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的盈盈詩意

綠綺

文化碧波中的蓮，潔凈曼妙風情萬種。蓮花出水濺出的漣漪，濕了文人的青青子衿，氤氳出各種詩意。人們從“蓮子清如水”中看出了愛情，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看出了高潔。百花都是花謝而結果實，蓮花卻有“華實齊生”的特質。蓮花因此被佛家視為能同時體現過去、現在、未來的奇異之花，蓮成了佛家的愛物。

芙蓉花主黛玉那一襲風露清愁繞住了怡紅公子善感的情絲，纏纏綿綿的飛絮和落紅在愛的風雨中驚魂不定。黛玉的愛就是一朵蓮花。它綻放在世俗之上，因木石前盟心心相印而芳香遠溢，即使風侵露欺，變成殘荷，也有聽雨的詩意。

秦淮八艷之一的李香君年少流落煙花，卻長出了蓮的風姿。她追隨著侯方域，追隨著大明王朝。愛情之花有家國之情滋潤，更顯綽約風采。在泥淖樣的青樓，她蓮一樣亭亭凈植；在烽煙四起的亂世，她守著蓮一樣的節操。當她看到自己用心經營的一方荷塘被鐘愛的人踐踏，她將一縷香魂包裹在蓮心中，等待重生。

浣紗沉魚的西施在西湖種了一朵蓮花，范蠡聞香而至。竹喧，蓮動，紗飄，魚沉。蓮花因愛而流光溢彩，荷塘因情而泛起漣漪。家國復興，是范蠡的重擔，西施愿分擔一半。吳王的館娃宮是歌舞的勝地，是西施的戰場。一顰一笑，一旋轉一回眸，都是蝕骨銷魂的利器。越王勝利之時，西施與范蠡泛舟五湖，愛的蓮花在時光縱深的荷塘搖曳生姿。

北方的人很少能看到蓮花的，只能從書卷中尋找蓮，品讀蓮，想念蓮。那種窖藏心中的情意就更加醇厚。

我與蓮的近距離接觸有兩次。第一次是在濟南大明湖。正是柳色如煙蟬鳴蛙噪的夏日，在大明湖的門口，一排青花瓷的大水缸里養著濃翠嫣紅的蓮花。鋪天蓋地的美艷席卷而來，心剎那就被淹沒。預設中的唐風宋韻并沒有蜂擁而至，整個空間存留的就是蓮的美和我的愛。

第二次探訪蓮花，是在二十年后，在濟南的呂家荷塘。

幾塊荷塘整齊劃一，蓮葉高過人頭，恣意向上伸展，好像一群舞者揮動手中的玉盤，合著天籟的節拍，演繹生命的交響。昨夜的雨滴還戀戀不舍地在蓮葉上滾動，讓人好像還能聽到雨和蓮初次相會時的竊竊私語。蓮花不是很多，卻是極具風韻。一陣涼風吹過都會無限嬌羞，讓人心生憐惜。蓮心是嫩黃色的花蕊，嬌嬌地顫動，好像滿腹的心事，情未了，語已多。

密不透風的蓮葉中間有仄仄的石板路，分開葉子，我驚喜地發現，有一些或盛放或含苞的花兒藏在葉子中間，讓人想起養在深閨的佳麗。她們麗質天成卻不在紅塵爭寵，開花結實是自己的事，何須驚動世人？

“你若盛開，清風自來！”花開無語，卻引得無數詩人畫家不遠千里而來，不懼夏日艷陽而來，揮汗如雨卻癡心等待，只為與怦然心動有一次偶遇。那閃在臉上的汗珠和流轉在眼神中的繾綣就是最美的詩意。

盡管塵世喧囂，站在荷塘之畔，蓮的詩意隨著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時，我們的心中浮塵會少些，更少些。

那天晚上，月光很好。瀉進窗里的一束正朦朧著一個夢境。月下荷塘，我是漣漪一朵，吻著蓮的清香，吟唱著蓮的詩意。