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墻

馬衛

蕓猶豫了好久，畢竟這是第一次。

雖然這些年，約過她的，至少是兩位數，她都拒絕了。聽朋友說，什么網友約會？不就是想出軌嗎？成年男女在一起，除了做那種事還有啥？

確實，在物質化的今天，談情說愛已成為奢望，海誓山盟更是笑柄，連自己青梅竹馬，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后來成了丈夫的他，不也愛情走私么？

老公是個能人，別的不說，每月拿五千現大洋回來，讓她腳不出戶，體面生活。在這座長江邊的小城市，這收入相當可觀。老公做邃道工程管理，長年在外。有時，老公也請她去工地，但是，最多一周，她就受不了，急急忙忙逃回家。因為，老公常應酬，總有女人在深夜打電話來，那聲音曖昧，成年人能不知道是啥內容？檢驗男人出軌沒有，最實際的方法，就是看他對你的身體還有沒有性趣？還是不是那樣熱烈？

蕓明白了，但她是個懦怯的人，她從來沒有工作過，現在又有孩子，離開老公，自己能獨立生活嗎？

無聊，還是無聊，于是學會了上網，不僅是電腦的，還有手機的。在陌生的男人中，讓時光變得有趣一點。

但是，她是人，一個青春少婦，一個風華正茂的女人，當然就有各種欲望。

許他出軌，就不許自己放縱一次？

蕓終于同意見面了，不過，她選擇了公眾的地方，南濱公園，這是長江邊新建的，人少，環境好，一面是江水，一面是綠草紅花，春風徐徐，花香一地。

她穿的是黑色的絲質高腰夾克，淡淡地化了妝。

來了，就像當年的地下工作者，約好的，男人戴著耐克紅帽，身穿玄色風衣，手里拿著本雜志。蕓還是有些怕，不過最終朝男人走去。

很帥，很溫雅，不是那種混混，一看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

你是——曾經滄海？

你是——長江里的魚？

這是他們的網名。

兩人沿江邊走了一陣，談得相當投機。蕓想不到還有這么健談的男人，仿佛他的腦子里，什么知識都有。

前面有個茶座，露天的，有遮陽傘。他們邊品著茶，邊喁喁私語。蕓對男人的好感，從眼神中流露出來。到天快黑的時候，男人說，走罷。

蕓還沒有弄清楚這兩個詞的含義，就起身了。兩人由當初的陌生，變得親密。蕓不由自主地挽起了男人的手。

很多年沒有了這種感覺，當初由于是同學，和老公戀愛時，幾乎沒有這么親熱過。

蕓想，如果男人提出那種要求，她一定答應。很久很久了，起碼幾個月了，已沒有了夫妻生活。

但是，男人攔了一輛的士，把她送上車，輕輕地說，晚安！

蕓有些失望，當然，這種失望沒有表露出來。

再上網，曾經滄海在線。

蕓說，你為什么不邀請我呢？

在網上，說話大膽得多。

曾經滄海說，對不起，我是男人，當然想，不想有艷遇的男人只有兩類，一類是已死的，一類是太監。

那你——

曾經滄海說，我知道，我也很感謝你。但我做為一個男人，我的要求不僅是要得到女人的身子，更要得到她的心。如果她的心不情愿，只愿交出身子，有意思嗎？

蕓想，還真是呵。從內心來講，她不愿背叛老公，只是想和他賭氣，許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彩旗飄飄，不許我也出軌一次？報復報復他呵。

蕓一下感動了，淚忍不住流出來。

那堵紙墻，輕輕一劃就能捅破的紙墻，幸好，她沒有捅破。

蕓收拾好了家，第二天就奔赴老公身邊。

這條長江里的魚，從此游走了，再沒有回到過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