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標侵權多為“傍名牌”

王純

今年4月24日，最高法院公布了2016年中國法院10大知識產權案件以及2016年中國法院50件典型知識產權案例。在10大知識產權案件中，關于商標的有4件，占比40%。在50件典型知識產權案例中，關于商標的案件共有21件，占比42%。從所占比重不難發現，商標侵權案件幾乎占據半壁江山。

“擦邊球”使商標糾紛高發

“近年來商標侵權案件數量持續上升，案件的復雜程度也從最初簡單的復制模仿，演變為如今侵權手法的愈發‘高明，常常使利益被侵害者防不勝防，維權困難?！苯鸲怕蓭熓聞账R產權團隊的徐靜律師說，她平時接手的商標案主要以訴訟為主，近年的商標糾紛多數源于‘傍名牌。此外，訴訟案件中也出現了一些如“角色商品化權”保護的新型案例，比如像公眾熟悉的“功夫熊貓”，針對其注冊商標的行為，法院即從商品化權角度予以制止。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和文化市場的繁榮，會頻繁遇到類似的商標權益保護問題。

“其實現在從業態來看，單純的、簡單直接的商標侵權比較少見，更多出現的是和反不正當競爭、商號等摻雜在一起的復雜、綜合的侵權行為，尤其對馳名商標的侵害往往表現為打‘擦邊球，侵權者以一種較為隱蔽的行為試圖鉆法律空子，對司法實踐提出更高的法律適用要求?！?/p>

金杜律師事務所知識產權團隊的林久初律師以商標非訴訟業務為主，據他介紹，在非訴階段也有大量的商標糾紛，主要體現為商標惡意搶注。國家為了給企業減負及激勵競爭創新，將商標注冊申請官費一再降低，如今申請一個商標只需要300元官費，如果能成功搶注他人已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商標，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利潤。低廉的申請費與高額的利潤回報之間的巨大反差，使得一些別有用心的投機者大批量惡意搶注商標。

商標申請用的商品和服務分為45個類別，企業通常不會在所有類別的商品或服務上都進行商標注冊，而某些居心不良者就會鉆這個空子，在企業商標未涉及到的那些類別上搶先注冊，然后再將商標權轉手出售牟取暴利?！跋葠阂鈸屪?，再待價而沽，這是目前商標領域常見的怪象?！毙祆o和林久初兩位律師分別從訴訟和非訴領域進行分析，在這一點上兩人達成共識。

“傍名牌”使商標侵權多樣化

北京德恒律治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兼高級合伙人李偉，回顧自己的20年執業經歷后認為，如今的商標侵權已經不單是假冒注冊商標、擅自使用他人注冊商標這種單一的法律關系了，更多的是商標權與其他民事權利交織沖突，如商標權與姓名權、商標權與商號權、企業名稱權的沖突，案件雙方當事人往往涉及多起關聯訴訟和爭議，法律關系比較復雜。

商標法明確列出了6種商標侵權的行為，如：未經商標注冊人的許可使用他人商標、銷售侵犯注冊商標專用權的商品、假冒注冊商標、故意為侵犯他人商標專用權行為提供便利條件等。但是由于社會生活的復雜性和法律本身的滯后性，現實生活中的商標侵權情況遠比法律列舉出來的要復雜。

李偉稱，最常見的商標侵權表現形式，首先是直接抄襲他人知名品牌，比如在“三一（重工）”馳名商標保護案中，國內一地方企業未經許可，直接將三一重工在先注冊的馳名商標“三一”用在其企業名稱中，并在實際商業活動中突出使用“三一”標志。該企業最后被法院認定為侵權，并被責令賠償三一重工經濟損失。

商標侵權的第二種表現是，將國外知名品牌對應的中文在中國搶先進行商標注冊申請。比如“喬丹”對中國公眾而言，早已與NBA傳奇球星Michael Jordan的中文姓名邁克爾·喬丹直接相連。國內一家體育用品品牌搶先將該中文姓名作為商標在體育相關產品上注冊并使用，使得這位體育飛人在我國展開了長達四年的商標維權之路。

同樣的案例還有“LAFITE”商標案?！癓AFITE”是法國的著名葡萄酒品牌，該商標所有人拉菲酒莊未對該商標對應的中文標識在中國進行商標注冊申請，但經拉菲酒莊多年經營，中國公眾早已將中文音譯“拉菲”與該商標直接相連。在此情形下，國內一家企業仍將“LAFITE”商標對應的中文“拉菲”加上“莊園”二字后在葡萄酒相關產品上進行商標注冊申請，企圖借“LAFITE”商標的知名度和拉菲莊園對該商標在中國知識產權保護的漏洞來謀取不當利益。雖然“Lafite”商標注冊人拉菲羅斯柴爾德家族得以笑到最后，但也為這場官司付出了高昂的成本。

第三種商標侵權表現為將知名品牌再“創造”。此類情形往往是一些國內個人和企業利用僥幸心理打‘擦邊球，設計出一個很容易使公眾聯想到的知名品牌卻又不完全相同的商標進行注冊申請。如康帥傅、特侖特、瓢柔等山寨品牌。消費者在施以一般注意力的情況下，往往就會基于對康師傅、特侖蘇、飄柔這些知名品牌的信賴而誤購山寨品牌，頻頻上當。

商標侵權呼喚誠信回歸

李偉說，通常商標權利人的維權方式有以下幾種：向侵權人發送警告函，要求停止侵權、移除侵權商品、賠償損失；與侵權人達成諒解協議；如果涉及網絡侵權，可向淘寶、京東等網絡服務提供者的投訴平臺投訴；向工商行政部門投訴，請求工商查處；向法院提起訴訟。針對商標的侵權訴訟，一般采取兩種策略：反不正當競爭之訴和商標侵權之訴。兩種訴訟策略適用不同的法律體系，產生不同的法律后果，因此在具體案件中，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綜合分析，以達到保護自己合法權益的效果。

雖說訴訟是最徹底的解決方式，但是，商標權利人通過訴訟維權也有一定的難度，因為根據民事案件的一般管轄原則，管轄法院一般在侵權人所在地，權利人除了要付出時間、人力、交通成本，還可能會受到地方保護主義的影響，權利人往往要經過一審、二審、再審才能獲得法律的保護，另外企業還可能承受因訴訟帶來產品滯銷、商譽受損等不良后果。

接受采訪的幾位專業人士一致呼吁，市場主體在商標注冊、使用及其經營活動中應遵守誠實信用原則。在“喬丹”商標侵權案的審理中，最高法院的判決就體現出誠實信用原則的作用。

李偉提示，商標維權要求企業必須要強化商標先行意識，正確、及時、全面地注冊商標。值得一提的是，關于拉菲羅斯柴爾德酒莊與南京金色希望酒業有限公司（搶注了“拉菲莊園”商標）的商標再審案中，雖然最高人民法院最終將金色希望公司的“拉菲莊園”撤銷，但是該案歷經異議、異議復審、爭議撤銷、一審、二審、再審，跨度將近十年之久，再審申請人為此付出大量的精力及財力。退一步講，若拉菲羅斯柴爾德酒莊1996年在申請“LAFITE”商標時，如果也能同時申請與“LAFITE”相對應的中文商標的話，相信其在打擊模仿惡意注冊商標時，就會“利劍在手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