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對手

蘇塵惜

在古箏培訓班里，喬慧一直是佼佼者，甚至可以說獨領風騷，但是，這一局面在趙臻出現后被打破了。“勁敵”的出現，讓喬慧很不安。

趙臻一出現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古箏培訓班上，大部分是女生，即使偶爾有幾個男生前來學習，也都只能堅持一兩天。然而，趙臻一直堅持著，沒有任何放棄的跡象。剛開始，女生們總在背地里嘲笑趙臻，認為一個男生學古箏，有很大的可能學不好。結果，趙臻的功底原本就很好，沒多久竟成了與喬慧水平相當的能手。

“喬慧，你倆啥時比比，看看誰的水平高。”有同學起哄。

“咱們學這個，是為了陶冶情操，我才不要跟他比呢。”喬慧雖然嘴上拒絕了這個建議，但是心里在暗暗較勁。

“對，陶冶情操。”趙臻附和。平常，趙臻的話很少，不太與人交流，基本上是別人主動問他，他就回答。

喬慧以為，她和趙臻之間應該不會有啥交集，沒想到卻爆發了一場爭吵。

一天，喬慧因為化學考試成績很不好，被化學老師批評了。挨了批評，喬慧的情緒很不好，所以彈奏時力氣用得很大。嘣的一聲，古箏的一根弦斷了，喬慧四處瞅瞅，幸虧古箏老師沒在，不然又是一頓訓。

正當她準備調弦，一個身影突然來到跟前。

“你有任何情緒都不要發泄在古箏上。”是趙臻的聲音，“作為一個樂手，你應該善待樂器。”

喬慧愣了一小會兒，立即反應過來，說：“拜托，斷弦這種事很正常，你何必小題大做呢？”

“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趙臻說。

喬慧覺得，趙臻的話里是滿滿的說教意味。那天，喬慧實在是不如意，后來又弄斷了一根琴弦。

一邊是學習成績的下降，一邊是沒法專心練古箏，喬慧的情緒很低落。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喬慧還差點搞砸了一場公益演出。

那場公益演出，是幾個培訓班聯手為一所民辦學校舉辦的一次文藝晚會，喬慧在晚會上負責的是古箏獨奏。

也許是不習慣別人的古箏，抑或是喬慧心不在焉，那次晚會，彈奏效果十分糟糕。古箏老師在臺下一個勁地做手勢讓她停止，原本八分鐘的演奏縮短到四分鐘，喬慧就匆匆下臺。

“彈成這個樣子，怎么回事？”古箏老師很生氣。

“對不起。”喬慧低著頭。

“老師，喬慧的手昨天不小心弄傷了，對彈古箏有影響。”趙臻突然冒了出來，低頭的瞬間使勁地向喬慧使眼色。

古箏老師狠狠地瞪了他倆一眼，然后轉身走了。趙臻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對，他撒謊了，他根本不知道喬慧的手有沒有受傷，“受傷”是他編的。

喬慧笑出聲來，趙臻還真是一個開心果，這么難過的時候，都能把她逗笑。

“最近，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從那次斷弦開始，這種情緒你都維持快兩個月了。”趙臻說。

“偏科太嚴重，班主任說我的理科成績如果繼續這么下去，高考很危險。”才剛剛變好一點的情緒又低落下去，喬慧低下了頭。

“這有什么難的，我幫你補習。”趙臻信誓旦旦地說。他說能讓喬慧的理科成績提升到中等水平。

起初，喬慧以為他是開玩笑，也沒上心。后來，趙臻三番五次地問她什么時候開始補習，喬慧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你為什么幫我啊？”喬慧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對手，也是我的朋友啊。”

喬慧愣了一下，對手也可以成為朋友？可是，她一直把他放在敵對位置。

趙臻不僅古箏彈得好，學習成績也很優秀。經過多次補習，他真的把喬慧拉到了理科及格線上。

“有你這樣的對手真的很幸福。”喬慧由衷感慨。后來，全省年度匯演選拔參演選手時，喬慧給趙臻投了一票。結果，趙臻不僅民意票選最高，老師也推薦他參加。

一般人不會拒絕這么好的機會，但是，趙臻竟然不愿意參加匯演。

“這么好的機會，錯過多可惜。”喬慧勸他。

“我不參加，參演的機會肯定是你的，多好啊。”趙臻挑了挑眉說，“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施舍來的機會，我才不要。”好不容易與趙臻成為朋友了，他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喬慧當時就生氣了。“你的水平比我高，就應該你去。”

匯演的日期漸漸來臨，老師讓趙臻和喬慧兩人都參加集訓，萬一趙臻真的不參加，就讓喬慧替補。

練習時，兩人的狀態有明顯的差別，喬慧認真對待，趙臻則滿不在乎。那天，趙臻頻繁出錯，喬慧終于忍不住了，對他埋怨道：“你以前指責我不要帶著情緒彈古箏，瞧你自己最近的狀態，滿滿的負能量。”

“我真的不想上臺演出。”面對喬慧的指責，趙臻直截了當地說，“我一上舞臺就緊張，更別說彈好曲子了。”

原來，成績優秀的趙臻也有軟肋。因為平時優秀的表現，老師建議他去參加很多比賽。在一次演講比賽中，由于沒有準備充分，趙臻講得不流暢。下臺后，他被老師批評了。從那之后，他就對上臺產生了恐懼感，任何要上臺的比賽他都婉拒。

“我選擇學習古箏，因為它能讓我平心靜氣。但是現在看來，我還是沒法克服恐懼感。”趙臻的言語里透露著無奈。

喬慧看得出來，趙臻肯定想參加年度匯演，只不過無法跨過心里的那道坎。她的心里有了一個主意，她要幫助趙臻克服對上臺的恐懼感。

喬慧策劃了一場小型演奏會，在劇場工作的媽媽幫忙安排場地。同時，她在學校里邀請了不少小伙伴，爺爺奶奶也在社區里拉了不少老人來助陣。

籌劃好一切，她才把這個消息告訴趙臻：“作為我最好的朋友兼對手，這場演奏會你必須參加。”

“多少人？”趙臻小心翼翼地問。

“不知道，也就幾十個吧。”喬慧粗略估算了一下。

趙臻緊蹙的眉頭松了下來，說：“那我試試。”

然而，出乎喬慧的意料，演奏會開始后，不斷有人進入劇場，大多數是不認識的。小劇場座無虛席。趙臻有點緊張地問喬慧：“不是說只有幾十個人嗎？怎么一下子多了這么多？”

“大概是我的號召力太強。”喬慧撇撇嘴，“你彈給幾十個人聽，和彈給幾百個人聽，有什么差別？”

事已至此，趙臻無法再逃避，只得硬著頭皮上臺彈奏。在臺上，上場前的惴惴不安在撥動第一根琴弦時消失了，他專注于每一個音符。一曲彈完后，臺下掌聲雷動。

“你剛才的演奏太棒了，其實啊，你所有的恐懼都是自己想象的。”喬慧對他說。

“謝謝你。”趙臻說。

“謝什么，之前，你輔導過我學習，咱倆算扯平了。這場演奏會不僅幫你練了膽子，也提高了我的策劃組織能力。”喬慧狠狠地拍了一下趙臻的肩膀，“全省年度匯演就交給你了，好好準備啊。”

“遵命。”趙臻大聲回應。他忽然明白了，既然別人都相信他的才能，為何他不相信自己呢？恐懼不就是因為不自信嗎？趁著這次年度匯演，他要證明給大家看，他可以戰勝恐懼。

他覺得，遇見喬慧這么可愛的對手，也算是生活給予的特殊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