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假面具那一天

植田義武

一

幫媽媽買完湯料回來的時候，我稍微繞了一下，去了趟六街區的兒童公園。在法國梧桐的樹蔭底下，有一只秋千在悄然悠來蕩去……

我用力蕩起來，法國梧桐樹一會兒在前，一會兒又被蕩到后面。撲面而來的陽光和空氣，讓我的心情也好似變成一片蔚藍。突然，秋千的踏板發出“嗖嗖”的脆響，朝我的嘴巴打來。我的兩顆門牙因此利索地折斷了，一顆是從牙根，一顆是從中間。

二

第二天早上（星期一），為了不被大家嘲笑，我決定戴上口罩去學校。可進到教室我就吃了一驚：黑板上畫滿了我的臉，特別是牙齒被畫得歪歪扭扭的。大家把我的臉當成了深海魚，瞪大了眼睛看。我坐到座位上，感覺自己別別扭扭很不舒服。

是左武，是左武畫的。左武說他也去了金子牙科，然后聽到了我的事情，便憑借道聽途說的內容使壞心眼兒。我想回頭和他打一架，可那一天，我一次也沒有離開座位。不過下午，我和左武還是打了一架。

大掃除的時候，左武不但不打掃還玩紙飛機，而且撞到了我的頭上。左武的笑聲就像敲打空罐子一樣從我的腦后傳來。我猛然把爬上講桌的左武拽下來，勒住他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

“快干活，別耍滑頭！”

“你說什么，連顆門牙都沒有的家伙！”左武一臉囂張地說。

左武的手突然伸向我的口罩。但在這之前，我的手就扇到他的臉上了。

“你真打呀！”左武鐵青著臉說。“來吧！”我也做好了大打一場的準備，我可不能輸給左武。然后我便和左武糾纏在了一起，我騎在他身上，把他的頭按在地面上。

但是左武在這樣被動的形勢下還是拼力反抗。最后的結局還是我敗下陣來。

三

第二天我被臉上一陣陣的脹痛弄醒了。我照了照鏡子，臉腫得很難看。

媽媽把口罩遞了過來。這回的口罩比以前戴的那只更大，可以把大半個臉都遮擋住。口罩捧在媽媽的雙手上。看著那個白色的東西在我的眼里晃動著。我忽然想，這是個假面具！不是口罩，而是沒有任何豪氣意志的假面具。是的，是它把我變成了另外的人，讓我失去了做人的勇氣。

悟到這一點后，我的心情豁然開朗。我的目光從口罩上移開，凝視著媽媽像感覺發生了什么事情而驚異的臉，說：“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戴口罩上學了！”

我的聲音明快而響亮，都好像不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

珠珠摘自《文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