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一吹，忘了誰

文◎豬小淺

春風一吹，忘了誰

文◎豬小淺

也許有時候，去愛一個新的人，比重新去愛一個過去的人，要容易得多。

分手也需要契機

謝小花在大街上用一個耳光結束了和傅明的愛情。

那時還是在合肥，他們租住在老舊的公房里。下雨天，墻壁會滲水。燒菜只能用電磁爐，洗衣服當然也沒有洗衣機。唯一值錢的，是一個年代久遠的老式冰箱。每天發出“嗡嗡嗡”的響聲，讓謝小花覺得心煩意亂。

特別是夏天，電風扇不停地轉啊轉，傅明每天下班回來，隨便扒兩口飯，就光著膀子坐在電腦前玩游戲。

謝小花一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給傅明轉發各種心靈雞湯，試圖借著愛的名義，讓傅明奮發圖強。不見效果后，謝小花開始鬧情緒，趁傅明睡著時刪游戲的客戶端，在傅明游戲打得酣暢淋漓時，將手機搶過來摔在床上。

兩人都有些疲倦。分手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次數多了，也就被傅明當成吃飯一樣稀松平常。

閨蜜和男友忙著裝修新房，每天為裝修的細節吵得面紅耳赤，謝小花卻說不出的艷羨。她也迫切地想要有個房子，有個洗衣機，有個空調，有個可以讓她施展廚藝的廚房。

委婉地跟傅明提起這些，傅明盯著游戲，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心不在焉地回她，房子會有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謝小花突然有些泄氣。確切地說，是她對傅明這個人失望了，而不僅僅是因為他買不起房子。18歲的時候，他們開始戀愛。那時喜歡一個人，只要簡單地每天開開心心就好了。后來長大了，愛一個人不知不覺中就希望他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

謝小花想要的并不多，在這座城市供個小居室，養個孩子，保持生活的樂趣。可這些，傅明給不了。她在一次次的失望過后，開始醞釀著分手。

戀愛需要契機，分手也一樣。

謝小花的契機，是她在傅明的手機里發現他和一個陌生女孩兒的聊天記錄。語氣談不上曖昧，卻足以作為分手的借口。謝小花胡亂收拾了幾件衣服，拖著行李箱出了門。戀愛五年，說了無數次分手，唯有這一次，謝小花是鐵了心的要離開。

十分鐘后，傅明才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他垮著一張臉攔住她，很是生氣地說：“謝小花，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了？你明知道我和那女孩兒沒什么。”

謝小花不知哪來的勇氣，她轉身，在大街上甩了傅明一個耳光。

多年后，她仍然記得傅明的眼神，里面有不甘心，有失望，還有覺醒。都說女孩兒讓男孩兒成長，有時成長的代價有點兒大。仿佛非得要用女孩兒的離開，才能讓他們一夜長大。

心里的難過一點也不少

主動說分手的那一方，能不能算是失戀呢？

閨蜜說：“明明是你甩了別人，憑什么還來搶失戀的名額？何況這年頭，失個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謝小花連傷春悲秋的機會都沒有。

拖著行李箱離開的那天晚上，謝小花去了火車站。她用口袋里僅剩的一點兒現金，買了一張去上海的火車票，留給傅明一個瀟灑的背影。同時，也在傅明心里留下一道傷。

換掉手機號的前一晚，謝小花接到傅明的電話，他咬牙切齒地說：“謝小花，你會后悔的。”謝小花愣了幾秒鐘，沒有吱聲，直接將手機關了機。

實際上，傅明不知道，謝小花心里的難過一點兒都不比他少。真正愛過一個人，即便是主動離開，也會傷筋動骨。甚至因為無人訴說，心里的那點兒苦還會加倍的發酵。

剛到上海的時候，謝小花每天晚上大段大段的失眠。就是在那時，她認識了公司里的左晨。

左晨是策劃部總監，有雙好看的眼睛，睫毛很長，眼神很亮。33歲的他，與 23歲的傅明隔著十年的時間差。

當然不會沉迷游戲，但說起LOL，他也能跟你聊上幾句。自然也不會在愛情里為誰癡迷，但他看你的眼神，跟你說話的語氣，給你的關心，都會讓你覺得，和成熟的男人談戀愛，是件窩心的事。

左晨在徐家匯有套小公寓，確定戀愛關系半個月后，他帶謝小花回了家。在左晨的公寓待了不到半小時，謝小花的心就一點點跌入谷底。鞋架上擺著情侶拖鞋，衛生間有情侶牙刷，客廳的沙發上有女人的黑絲襪。左晨抱住她的那一刻，謝小花落荒而逃。

左晨并沒有追出來。

公寓到地鐵站有一段夜路，謝小花心里害怕，拿出手機下意識地撥通了一串熟悉的號碼。傅明的聲音隔著話筒傳過來時，謝小花想起他說的那句“我會讓你后悔的”，心里一個激靈，掐斷電話，然后將手機關機。

愛情一受挫，就去招惹前任，謝小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她將傅明，還有左晨的號碼一起拉進黑名單，從此在這座光鮮亮麗的城市里埋頭工作。

工作一忙，漸漸分不出時間給愛情。而她也從23歲晃悠到了28歲。

還是喜歡你

這五年發生了很多的事。謝小花時常想到傅明，也想過聯系他，卻總在最后一刻打消了念頭。直到后來，28歲的傅明，以一種全新的面貌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那段時間，公司在合肥設立了分公司，謝小花主動請纓，要求調離。在旁人看來，謝小花有點兒傻。分公司剛成立，能不能存活尚且還是未知數。而謝小花留在上海，前途光明。

沒人知道，謝小花是因為傅明。

是在謝小花 28歲生日那天，傅明突然空降到上海。他開一輛奧迪，捧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她出租屋的樓下。那個昔日里穿T恤牛仔褲的少年，有一天換上熨燙妥帖的西裝，一眼看上去，還真是人模狗樣。

謝小花承認，即便多年后，傅明還是讓她心動。

特別是，當一臉精英模樣的傅明說：“謝小花，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就算是十年后的今天，我還是喜歡你，還是想要抱著一腔熱情奔向你。”

這樣的告白過于強大，讓旁觀者聽來覺得虛假。可愛情里，即便虛假，也是錦上添花。

謝小花看著他，想起他們的愛情。

18歲時的傅明，愛得熱烈而勇敢。他喜歡在餐廳里把菜夾到她嘴里，喜歡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吻她，喜歡在擁擠的公交車上給她圈出一個小小的世界。

23歲時的傅明，愛得有點兒心不在焉。可能是因為厭倦，也可能是因為篤定她不會離開。

而 28歲的傅明，看起來深情款款，而又極盡耐心，他帶著年少時的情懷來愛她。他說謝小花，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今天有勇氣站在你面前說，我來帶你回家。

在滿目的現實里，有個男生說他一直沒有忘記你，謝小花找不到理由拒絕這份深情。何況這些年，她的心里，從來沒有真正忘記過他。

冬天的時候，謝小花從上海調到合肥，住進傅明的公寓，開始向往養個女兒養條狗的婚后生活。

他早已不愛她

一整個春天，謝小花都在等傅明求婚。

她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沙發上擺著印有婚紗照的宣傳冊，飯桌上時不時提及昔日的老同學誰又結婚了。可傅明只是隨口輕輕地“哦”一聲，算是回應。他越來越忙，對謝小花也漸漸失去耐心。

有天謝小花打掃衛生時，不小心碰碎了桌上的花瓶。傅明陰著臉指責她：“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為那只花瓶惋惜了一晚上，卻從頭到尾都沒注意到，她的手被劃出了血。

謝小花的心里慢慢有了一個黑洞，在傅明晚歸的夜晚，吞噬著她的心。

到底還是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天，傅明將文件落在家里。她打車去了他的公司，卻在推開辦公室門的那一刻，聽到傅明在給別人打電話說：“女孩子嘛，都很現實。我女朋友當初因為我買不起房子離開我，現在我房子車子什么都有了，她不就乖乖回來了嘛。”

謝小花倒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二次想起他說的那句“我會讓你后悔的”，有些不寒而栗。原來所謂的深情款款，所謂多年后我愛的人還是你，通通都是假象。

真相只不過是，傅明想在她面前證明，她當初的離開，是多么錯誤的決定。其實他早已不愛她。說到底，她只不過是他心底的一道傷。多年后，只有讓她乖乖回到他的身邊，他才能從這道傷里徹底痊愈。

謝小花沒有推開辦公室的門，她擦干眼淚，非常平靜地回到公寓。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燉了一鍋紅燒肉，那是他們在一起時，傅明最喜歡吃的一道菜。然后用一晚上的時間，收拾行李，也收拾自己的心情。

那一刻，窗外是濃霧和細雨，屋內是橙黃的燈光。謝小花這才明白，早在五年前，她和傅明的愛情就已經死去。盡管自始至終，她離開他，是因為他讓她失望。但在他眼里，她離開他，是因為嫌棄他給不了她好的物質生活。多年后，他憋著一股勁兒，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只不過是想讓她后悔。所以傅明永遠不會給她婚姻，她只不過是他的戰利品。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謝小花才接到傅明的電話。他在那頭質問她：“謝小花，我現在什么都有了，你憑什么還要離開我？”

大街上正是人間四月天。陽光溫熱，春風拂面。謝小花在電話這頭沉默了很久，才說了句：“對不起。”然后掛斷電話，哭得泣不成聲。

也許有時候，去愛一個新的人，比重新去愛一個過去的人，要容易得多。有些人，有些事，不如就在這個春天，徹底忘了吧。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