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將至

[美]H.K.瓦里安

“這個班簡直就是胡亂拼湊在 一起的。”麥克說。

洛根夫人定定地望著他，笑容里透著憐愛。“就是胡亂拼湊的。”她答道，“體育課由電腦分配，我只是把結果打印出來而已。”

“但這個班怎么只有區區四名學生？”菲奧娜大聲說，“還不如把我們分插到其他班去呢！”

洛根夫人臉色依舊，但笑容顯得有點兒牽強了。“科目由副校長設定，電腦來分配學生，然后我把課程表打印出來寄出去。”聽她的語氣，仿佛同樣的話她已經重復了千遍萬遍一般。“菲奧娜，你今天來這兒，我猜也是為了更換課程吧？”

菲奧娜搖了搖頭說：“不，我的儲物柜卡住了。”

“噢，”洛根夫人一聽，松了口氣，“這種事我能搞定。幾號柜？我派管理員去瞧瞧。”

“5 07號。”菲奧娜答道。

洛根夫人一絲不茍地在記事簿上寫下了。“好了，你們走吧，否則就趕不上點名了。”她雖然一臉的和藹親切，語氣里卻透著不容商量，麥克明白再多說也是于事無補。

“謝啦。”麥克和菲奧娜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他倆對望一眼，咧開嘴笑了笑。麥克伸手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他們大步流星往集合室趕去，走到走廊時，麥克問：“你的點名老師也是莫里森先生嗎？”這時，雖然還有同學在儲物柜邊逗留，但已經散去了不少，只剩下三三兩兩的幾個人。怕在開學第一天遲到的，可不止麥克一個人。

菲奧娜點了下頭。“他其實還算好的啦，”她說，“我聽說威廉姆斯老師才真叫可怕，響了第一聲鈴后誰要是還在說話，她就給你記遲到。”

麥克搖搖頭，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這時，有個男孩從菲奧娜身邊撞了過去。

“嘿！”麥克大嚷一聲。

那男孩腳步并沒停下，只是轉過頭來抱歉地笑了笑。這個男孩是達倫·史密斯。“抱歉，趕著去報到！點名老師是威廉姆斯老師！”他邊說邊跑。

“難怪會慌成這樣。”麥克轉身問菲奧娜，“你沒事吧？”

“達倫沖來時嚇了我一跳。”菲奧娜說。見麥克表情怪怪的，她又問：“怎么了？”

“你的頭發……”一句話沒說完，麥克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來菲奧娜腦袋上有幾縷卷發，竟然直挺挺地豎了起來。“從你的發型看來，你確實嚇得夠嗆！”麥克咧開嘴笑著說。

菲奧娜用胳膊肘戳了戳麥克的肋部，然后把頭發捋平。這時她聽到了走廊另一頭傳來了黛西·帕克、凱蒂·艾德爾和莉貝思·哈里斯的嗤笑聲。柳樹灣中學就數這幾個女孩最酷，最受歡迎，也最刻薄尖酸。

“瞧這馬尾巴組合，她們趾高氣揚的樣子真像得了便秘的馬挨了主人一鞭子呢。”菲奧娜突然說。由于聲音太小了，麥克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你剛才是不是說……”麥克正要問個明白，但菲奧娜把手指放在嘴唇邊，示意他別作聲。看著她眼里流露出的調皮神色，麥克心中驚訝：誰想得到菲奧娜挖苦起人來還挺狠的呢。每個人都戲稱莉貝思那伙人為馬尾巴組合，因為她們總是把頭發綁成馬尾巴狀——但麥克認識的人中，沒一個人敢大聲叫出來，更別提在這么近的情形下了。

賈瑞拉·里維拉也是她們那伙的，這時她應該站在莉貝思身邊才是，但麥克東張西望，就是沒見她的影子。可真奇怪，他心想。可能她的點名老師也是可怕的威廉姆斯吧，否則就是生病了。

還有什么原因，能使人連開學第一天都不來呢？

第二章奇怪的體育館

賈瑞拉雙手抓在水池邊上，身體往前探去，把額頭抵在涼颼颼的鏡子上。她兩眼緊閉，仿佛睡著了似的。賈瑞拉真希望自己還在睡夢中，這樣一來等自己醒來后，噩夢也就隨之結束了。如果這是夢，那它就算不是噩夢，也是世上最怪異的夢。

一，二，三。賈瑞拉在心里默默數著。她深吸一口氣，凝視著鏡子。鏡子里的眼睛也在凝望她，那雙眼睛金燦燦的，不帶一點兒眼白，夏天最炎熱的日子里的太陽就是這種顏色。看著鉆石形狀的瞳孔，賈瑞拉不禁想起了貓的眼睛，黑漆漆的，仿佛無底深淵。賈瑞拉又閉上了瞳孔，這時她的胃里忽然一陣抽搐。這雙眼睛太怪異，太陌生，多看一眼都令她受不了。雖然這是一雙漂亮的眼睛，一雙散發著神秘色彩的眼睛，但絕不是人類的眼睛。我是不是產生幻覺了？她心里想。

“賈瑞拉！”她媽媽又大聲叫，“快點兒！你要遲到了！”

賈瑞拉搖了搖頭，抖擻一下精神。現在的她根本顧不上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這種事了。

變，賈瑞拉命令自己的眼睛，變回原來的顏色。變，馬上。

她有節奏地緩緩呼吸了十次，不斷跟自己說要堅強，不管鏡子里出現什么都別怕。然后，她再次睜開了眼睛。

她真是大松一口氣，高興得差點兒就要哭出來了。

眼睛恢復原樣了，她的眼睛還是那雙普通的、毫無特色可言的棕色眼睛。這是雙她媽媽稱作“巧克力之吻”的眼睛。這是雙跟她的妹妹瑪莉莎一樣的眼睛。賈瑞拉并非那種太過在意自己容貌的人，但此時此刻看著鏡里的自己，她心中無比歡喜。

門忽然敲響了。

“米加？”媽媽叫著她的小名說，“怎么在里面這么久？沒事吧？”

賈瑞拉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現在媽媽不僅生氣了，她的聲音里還透著擔憂。

“沒事！”賈瑞拉大聲說，“我這就出去！”

賈瑞拉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不斷地往臉上潑冷水。然后把頭發緊緊地扎起，綁成順滑利落的馬尾辮，自始至終她都緊緊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到眼睛依然是原來的眼睛，她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時賈瑞拉忽然覺得，扎馬尾辮不好。要是她的眼睛在學校變了模樣（她真不愿意往這方面想，但還是強迫自己去想），把頭發捋到腦后時，大家很容易就發現她的眼睛有異樣。

賈瑞拉把馬尾辮扯散，讓頭發披在肩膀上。要是眼睛真的變了顏色，她可以低下頭，用頭發遮住。

門把手“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賈瑞拉？”媽媽喊。

賈瑞拉關上水龍頭，再看自己的眼睛最后一眼，正常，沒事。她深吸一大口氣，把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媽媽和瑪莉莎正站在走廊上等著她。

“抱歉啦！”賈瑞拉強提起精神，故作歡快地說，“我有點兒不舒服，但現在好多了。”

媽媽點點頭，心疼地說：“是不是胃不舒服？這是神經緊張的原因，我以前也常常在開學第一天時心慌。但你的臉色倒是蒼白得很……”她把手掌貼在賈瑞拉的額頭上。賈瑞拉沒有習慣性地躲開，而是站定讓媽媽檢查她有沒有發燒。就跟小時候那般，媽媽說什么就做什么，那時妹妹瑪莉莎還沒出生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