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第一名”綁架了你

太子光

一

楊珊，我們班的班長，平日里最會向老師打小報告。我知道，我做的那些壞事，老師能了解得那么清楚，全是楊珊的“功勞”。

有一次，氣急敗壞的老師還打電話把我爸叫到學校。回家后，我爸揍了我一頓，他責罵我，說面子都被我丟光了。在棍子底下，我不得不承認錯誤，答應以后不會再犯了。

對楊珊，我恨得咬牙切齒，我會被我爸打，全是她害的，我決定好好報復她。

沒想到，事情就這么巧，在我正尋找機會時，我偶然發現，楊珊在考語文時，居然作弊。雖然她只是匆匆翻了一下桌洞里的書，但考試時偷翻書就是作弊。連我這種差生都明白的道理，她能不明白嗎？

二

楊珊作弊的過程就在我眼皮底下發生，看得出來，她很緊張，手在抖，而且左顧右盼。或許她僥幸地以為大家都在埋頭考試，沒有人會注意她，但她卻偏偏遺漏了我。

“老師——”我在楊珊剛把書塞回桌洞時，突然叫了一聲。在安靜的考場上，我不大的聲音卻有如“晴天霹靂”，至少對楊珊來說應該是這樣。我看到她緊張而又警覺地轉過頭，狐疑地盯著我，眼神慌亂。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但看到我一臉神氣又帶著不屑的表情時，她的臉瞬間漲紅。或許她猜想到，她作弊的行為被我發現了。

楊珊看我的目光滿是乞求，可能是想到我肯定不會饒過她，那眼神又變得絕望起來，連臉色也蒼白了。我猜，這應該是她至今為止所經歷過的最難堪的時刻吧。

“有什么事？”可能是我打亂了安靜的考場，老師的聲音很嚴肅。

“哦！有——”我原本想揭發楊珊，但突然間又改變了主意，決定暫時先放楊珊一馬，我想留著以后“要挾”她，于是我說：“哦，沒什么事，我想去上廁所。”“你不好好考試，搗什么亂？”老師瞪我一聲，沒再理我。

楊珊偷偷扭過頭看我，她的眼神有疑惑，有感激，還有我說不出來的內容。我看到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時，卻開始盤算得怎么好好利用這個“把柄”長期折磨她。

三

放學后，總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楊珊，卻在我走出教室時，步履匆匆地跟了出來。她隔著我十來米的距離，直到離開校門，拐過街角后，才追上來。

我轉過頭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班長，你這是跟蹤我嗎？”

“羅燦，這次謝謝你！”楊珊紅著臉說。可能走得急吧，她直喘氣。

“謝我什么？說清楚點，我都糊涂了。”我故意消敗她。

“你知道，別跟我裝。我走了。”楊珊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我讓你走了嗎？你對大恩人就這個態度呀？有沒有一點誠意？”我嬉皮笑臉。看得出楊珊很生氣，可她又不能生氣，她有“把柄”在我手中，還能像過去一樣趾高氣揚嗎？她站在我面前，表情尷尬，手扯著書包背帶，鞋尖一直在地上踢呀踢。

“什么條件？說——”過了半晌，楊珊問我，一副“忍辱偷生”的模樣。看她這樣，我偷偷樂了，這個楊珊，居然也有今天，看她以后還敢管我？打小報告可是要付出代價。

“目前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我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她一個人愣在原地。

四

過了幾天，又是在放學路上，楊珊尾隨我好長一段路。我當時身邊還有幾個人，她就一直遠遠地跟著，直到我跟幾個朋友分道走后，她才追上來，往我手里塞了一樣東西。

我一看，20元錢，抬頭疑惑地望著她，不明白她干嗎給我錢。“這是我存的零花錢，謝謝你！只能給你這么多，再多就沒有了。”她說。我一下就明白了，她在賄賂我。

“班長，這樣不好吧，你這是收買我。”我逗樂她。“我知道，可我不想被你牽著鼻子走。你想長期控制我，根本沒那個可能。”楊珊想了想說。

“冤枉呀？班長，我可沒那樣邪惡的想法，我從不作——”我故意把“作”字拉長音。

她一聽趕緊喝住我：“閉嘴！羅燦。有什么條件，你說，我盡量滿足你。”看得出來，楊珊很無奈。“條件呀？我得好好想想，這么好的機會，我哪能輕易放過呢？”我撓著頭，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余光卻在偷偷打量她。

楊珊咬著嘴唇，腿在抖，眼眶中淚花閃爍。她怎么哭了？看她這樣，我不好意思再逗她了，于是說：“要不這樣，你把原因告訴我，我就不把那件事告訴任何人，我說到做到，行嗎？”我確實很好奇，總考第一名的她為什么還要作弊呢？

楊珊認真地看著我：“你說話算數？”我點點頭，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考試時，我有一個字忘記怎么寫了……我擔心考不到第一名。”

我聽呆了，她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為了保住第一名，竟然冒險作弊，萬一被老師發現，她不是顏面盡失嗎？真是沒腦子。

“考第二名也很好呀，為什么非得是第一呢？”我疑惑地問她。

“我又不是你，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我的目標是保持第一名……”說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被我“審問”，聲音馬上就低了，“我是班長，我得給大家當榜樣。”“你就這樣當榜樣呀？學你作——”我被她說得沒勁，于是故意氣她。

“羅燦，我都告訴你真話了，不能出爾反爾。”楊珊乞求我。看她一臉焦急的模樣，我應她：“我這人最守承諾了。”

五

楊珊在我面前就像“驚弓之鳥”，為了讓她徹底相信我，于是我后來又提出，讓她幫我補課。聽到這個消息，我才看到她真正舒展開的眉頭。

在楊珊的幫助下，我的成績還真進步了。她教得很細心，也很耐心，恨不得把她會的所有知識都教給我。我們的關系漸漸緩和，還成了好朋友。

“羅燦，你比我想象得聰明多了，謝謝你給我機會幫助你。”一天放學后，我們一起回家的路上，她這樣對我說。

“謝謝班長！其實你比我想象得更有人情味。以前都是我不好，現在我明白了，做個好學生其實也挺好。”我發自肺腑地說。她對我的友善，我能感知。并不僅僅因為她有“把柄”在我手中，而是她后來真心把我當成好朋友了。

“班長，別讓第一名綁架了你，其實你偶爾不考第一名，也依舊是最優秀的學生。”

“是呀，為了目標不擇手段，更不可取。跟你一起學習，我知道了，不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優點。”

“那是，班長英明。”我為楊珊翹起了大拇指。我們一路談笑風生，任輕快的笑聲撒滿一路，在晌午燦爛的陽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