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鋼
今天下午,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正要站路隊回家,卻發(fā)現(xiàn)路隊長朱峰不見了。吳老師皺了皺眉頭:“這個朱峰,怎么這么無組織無紀(jì)律?是不是偷偷溜走去買零食和漫畫書了?牛天,你來帶隊吧!”
“我?”聽到我的名字,我還真有些意外。平日里我可是不聲不響的平頭老百姓一個啊。但既然老師開口了,我還是得上。
路隊其實很難帶。別看路隊長也掛個“長”字,但是……真不好干!你看吧,這個的鼻子被小吃攤誘惑得都要變成象鼻子了,那個的眼睛好像粘在了花花綠綠的貼畫上,身子死活挪不動,還有的一會兒動動人家的書包,一會兒扯扯女孩的辮子……我很想拿出臨時路隊長的威嚴(yán)發(fā)發(fā)脾氣,但是我不能,因為我聽到有人在嘀咕:“看啊,發(fā)表了一篇作文之后,牛天成了老師眼里的紅人嘍!”
就在這時,隊伍里有人發(fā)現(xiàn)了朱峰,朱峰就在隊伍左手邊的胡同口坐著,滿腹心事。路隊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大家像野馬一樣飛奔過去,把朱峰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嚷個不停:“你為什么逃隊?”“好你個路隊長啊!”
朱峰抬起頭來,看著我們,嘴唇動了動,卻一個音也沒有發(fā)出來。等到大家都各回各家了,我轉(zhuǎn)過身來問:“朱峰,你今天逃隊……一定有什么事情,對不對?”
“我……”朱峰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又把頭低下去,“這個秘密同你有關(guān)……”他的聲音很小,但是每個字都好像砸在我的心上,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動著步子回家的。我甚至忘記了自己有沒有向朱峰說“再見”。
這個秘密是什么呢?這要從秘密的原因說起,其實我那樣做,完全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我是一個太平凡的小孩,平凡得每每爸爸媽媽詢問我的表現(xiàn),老師都要使勁想上半天才能說出我的情況,平凡得就連同班同學(xué)有的也不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只是想讓所有的人注意到我,并且對我微笑著豎起大拇指。這種感覺真好……
第二天,早上的第一堂課下課后,吳老師快步走出教室,可沒走幾步又折回來:“牛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吳老師拿出了兩本打開的雜志。其中一本是我很熟悉的,因為上面有一篇作文,署名是我的名字——牛天。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把它捧在手中,懷著激動的心情一遍遍看啊看。
另外一本……我更熟悉,因為上面有一篇作文,內(nèi)容跟那一篇基本一樣,署名是另一個名字——朱峰。我的額頭冒出了汗,冰涼冰涼的。
吳老師沒有說什么,他站起來,把手放在我的頭上,嘆了一口氣。
奇怪,我忽然覺得輕松了。
張曉瑪摘自《不交作業(yè)之七十二般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