，冷戰一個禮拜后，知薇繃不住說了分手。

柯景達有許多挽留的話，但看著知薇的臉，一句也沒說出口。

在知薇搬出去之前，柯景達先搬走了，他回到學校的宿舍。其實，如果知薇堅持不讓他開校車，他會答應，但是沒想到知薇會因為這件事跟他分手。所以，他忽然就有點兒懷疑知薇的愛了，更何況，他一直以為知薇會喜歡他開校車，畢竟那是他們遇見的原因，有那么一點點浪漫的感覺。

柯景達走后，知薇看著空掉的房子，心里像壓了座山，重得她有些絕望。

畢業的時候，宿舍里的妹子都分手了，只有她和柯景達還在一起，她以為他們熬過畢業就能安然無恙地走下去，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她是想嫁給他的，所以希望他有個穩定的工作，開校車實在不夠有前途，但他卻好像一點也沒有為以后考慮。

知薇提分手只不過是女生的慣用威脅手段，沒想到他那么爽快地答應了。

那些柯景達給她的浪漫，一夕之間仿佛都變成了眼淚。

有始無終的愛情

那是三年之后了，知薇再也沒見過柯景達。

上個月，寢室里的姑娘要結婚了，約她們一起在學校碰面準備來個單身聚會。知薇第一個到，她站在門口等人時，一輛電瓶車緩緩駛來，開車的是個大叔，她驀地想起柯景達。她想起，他最終還是沒有留在學校開校車，卻也還是消失在她的人生里了。

在校車返程時，她突然跳了上去。

車一啟動，有一種莫名的心酸撲面而來，繞了一圈之后停在圖書館門口，最后一個女生下車后，車上只剩知薇一個人。她不經意瞥了一眼司機旁邊的位置，然后整個人都陷落了。

風聲陣陣過耳，她直直地看著椅背，舊舊的字跡已經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知薇專座”四個字。

她的心，如潮水過境，難受得想哭。想起從前曾有女生別有用心地包車時，柯景達總是看一眼知薇，再指著那四個字說：“不好意思，學校規定不能包車。而且我已經花錢包了一年，除了我女朋友誰也不能坐。”

女生失望地逃走，知薇笑得紅了臉，那時候她沒想過，終有一日，是她拋棄了他。

其實柯景達走后，知薇后悔得要死，她也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竟然會為了前途分手。她的前途，明明應該是柯景達的愛啊。但是她沒有勇氣去找他，也曾希冀他會回頭，可是一日日等下去，她終于明白，柯景達那樣倔強的男生，是永遠不懂得回頭的。

下車后，知薇忽然紅了眼眶，活到 20幾歲，她看過許多愛情小說，也見證過許多有始無終的愛情后，她才明白，最好的愛情，熬得過平淡，也經得起折騰。她跟柯景達分手以后，也談過幾場戀愛，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柯景達，才是她一生所愿。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